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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不管如何,新的王朝開啟了。
戚善聽完父親的話,半晌無聲。
安國公喝完了一杯茶,才聽她突然問:「您是不是還有什麼沒有同我說?」她抬眸,眼神複雜,「據我所知,九寺掌握的兵力雖然不弱,但也不足以和楊將軍手下的人相比較。」
換言之,魏澹這次逼宮,按理說勝算極大。
「……果然瞞不過你。」
安國公沒想到戚善反應如此敏銳,他怔楞,然後欣慰地笑了一下,和盤托出:「……是你祖父。」
他定定地看著戚善,表情無奈:「我也是才知道,你祖父原來是支持六皇子的。」
安國公也是昨晚才知道,一向勸子孫不要摻和進帝位之爭的父親,居然在這緊要關頭把早些年陪先帝打天下帶出來的兵力都交了出去,給了六皇子。
他一眼就認出了六皇子侍衛隊中,有戚家的人在。
也正是因為戚家軍的幫助,再加上九寺的人,六皇子才能壓了二皇子一頭,坐穩了皇位。
安國公嘆息:「你祖父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向來在這一方面比誰都敏感。」
他說:「阿善,這一次……我們家又挺過來了。」
戚善失神。
登基大典很快進行,魏洵正式登基,年號崇章。
皇后成了仁熙太后,居於坤西宮。三皇子魏琰也被封親王,領了自己的母妃出宮住在一起。大家都以為繼位的崇章皇帝會對二皇子魏澹下殺手,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留了二皇子一條性命,只把他圈禁起來,雖無人身自由,卻衣食無憂。
更讓朝臣心服口服的是,這位新聖上雖然降了一同逼宮的楊將軍的職,卻沒有撤了楊將軍獨子楊瑞英的副將職位,還將他派往西北,繼續鎮守邊境。
這一舉動不僅使得楊將軍在牢中當場涕淚縱橫,還讓其他朝臣都忍不住贊聖上心胸寬廣、非常人能及,再一想那遺詔中先帝誇他「忠孝仁德、人品貴重」,又深感先帝的確有眼光。
楊瑞英去西北的那一日,只有戚善來送了。
短短這些時日,他已經消瘦許多,面頰都有些凹陷,但是目光卻更加堅毅。看到戚善來,他無聲微笑。
兩人相對站立,秋風蕭瑟,戚善突然覺得今日有些涼。
她說:「對不起。」
從頭到尾,她什麼都沒幫上忙。
「你從沒做錯什麼。」楊瑞英覺得她低頭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巴巴,就拍了拍她的頭,莞爾一笑:「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兩不相幫,已經是對雙方最大的善意。
無論是他還是魏澹,都很感激她在這件事上的無所作為。
戚善想要和以前那樣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倒是楊瑞英仿佛得了她以前的真諦,逗她:「我這幾年升職極快,如今已是副將,過兩年相比就是將軍了。」他調侃她:「怎的你還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
這是拿幾年前戚善的話笑話她了。
戚善眼中終於有笑意:「你放心,我馬上加官進爵,讓你拍馬也趕不上。」
她又問:「你當日說如果順利,想要同我說什麼?」
楊瑞英說:「沒什麼。」
他凝視戚善,輕聲說:「就是想讓你好好保護你自己。」他上前抱了戚善一下,很快鬆開,只是笑:「就是覺得你一直以來也挺不容易的。」
戚善說:「我從來都過得好,沒有人欺負我。」
楊瑞英笑看她一眼,也不反駁她,翻身上馬:「阿善,那我走了。」
兩人都知道,此次西去,便是終生不見。
戚善嗯了一聲:「保重自己。」
楊瑞英回:「我會的,你也是。」
然後深深看她一眼,最後甩鞭,縱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戚善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很久之後,她才扯起嘴角,自言自語:「這樣也挺好的。」
然後轉身回府。
戚善雖然和楊瑞英吹牛說自己要加官進爵,但之後還是繼續安安穩穩地待在了翰林院,繼續干一些編史的事情。
身邊的同僚都逐漸高升,一個個離開了翰林院,只有她還待在原地。
戚善不著急,但身邊的人卻個個比她還急切。
程治離開前和戚善聊了天,安慰戚善不要心急:「世子有大才,當今聖上唯才是用,又與世子有多年交情,總會有世子高升的一日。」
安國公在家裡關上門也替戚善生氣:「我們阿善當初險些當上了狀元,如今卻只能縮在翰林院那個地方,著實委屈。」他小聲嘀咕,「虧得早些年阿善還對他那麼好,真是白瞎了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如今不知把我們阿善忘到哪裡去了。」
戚善但笑不語。
魏洵知道她不是男兒,如今不任用她情有可原。
冬日很快到來。
戚善披上鶴氅坐在翰林院一屋裡,埋首整理前朝文集。近幾朝的史冊早已被她整理完畢,學士心疼她操勞,便想讓她休息幾日,但戚善卻覺得在家待著也是無聊,乾脆還是每日到翰林院裡來修整一些文冊。
學士知道她如今喜靜,特意找人收拾出來一間屋子,讓戚善在裡面安安靜靜地做事。
外面下著雪,本是有些寒冷的。戚善卻嫌棄屋內炭火味難聞,開了窗,於是零星雪花便飄落進來,帶來些許清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