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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23:48 作者: 木泥土
    正欲讓她也去歇著時,褚朝朝卻是個極有眼力見的小姑娘,他才剛上了榻,她就跟了上來,直接坐在了他床榻邊上,正也要上榻來。

    謝璟垂眸看著她,一時間嗓音有些冷:「做什麼?」

    褚朝朝正褪鞋襪的手一怔,側首去看他,她嚇得咽了咽口水,這人嚴肅起來怎這般嚇人,她吞吞吐吐說著:「睡,睡覺啊。」

    他,他不是要跟她睡覺的嗎?

    謝璟喉結微動,嗓音溫和道:「朝朝,你的床褥在那裡。」

    褚朝朝聞言,目光看向不遠處,果真有張小小的床榻,適才她也看到了,以為是給寵物準備的床褥呢。

    她家裡就養了兩隻兔子和一條大黃狗,她的屋子裡就也有一張小床榻,是給那條大黃狗準備的。

    原來,這裡的這張小床榻是給她準備的。

    褚朝朝鞋襪都未再穿回去,直接踢啦著站起身,腦袋垂著恨不得當只縮頭烏龜,又羞又怕的。謝璟溫和的語氣她可是沒感覺到分毫,心裡只有自己會錯意的羞惱。

    她有些能體會她小時候祖父與她說的『伴君如伴虎』是何意了,璟王殿下是皇子,伴著他跟伴只老虎也沒什麼區別。

    她乖乖的應了聲,轉身就要走去她的小床榻處,卻又止了步子,對謝璟有禮道:「殿下歇著吧,我給您剪了燭火。」她說著,就要去滅那豆光,謝璟制止她:「去歇著,本王來滅。」

    褚朝朝又乖乖的點了點頭。

    待她上了榻,謝璟將燭火熄滅。

    過了有一刻鐘,褚朝朝突然想起申嬤嬤送她來這裡時與她說過的話,讓她一夜不能睡,就守在璟王殿下床榻邊上侍奉著。

    她又在黑燈瞎火中起身,輕手輕腳的如只偷吃燈油的小老鼠,搬了張矮凳在謝璟床前坐下,守著他。

    不能睡覺,也不能怪他。

    她根本就不是來給他沖喜的,她是來克他的,左右不過都是她欠他的,趁他還活著能多還一些就還一些吧。

    省得遭了罪孽。

    窗外夜色愈發深了,透過窗牖她能看到昏黃燭火下院中枝葉來回搖擺的姿態,好似,外面淅淅瀝瀝的還飄起了雨。

    都說春雨貴如油,不知阿娘明日晨起後會不會將她養的那幾盆蘭花抱出來淋淋雨,她這般思緒遊蕩的想著,終究是夜間,逐漸有些泛涼,她沒忍住打了個小噴嚏。

    雖是她用手捂住了嘴,噴嚏發出的聲音在這間寂靜的屋子裡還是顯得猶如驚雷,她怕她會吵醒他。

    璟王殿下睡覺不似爹爹呼嚕打的震天響,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只有沉沉的呼吸聲,想必他睡覺也是極輕的。

    果真,面前的月白床帳被冷白指節撩開,露出謝璟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他眉頭微蹙看著她,嗓音極低:「不去歇著,在本王床前做什麼?」

    褚朝朝不敢看他,他這個樣子還挺凶的:「我,我在這裡陪著殿下,嬤嬤說了,我不能睡的,要一直守著。」

    謝璟無奈閉了閉眼:「你是要給本王守靈嗎?」

    褚朝朝:……

    「回去睡你的覺。」

    褚朝朝不敢再多言,她也想回去睡覺,那張小床榻雖是小了些,卻是極為舒服的,比她在她的屋內給大黃狗準備的那張小床榻要舒服多了。

    她施禮後,又輕手輕腳的回了那張給她準備的小床榻上,乖乖的躺上去,沒一會就睡下了,她入睡極快。

    而適才謝璟因著用了藥才剛剛有了些困意被她一個小噴嚏給驚醒,現在卻是有些無法入眠了,身上的毒又開始讓他發痛,額頭上已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一如既往的忍耐著,也感受著這種噬心削骨的痛。

    心中卻是想著,適才與她說話的語氣好似又重了些。

    翌日一早,褚朝朝醒來的時候外面已天光大亮,她是在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中被吵醒的,待她起身坐在那裡隔著一道屏風發怔了一會後,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她穿好衣服下榻來,繞過屏風就看到一位鬍子斑白的老伯在謝璟床前給他搭著脈,那神色凝重的如遭了雷劈,她看得出來,謝璟的病又重了。

    空明大師也太神了。

    她不過才嫁進來一日,就將他克的加重了病情,一時間,褚朝朝心裡很不是滋味,阿娘和祖母自她記事起就信佛,她耳濡目染,見不得此時這樣的場面。

    她太愧疚了。

    打算著先回木荷院去。

    離得他遠一些,或許他就會好些。

    才剛剛抬步,她就聽到有液體落地的聲響,回身去看,果真,謝璟吐血了,梨檀木地板上一片鮮紅,床榻前的太醫以及侍奉的侍女都跪了一地。

    她,她下意識也跪了下來。

    這房間裡,只她一個人杵著好似也不合適。

    這時,阿春端來了湯藥走進來,打破了適才屋內的陰沉與靜寂,白鬍子大夫開口說了話:「殿下的病越發重了,不可再分神勞累。」

    他話落,謝璟倚在軟枕上,抬手讓跪在那裡的太醫退了出去,待太醫離開,白鬍子大夫的話卻是又變了:「殿□□內的毒極猛,恐怕還要再遭些罪。」

    褚朝朝跪在侍女一旁聽著,不是病嗎?怎又變成毒了?

    聽得大夫又說:「殿下用藥吧。」

    說完,褚朝朝看到大夫起身時嘆了聲氣,似是謝璟已無藥可醫的模樣,提著藥箱離開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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