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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老太君手都在顫抖,扶著身邊的侍女就要起身。
她著急:「快隨我去廟裡面還願!這是佛祖顯靈了。」頭一偏,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囑咐:「多帶些銀兩,這次香火錢還得加一加。」
戚善在旁邊看得好笑,連忙制止。
「這才是個會元,祖母不如再等等,等殿試結束後再去寺廟裡還願。」她不正經,開玩笑:「萬一祖母早早還願了,佛祖不繼續保佑孫兒了呢?」
這話老太君聽不得。
她連忙呸了一聲,雙手合十,虔誠低頭,只說:「佛祖在上,阿善說的都是胡話,佛祖切莫責怪。」
又回頭瞪戚善:「不能開佛祖的玩笑。」
戚善無辜地回看。
老太爺摸了摸長須,很是得意:「阿善文武雙全,實在是我們教養有方。」
他很有信心,斷言:「狀元有望!」
旁邊的安國公和戚善都點頭附和,俱是昂首挺胸信心滿滿。
若是魏洵在此,看到這畫面少不得要啞然失笑,然後譏諷一番:戚家的厚臉皮,的確是一脈相承。
這一日,送戚善去參加殿試後,老太爺一個人坐在榻上就一直咧開嘴笑。
老太君罵丈夫傻子,轉身卻叫侍女從她的陳年嫁妝里拿出那幾件上了上好的首飾,開始對著鏡子試起來:殿試完肯定要擺酒宴請賓客,到時候可就是狀元的祖母了,可千萬不能丟了阿善的面子。
安國公則是去了隔壁成國公家裡,對著成國公七扯八扯。
你家兒子多大了?
十七?真巧,同我們阿善一般大。
現今在哪裡任職?
哦,還沒有任職啊。今年考試了嗎?
成績如何?貢士?真是虎父無犬子,有乃年少之風!
你問阿善?
阿善從小淘氣,我本來還想腆著老臉去給她在軍中尋一官職,沒想到這孩子竟要走仕途。
考得如何?
好歹是過了會試,有幸拿了會元,現在正在宮裡殿試呢。
繞了一圈,成國公終於知道安國公的來意了。又聽安國公吹噓,見他開心得唾沫星子到處飛,到底是沒忍住,喚來小廝畢恭畢敬地送走了安國公。
安國公沒盡興,見天色沒黑,腳步一拐就走進了隔壁的鎮國公府。
——聽聞他家公子今年也參加考試了,同是考生父母,想來他和鎮國公應該也有許多共同話語。
國公府上下喜氣洋洋了一整日,晚上沒等來狀元,倒是迎回來一個探花郎。
聖上身邊的貼身大太監元公公親自將戚善送了回來,和和善善地和戚家上下解釋:「世子策論做得極好,字寫得也端莊好看,聖上愛得不行。只是——」
頓了頓,他無奈。
「戚世子未免長得太出眾了一些。」
戚善從小在宮中長大,這些年來聖上也見過他幾面,知道她小時候是個滾圓的小胖子,最近幾年略有消瘦,已經顯露出安國公年輕時候的俊雅風姿來。
今日殿試,更見她站在殿中,雖然只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衣,卻硬生生把滿朝文武比了下去——戚善的相貌當真極好,抬手淺笑間粲然生輝,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又肅肅如松下風,叫人見之難忘。
戚善的策論做得的確非常得聖上的喜愛,可是相比於他的策論,聖上印象最深的到底是她的姿容儀態。在抉擇出一甲三人的時候,元公公就聽聖上評價戚善:「阿善美姿儀,蕭蕭肅肅,雍容閒雅,當狀元委屈了。」
也不知從何時起的,歷代科舉三甲里,探花郎往往都是長相最優者。
戚善果真當了探花。
送完元公公後,戚家上下都是又氣又笑。
聖上的抉擇當然不能質疑,老太君只能發了狠地摩挲手裡的佛珠,惱:「我們阿善長得好竟然成了錯!」
安國公也有些不開心,技不如人倒算了,可若是因為長相俊逸才要讓出狀元,未免讓人不甘心。他嘆息:「也不知那狀元位便宜了哪家兒郎?」
小廝探了消息回來,說是叫程治,聽說是個父母亡故的寒家子弟。
既是個寒家子,那麼不認識就很正常了。
梁氏見戚善安靜坐在一旁,神色略有怔忡,不由擔心她因為考試失利壞了心情,忙說:「探花郎也很好,阿善不必煩惱。」
戚善回神,知道母親誤會了,趕緊澄清:「母親放心,我對結果並無不滿意。」
她恍惚並非為了結果,而是因為今日與那狀元郎在大殿碰過了面。
戚善記性好,一眼認出他就是當日在沉香樓前葬父的少年。
萬萬想不到,兩人的再次相遇竟然會是在大殿之上。雙方打了一個照面,都認出對方,愣在原地,但殿試畢竟重要,於是又默契地閉了嘴,互相拱手後就開始各自答題。
戚善知道程治不容易,因此並沒有把這段過去說出來,只把本次見面當做初識。
心中也有些感慨命運巧妙。
遊街那日,戚善早早地穿了紅衣去了宮裡拜謝皇恩。在被聖上當眾欽點了探花後,她從元公公手裡接過聖詔,就聽上頭聖上開始誇獎。
「阿善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聖上笑,「這孩子從小文課武課都表現優秀,更難得品性上佳,天真爛漫,少傅和同窗無一不愛她。安國公有子如此,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