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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7:15 作者: 蕭筱墨
    如此一來,魏洵便從一個無人問詢的小透明一下子宮中人人追捧的對象。如今皇后無子,魏洵作為她唯一的養子,便勉勉強強地沾了半個「嫡」字,若論起對那個位置的爭奪,他如今可比二皇子和三皇子更加名正言順。

    身份改變後,魏洵當然不能繼續住在東五所那個破落小院了,皇后命人修整了景秀宮,魏洵很快就搬了進去。

    戚善穿過御花園,正往魏洵的景秀宮走去,不料半道碰到了一身勁裝正往外走的二皇子魏澹。他見了戚善,驚喜地迎了過來,剛才還一臉嚴肅的英俊臉龐頓時布滿了笑意。戚善偏頭假意沒看見他,不料魏澹竟不顧及周圍那麼多人的目光,直接大喊出聲。

    「阿善!」

    他喊得親熱,眼中更是要放光。

    戚善已經當了瞎子,此時更不能當做自己還是個聾子了。

    她只能偏過頭來,假意才發現魏澹似的,驚呼:「二皇子!」她收起紙扇,輕輕敲打自己的掌心,笑,「真是好巧,這麼大的御花園,都能和殿下相遇。」

    「阿善,許久未見,你真是一日賽一日的俊了。」

    魏澹是個爽朗的性子,每次見到戚善都會將她一夸再夸,從不吝嗇讚美之語。他親熱地問戚善:「你今日進宮為何事?」

    戚善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就又皺眉冷眼,收了笑臉,一臉恨恨地樣子:「我知道了!你肯定又是來找魏洵那小子的。」

    他說完又忍不住拿目光期待地看戚善,指望他能給出一句否認來,卻只看到戚善笑著頷首,大大方方地承認:「正是如此。」

    「魏洵,又是魏洵!」

    魏澹氣得踢翻了旁邊的石凳一腳,滿臉不悅。

    他從小就欣賞戚善,覺得戚善對自己胃口,也做了不少收攬戚善的事情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戚善偏偏一天到晚地要跟在那個沒娘養的魏洵身後。

    魏澹不喜歡三皇子魏琰,對於魏洵也沒好感:他總覺得魏洵小時候就心眼多,那時候瘦瘦小小的樣子就扮可憐來讓阿善來心疼他;如今年紀大了,臉長開了,身子也拔高了,就更加會利用自己的那張臉蛋引得阿善天天往他那裡跑。

    著實是個狡詐之徒!

    魏澹說:「阿善,不如今日隨我去郊外獵場狩獵?」

    他伸手要抓戚善的胳膊,「我很久沒有見到你騎射時候的英姿了,今日該給我展示展示。」

    下一刻,感受到掌中戚善胳膊的纖細瘦弱,他不由大驚出聲:「阿善,你為何單薄如此!你近日身體可有恙?」

    戚善一怔,很快把手臂扯出,她不慌不忙,順勢咳嗽一聲,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喑啞了:「竟被殿下發現了。」

    她擺手,「春寒陡峭,前幾日賞月時穿得又有些單薄了,不免受了些涼。」

    魏澹頓時有些憂心忡忡:「現今可好了?」

    戚善有些勉強地笑:「已經無礙了。」

    這可不是無礙的樣子。

    魏澹再去看戚善白皙的臉,竟也覺得仿佛是大病初癒的蒼白虛弱。她這個樣子,魏澹又怎麼好強迫她再同自己去狩獵?他只能嘆了口氣,囑咐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前幾日我不是得了幾株上好的人參?你等會兒尋出來給世子送過去。」

    見小太監應下,他才滿意點頭。

    眼見和其他人約好的時間快到了。

    縱然有些不能與戚善同游的不甘和遺憾,魏澹也只能和戚善依依不捨地告別:「阿善,改日你病好了我再和你一起去狩獵。」

    戚善笑著說好,終於把一步三回頭的魏澹給送走了。

    見他高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吁出一口氣,收了剛才的虛弱姿態,慶幸地小聲嘀咕:「幸好他也是個傻子。」

    說完,又啪地打開紙扇,得意地笑了笑,繼續大步往景秀宮走去。

    魏洵性格有些怪異,過分喜靜,又過分愛潔,因此景秀宮的宮女太監數量是全皇宮所有宮殿裡人數最少的。

    戚善踏入景秀宮中,隨便找了個旁邊澆花的宮女問:「你們六皇子在嗎?」

    那宮女登時紅了臉,目光在戚善的臉色划過,就羞澀地低下了頭,低聲細語回答:「殿下似乎在書房。」

    戚善輕聲道了謝,就朝著景秀宮的書房走去。宮女這才敢抬頭,目光有些痴痴地看著他纖長的背影,等到她消失在轉角,才低頭輕聲嘆息一聲,拿起水壺繼續給花澆水,她心思漸漸飄遠,想:世間難得戚家郎,果真所言非虛。

    魏洵正站在書桌前提筆練字。

    他小時候剛去東五所的時候,因為字寫得不好,沒少被魏澹魏琰冷嘲熱諷,心中就落下了陰影。因此哪怕如今已經練得一手好字,但是每當心煩意亂時,他還是會習慣性地提筆練習,既能夠寧心靜氣,又能夠繼續練字,實在一舉兩得。

    他左手挽袖,右手提筆,在紙上緩緩書寫。

    散愁二字逐漸出現在潔白的宣紙上。

    當筆墨寫下愁字的最後一個心,魏洵忽而聽到了一陣貓叫。

    那貓緩悠悠地喵了一聲又一聲,聲音綿長,仿佛是一隻小奶貓,叫聲里仿佛帶了些還沒斷奶的黏糊勁,又軟乎乎,又親密密,直往人心坎里叫喚。

    魏洵放下筆,無聲嘆息。

    那小奶貓似乎跑了,可是很快又來了一隻小奶狗,汪汪地輕聲叫著,一聲又一聲,還是只很有耐性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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