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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23:48 作者: 木泥土
關於這件事,他不止一次提醒過謝璟,讓他收了這個念頭,可他執著,陛下在朝堂上無法直接回了他,只敷衍了事。
可謝璟卻是在理政殿門前長跪不起,就如當年張家被治罪那日一樣,陛下一怒之下將他留在了宮中,明面上說是留他在宮中住上幾日。
實則,是圈禁。
陛下命宮中禁軍去查了此事,卻是絲毫痕跡都查不到,他的兒子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就連他納進府中沖喜的那個妾室也被他給送走了。
陛下去見了謝璟,倒是問他:「朕本以為你對你的恩師情深義重,原本,不過是為了個女子。」
謝璟雖是被囚禁,神色間卻並未有任何困窘之色,從容的回他父皇:「兒臣並未有兒女私情,張太傅為人忠誠,被奸人所害,險些失了性命,父皇應還忠臣一個清白。」
「若父皇願意,文官們定會稱頌父皇仁心,寬厚仁善。」他話落,陛下一腳踹在他身上,拿起書案上的硯台揚手就砸在了他額頭,瞬間血水順著額頭流入眼角,順著臉頰而落。
當年,陛下並未給過張重林辯訴的機會,直接給他定了罪。
他知道謝璟是何意。
怒道:「你在指責你的父皇嗎?是在說你父皇不願承認自己的過錯,而不是一個寬厚仁善的帝王嗎?」
「兒臣不敢。」
謝璟被圈禁在宮中的時候,林國公的黨羽孤注一擲,命死士潛入宮中行刺。
謝璟受了傷。
他雖是被圈禁在宮中,朝堂之上,大半官員以『行刺』一事為引讓陛下將璟王殿下放出,陛下這時才明白過來,謝璟,再也不是八年前,那個只有十幾歲的皇子了。
那時,他無法保住他想保護的人。
而現在,他有了這個能力。
就算是身為他的父皇,也不得不去對他屈服。
陛下當著文武百官,還了張重林清白。
謝璟一早下朝後,就帶著兩份聖旨來了春水鎮。
一封是對張重林官復原職的詔書,一封是賜婚張重林的孫女與璟王殿下的賜婚詔書。
祖孫二人格外默契。
張重林的詔書他沒接,賜婚詔書褚朝朝也沒接。
璟王殿下下了早朝後飛奔趕過來,一封詔書都沒有送出去。
張重林側首看著他:「殿下宅心仁厚,一直掛念著老夫,只我年紀大了,只想在這一處山水之地安穩過完餘生。」
京城爾虞我詐之地他再不會踏足。
「老師與我有恩,還老師清白是本王該做的。」
謝璟並未多說關於官復原職之事,他在來之前也已預料到張重林不會接下這個詔書,於他來說,所謂官復原職的詔書,是對當年之事真相的袒露。
謝璟在張重林一側與他閒話。
聽到輕盈的腳步聲,他回身去看。
眸光有一瞬的愣怔,直直的看著褚朝朝,可他的目光卻未得到回應,褚朝朝似乎是看不見他,徑直走到她祖父跟前,從荷包里拿出塊李子干遞給她祖父:「我剛買的,祖父嘗嘗。」
張重林眉目溫和的看著她,既寵愛又斥責:「朝朝,不可無理,還不見過璟王殿下。」褚朝朝揪著眉頭默了一會,才抬眸看了謝璟一眼,語氣倒是乖:「見過殿下。」
謝璟頷首,看到褚朝朝小臉繃著,他眉頭微微皺起:「朝朝,帶本王四處走走。」他的眸光深邃,沒從褚朝朝身上離開過,一直盯著她看。
褚朝朝搖了搖頭:「殿下還是自個走走吧,我有些累了,要在這兒陪我祖父。」她說完,就轉過了身,又往她祖父口中塞了塊果乾。
張重林側首看她,清了清嗓子:「朝朝,祖父口渴了,去回家把祖父的水壺拿過來。」褚朝朝不傻,聽得出來他祖父是什麼意思。
從她自個的布袋裡取出一隻精緻的小水壺遞給她祖父:「喝吧。」她平日裡可寶貝她的水壺了,摸都不讓摸,今兒竟是讓她祖父直接喝。
張重林無奈笑了下。
只好也不再說,待又釣上來一條肥美的魚兒後,張重林緩緩起身,樂聲道:「回家,今兒給殿下燒魚吃。」
褚朝朝俯身將落在水裡的竹簍給拿起來,揪著小眉頭,很是不滿。
一點都不想管人家飯。
她提著竹簍亦步亦趨跟在他祖父身邊,生怕被某人給扛跑了似的,璟王殿下跟在身後,無奈低笑,月余未見。
卻是不願理他。
想來,他交給褚峰的東西被她看到了。
而且,這小姑娘回到家的這些日子,別說提筆練字了,怕是連書都未曾翻開過。
但凡他給她準備的書能動一動。
他確實不該覺得她這些日子已不似從前那般不愛讀書了。
沒有人督促著,當真是一個字都不願看。
謝璟在被陛下圈禁在宮中的日子裡,陛下身邊的李公公曾問過他,可有什麼需要從璟王府給他帶過來的物件。
謝璟只讓人送來了一本書。
不過是本普通的書卷,李公公到璟王府時,阿春阿綠聽聞她們家殿下讓人來府中取一本書,都有些驚訝。
就連李公公將書拿去給謝璟前,交給陛下看過,也未發現端倪。
謝璟常獨坐窗台,看著院中的古槐樹被風吹動,飄落片片,目光悠遠,指腹間落著的位置卻是每頁書卷的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