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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原來早在他下手之前,別人就已經不放過他了。
戚善喃喃:「我不知道……」
魏洵從江南歸來後,她還進宮恬不知恥地問他討要禮物——他當然給她帶了,是江南有名的好茶和文房四寶。
皇后說:「阿洵讓身邊的人都閉了嘴,也囑咐過我不要告訴你。」
她頓了頓,看戚善:「他的原話是:反正我已無大礙,又何必要告訴阿善,讓她徒增煩惱?」
皇后語重心長:「阿善,這些年來我瞧在眼裡,早些年是你追著阿洵身後跑,可是後來阿洵待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並不比你差。你一向是個純善的孩子,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因為別的什麼事情輕易誤會了阿洵。」
戚善不自覺鬆了手中的棋。
黑棋落在棋盤上,把這盤棋局打亂。
她恍然不覺,只聽皇后說:「阿善,哪怕不幫阿洵,也請別去幫別人來傷害他。」
這日戚善回了國公府,難得被安國公獨自叫進了書房中。
安國公躊躇半晌,還是開了口:「我聽聞今日皇后把你叫進了宮中,可有談關於六皇子的事?」
見戚善抬頭似有疑惑,安國公幹脆直白道:「我知道你從小愛和六皇子一起玩,平日和二皇子也多有接觸。」他看著戚善的雙眼,「只是阿善,我們家從來都是只聽令於聖上。」
所以阿善,千萬不要參與那些皇子們的奪嫡之爭。
戚善聽出父親的意思。
她低頭沉默:「我懂您的意思。」她說,「我不會摻和進去的。」
安國公便欣慰一笑。
自書房的這次談話後,戚善老老實實地在翰林院做起了編修。
同僚們知道她從小是和皇子們一起長大的,家中關係又硬,於是私底下都猜測戚善會馬上高升,哪裡想得到她居然在翰林院裡踏踏實實地幹了兩年。
兩朝四百年的歷史都被她整理清楚,馬上又要整理四百年前的事跡。
同僚們都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二皇子已在兵部站穩跟腳,六皇子也在戶部頗有實權。戚善和這兩位皇子的關係一向是好,怎沒見如今她被這二人提拔而去、高居廟堂?
因此難免有閒言碎語傳出,說戚善與這兩位皇子的關係不過爾爾,更甚兩位皇子如今可能都已經忘記了這一號人物。
程治聽了很是憤懣,告訴戚善後卻見她不過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
楊瑞英這兩年在西北也做出了成績。他自己有本事,父親又在軍中威望頗深,因此他在軍中爬升很快,如今已經是副將了。
這兩年間楊瑞英給戚善寫信寫得勤快。
有時同她講在西北發生的一些趣事,有時又會分享一些那裡與京都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他同她說大漠斜陽,說羌笛楊柳,卻從不說起戰場上的事情。
戚善自然也沒有問。
聖上的身體每日愈下,前幾天聽聞上一秒還在聽朝臣議事,下一秒就咳出了血,人也立刻陷入昏迷。自從那日過後,聖上就纏綿病榻,皇后和太醫們整日侍奉在跟前,也不見他的身體有半分好轉。
於是京都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大家都感覺風雨欲來。
瑞英在這時候歸了京。
戚善以茶代酒,慶他歷經沙場卻平安歸來。
等到一杯水飲盡,她問:「此次歸京後有何打算?」
這是打探,也是憂慮。
瑞英低頭笑:「能有什麼打算?做我應該做的事唄。」
什麼是他應該做的事?
戚善想問,到底是沒問出口。
瑞英說:「阿善,祝我心想事成吧。」
可是戚善說不出。
就如她答應皇后和父親的,無論是作為他們年少的夥伴還是國公府的繼承人,在這場關乎重大的權力之爭中,她都只能做到不參與、不偏幫。
吃完飯,戚善很快說要歸家了。
楊瑞英送他到門口,最後深深看她一眼,同她低語:「阿善,到時候……我想同你說一件事。」
戚善問他:「什麼事?」
他卻閉了嘴,替戚善掀起馬車的帘子:「到時再說。」
戚善只能一頭霧水地上了馬車。
雖然知道這一日會到來,但所有人都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戚善一家人正在同堂吃晚膳,忽的有小廝從外面奔跑而來,連滾帶爬地進了屋子,面色倉皇說:「大人,聖上……聖上駕崩了!」
所有人一瞬間都屏住了呼吸。
安國公騰的起身,手還有些微微顫動,可是面對家裡人還是一派鎮靜:「我馬上進宮。」
戚善放下筷子,站起身:「我隨您一起去。」
聖上身前並未確立繼承人,今夜正是皇權交替的緊要關頭,戚善實在不放心讓父親一人進宮面對。
「阿善,你留下來。」
安國公果斷拒絕,見戚善仍是要起身,他啞了聲音,目光竟有些哀求。
他說:「阿善……留下來照顧祖父母和你母親。我走後,你就是家中的頂樑柱了,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保護祖父母和你母親。」
戚善頓時紅了眼眶。
這一晚,戚善整宿沒合眼。
她叫來管家吩咐了事情後,就獨坐床前,看那天色由淺變深,然後由深再次變淺。
雖然京都一夜寧靜,可她知道,距離國公府不遠的皇宮內,此刻必然是燈火通明、一片哀鳴,更甚還可能刀劍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