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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26:21 作者: 她說她叫沈三
「哪有人不想當大老闆的,哪有人不想當教授的,哪有人不想賺大錢的。我為什麼不選擇去當大老闆,去當教授,去賺大錢呢?」
「……這些哪是你說做就能做的呀?生孩子那是水到渠成,很容易呀。」
「要說容易,肯定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最容易,姐,你說是不是?」
人事大姐知道勸不動,也就只能作罷,拿著張怡然給的兩個水果嘀嘀咕咕地走了。
「呼……」張怡然長出一口氣,本以為世界總算安靜了,一旁又有個男聲響起:「你們90後太自私了,都不生孩子怎麼得了。」
……
就是不讓人消停是吧!
一瞬間,張怡然腦中爆炸出了無數個反駁的角度。她要張口,但是卻在抬頭看到了中年男人稀疏的額發和滿臉泛黑的油光後,心裡一股噁心湧上來。
「對,我確實是自私。您無私把工資給我吧。」
世界終於清靜了。
。
折騰了大半天,張怡然終於可以把思路集中在殺妻案上。
雖然和她預期中能夢到案件細節有點出入,但好在這個案件本身的討論度也非常高,網上的言論也層出不窮,因此她還是輕易可以找到很多資料作為參考。
原因很簡單,因為涉案人群的特殊性。
非常規性取向的人群始終都是近年來討論的熱點問題,不僅在文學作品、影視作品中頻出,社會生活中此類討論也不少。
張怡然本人對於取向問題是很開放的,甚至她並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是什麼。她和男人戀愛,也和女生在一起,她幾乎在戀愛關係中擔當所有角色。
甚至,她到現在也講不清楚最初和學姐變得親密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喜歡她。雖然很多年過去,她們之間早就是親情了,但那時候幾乎靈魂都相碰的微妙戰慄感,始終不可替代。
在這個案件中,主流媒體是諱莫如深的。活躍的其實是各類營銷號和自由評論。簡單劃分的話,銥誮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取向肅清、極端厭|女和「理性討論」。
前兩類沒什麼好看的。張怡然並不能和這些想法共情,自然也就不過多討論。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些自以為理智的聲音。
——「據說這男的之前想跟她離婚來著,她不願意,男的才把她殺了。」
——「要是給夠了錢,我也能生[狗頭[]」
——「他倆甜不甜?甜的話我願意當同7,天天嗑cp。」
——「我是蕾絲邊,我談我的,他談他的,井水不犯河水[捂臉][捂臉]」
——「孩子也不只是男方的,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嗎?什麼了還沒男的活不了了?」
……
這些話和直白極端厭|女的言論不一樣,它被包裹在各種各樣的籌碼和條件下,而這個謀殺案件的本質則被深深地掩埋。
以女性被謀殺這件事是最壞的結果,倒推出她應該「想開」,來換取自身的安全,本身就是強加給受害者的指摘;而以各種看似平衡的條件來換取她「想開」的思路,也是對生育權的極端「物化」。
因為不了解而陷入失真的美好幻想,或者用母愛來做捆綁受害人,這很常見,卻不是正確的。
正在稿件上敲著字,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緊接著是一道活潑的聲線出現在她身後:「然姐,你在看這個案子嗎?」
「是啊,還是有很多感觸。」
「這個瓜我吃過,」來人是她同組的小朋友,剛剛畢業的校招生,性格開朗討喜,「男|的真嚇人。」
張怡然對於她把這件事成為「瓜」的這個論調不置可否,正不知道怎麼接話,女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但是出了這種事,還是自保第一名吧。」
不對,這句話有哪裡不對。
「我以為,你的重點會放在怎麼避免騙婚的事情上。」
女孩眨了眨眼,顯然是沒想到張怡然會這麼說。像是組織了一下語言,她遲疑著說:「因為,無論如何總會有人犯錯呀,所以怎麼自保就……很重要。」
張怡然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
該改變的,還是女人。女人該學會自保,女人該在這樣的處境下學會對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最好能早點想開,然後學一些話術應對老公,或者是把自己變得討喜一些去拉攏自己的婆婆,讓自己能拿到些撫養費,還能在這個家成功立足。
人們還是習慣性地教育女人。
而事情最開始的起因卻又成功被隱匿了。
好像在這件事中,如果受害的女性並沒有死去,而是拿著男人的錢養育著這個孩子,就一切就都皆大歡喜。
她的婚姻,她的知情,她的身體,她的情緒,沒人在意。
仿佛她只要活著就可以。
張怡然冷不丁地笑了一下,鼻腔里發出了些哼聲。來找她的女孩顯然是被她的態度嚇到了,手足無措地站直身體等她開口。
嚇到她並不是張怡然的本意,她還是有一絲抱歉的。從書桌拿出幾塊巧克力塞到女孩手裡,她換回了一貫的穩重溫和的笑意。
她還年輕,何必對她太過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