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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35:49 作者: 二月梢
夏季天氣炎熱, 要想保存一具屍體並不容易,林思惟讓人給她做了一口冰棺,隔著厚厚的冰層,如同霧裡看花。
循柔朝著冰棺里的屍身看了一會兒, 她覺得那個絹花換成藍色的可能更好看。
這時,林思惟忽然走了進來,循柔現在是魂體的狀態, 別人看不到她, 她卻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別人。
她盯了他片刻, 慢慢地蹙起了眉, 他平靜得過分,看著她的屍體就像在看死物,毫無波瀾,儘管她確實死了。
林思惟走到冰棺前,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水缸挪動的痕跡,菜刀和割斷的繩子,密室中留下的耳墜,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有意把人放走的。她還特意讓玉芝送來了葡萄,可以說是為了把玉芝支開,但也像是在引他回來,她那個香囊被剪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香料散落了一路,誰給她剪的香囊,她又是什麼時候剪的?若是被人擄走,還能有時間剪出一道分外整齊的口子?
她放走了人,又留下痕跡讓他追去,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林思惟面無表情地想,是在找死,還要讓他看著她找死。
系統在這時突然出聲,「結果出來了。」
循柔收回目光,等到它測算的結果。
「未檢測到愛意。」
循柔瞬間看向林思惟,目光像刀子一樣朝他剜去。
系統頓了頓,「也檢測不到恨意。」
循柔眯了眯眼,行,他很行。
沒有愛也沒有恨,他是石頭做的麼?
不是說喜歡她麼,這就是他的喜歡?
當真是人死如燈滅,在他這裡,她就像縷青煙似的飄散了,竟是什麼都沒留下。
「你到底做了什麼?」系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循柔也不懂他在想什麼了,聲音又輕又柔,聽著卻有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我能做什麼,不過是讓他看著我找死罷了。他怎麼能不憤怒,不怨恨呢?我要是他,怎麼也容忍不了對方在我心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尤其是這種吃飽了撐的,自個找死的,就是死了,我也得拖出來鞭屍!」
這難道不夠可恨?
可見是他根本沒把她放到心上。
系統沉默了許久,「你這是在以己度人。」
循柔歪了歪頭,問道:「有什麼不對麼?」
「……」
在系統的數據資料里,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做,明擺著告訴對方是她自己在找死,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
系統這會兒有些恍然,這位看似溫柔嫻靜的大小姐,思維方式似乎異於常人,上輩子循規蹈矩,沒有表現出異樣,或許只是因為她身體不好,沒機會表現。到了這會兒,它都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溫柔嫻靜了。
系統道:「你覺得你這樣做,他是能愛你,還是能恨你?」
不用她覺得,結果不是都擺在眼前了,循柔抿了抿唇,「我沒完成任務麼?」
系統道:「測算不到愛恨值,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他果然是不在乎她,循柔問道:「現在該怎麼做?」
「只有等世界通道打通。」
一個月後,循柔的屍體還沒有下葬,世界通道也依然沒有打通。
林思惟像是忘了她這個人一般,連冰窖也不來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蓬勃的野心裡。
張得祿雖然死了,但在外人的眼裡他還在四宜園養病,密函依然有來有往,但都是林思惟模仿著張得祿的字跡所寫。
在循柔的面前,林思惟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還帶了點讀書人特有的斯文,比同齡人沉穩,又不露鋒芒。
這些時日,循柔見到的是林思惟冷漠果決的另一面,全然沒有面對她時,沉默過後的妥協。
她的死訊傳回京里,真實的原因沒法訴諸於口,只說她是從山道上滑了腳,磕到了頭,失血過多而亡。
他親自去鄭國公府登門謝罪,將責任承擔到自己的肩上。
鄭國公愣了半天沒緩過勁來,他還打算等她回來,好好地教訓她一番,告訴她女子應該在家相夫教子,不能那麼沒規矩,可是林思惟說什麼?人沒了?
他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茶水撒了滿手,旁邊的孫氏崩潰大哭,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說沒就沒了,誰能不心疼。
李承紅了眼眶,一把攥起林思惟的衣襟,「你怎麼看著她的?!」
林思惟太過平靜,仿佛循柔的死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這種平靜刺痛了眾人的眼,鄭國公不禁懷疑自己將女兒嫁給他是對是錯,難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林家的人同樣震驚,大小姐像無意中落在他們家的金鳳凰,他們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只能戰戰兢兢地伺候著。
但他們從來沒想過她會出這樣的事,一個貴重的花瓶摔碎時,尚且令人惋惜,更不要說是那樣耀眼奪目的姑娘。
秀娥摟著林軒,哽咽了起來。
林軒看著大家的表情,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哭著問道:「娘,我嬸嬸呢?我不讓她死……」
秀娥把他緊緊地抱到懷裡,不讓他再喊了,喊得大家都不好受。
循柔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思惟,他現在連掩飾也不肯掩飾,眼皮都沒有抬過,在想什麼?想他的家國天下?
他確實說過男女情愛比不得家國天下,他還說娶她只是權宜之計。
僅僅一年的時間,林思惟就登上了皇位。先帝當年立下的太子被尋回,肅王拿出先帝詔書,陛下心甘情願地禪位,一切都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