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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0:04:52 作者: 甘蔗羽荒
秋唯簡渾身發冷。她曾親眼看到花止萊慘死的情狀,雖然當時自己是被冤枉的,然而心底里對這個往日關係不好的同門亦有幾分哀慟,可倘若一切都是對方的把戲,當時種種撕扯的痛楚,又算什麼呢?
秋唯簡說服自己冷靜下來:「花止萊,洛清顏呢?」
花止萊歪了一下頭,神色和從前一般狡黠靈動,吐出的話卻令人齒冷:「我以為你希望她死。」
秋唯簡咬牙:「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花止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秋師妹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早已知道自己是誰。看來路前輩倒是不曾告訴過你。」
聞言,秋唯簡微怔,而後皺眉:「我師父在哪?」
「在這裡。」花止萊打了個響指,四個黑衣蒙面的人抬著一個長條形的匣子自霧中出現,放到秋唯簡面前。秋唯簡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匣中人睡得安詳,面色蒼白,沒有呼吸。
只一眼,秋唯簡便覺心頭似乎空了一塊,冷風穿過,血液都凝住,動彈不得。過往種種,溫和的歡愉的明亮的,紛至沓來,擁擠至撕裂,碎成黑白色銳利的刃,千萬片,從腦中呼嘯而過,痛至失聲。
「留著路前輩,本就是為了候你。」花止萊柔聲說著,一邊挽起衣袖緩緩倒茶,茶水入杯汩汩輕響,「只是路前輩畢竟不是一般人,谷中也還有一干同門,為防生變,只好出此下策。」
秋唯簡混混沌沌,似乎聽到自己問了三個字:「為什麼……」
「為了你啊。」花止萊淺笑,「唯簡,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啊。師姐忍了這許久,做了這許多,為你費了如此周章,傷了眾多同門,也覺十分不忍。只要你願意跟我走,師姐便將忘塵谷還予同門,如何?」
半晌死寂。
「撒謊。」秋唯簡冰冷吐字。
花止萊笑意微斂,眸色冰寒。
秋唯簡抬起頭,眼神清明:「你們的目標如果是我,怎麼可能讓我在谷中出事,還讓我輕易逃了出去。你們對忘塵谷下手是在我走後一段時間,想必是在我師父回來之後,你們知道了什麼。對外,雖然都說忘塵谷落入你們手中,但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否則何必要大費周章,試圖以夢引控住自己。
棺木中的屍首漸漸清晰,不過一尊拙劣人偶。
「師妹越來越聰明了啊……」花止萊笑了笑,「但即便虛張聲勢,也勝過你孤身一人。」
四周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十多個黑影。
「何況,我剛才說過了。」花止萊道,「我們在忘塵谷,為的就是等你。」
秋唯簡心中一沉----她冒險入谷,本是打探目的而來,可如果對方一開始就是為了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她一動不動:「我師父呢?」
「不必擔心。」花止萊微笑,「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
候在忘塵谷外的少林弟子們等來了雲即和他帶來的破陣圖。雖然眾人對一個孤身前來的清鋒派弟子持滿腹狐疑,但好在隨行的忘塵谷弟子仔細推算後確認破陣圖並非陷阱。一行人救人心切,沒多久便打點妥當,整隊連夜入谷。
沒成想,出門後,直接撞上了兩個蓬頭垢面的熟人。
季琅北幾乎是從馬上滾下來的,翩翩公子一身狼狽,雲即卻顧不上他,瞪著同行的慕千白,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師姐!你來做什麼!」
慕千白扶著坐騎喘氣,還沒開口,季琅北已經把雲即拖到一旁,聲量雖小,焦躁卻壓不住:「秋唯簡呢?」
雲即勉強把視線從慕千白身上移開,一聽這話,想到之前秋唯簡坦白二人私下協商之事,臉色便不大好,冷哼一聲:「季師兄何時與秋師妹有了交情?」
季琅北顧不得他冷嘲熱諷:「她在哪?谷中兇險,她絕不能進去。」
雲即一愣,臉色一下子不大好:「她已經進去了。」
聞言,季琅北和慕千白均面色一沉。雲即不明其故,甩開季琅北的手,斥道:「難道不是你授意她回來的?再者說,秋師妹是路前輩的弟子,護谷陣法於她而言不過爾爾。」
「護谷陣法算個屁!」季琅北生平第一次爆粗,把雲即嚇了個目瞪口呆----而後,聽到一句讓他從頭到腳都開始發涼的話:「那些人就是衝著秋唯簡來的!」
……
忘塵谷的局勢並非如外界傳聞,徹底落入賊人手中。實際上,路遇之遊方歸來後,得知秋唯簡出事前因後果,便生疑心,逐步查探下去,才逼得花止萊等人不得不撕破臉,而路遇之也早有提防,故而如今實則是兩邊僵持不下,花止萊等人把持忘塵谷外出通道,而路遇之與谷中弟子避入思故林陣法之中。
秋唯簡被帶到入口,花止萊上前,柔聲開口:「路前輩,秋師妹千里迢迢回來,您也不肯現身一見嗎?」聲音不大,但用了內力。
話音剛落,思故林錯綜複雜的枝柯間走出一個人影,青衣無紋,背負長劍,眉眼清峻。
秋唯簡眼中濕潤,克制著不讓自己顯出軟弱:「師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