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救命之恩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醒來之時,依舊是天亮時分,蘇千澈按了按眉心,沒有任何異常。
眉角微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一滴液體滑落的痕跡,瀰漫在她心間,揮之不去。
感覺有些壓抑,仿佛喘不過氣的凝滯感。
皇甫溟到底做了什麼?
為何在那之後,她全身藥效都被解除?
環顧四周,馬車狹窄卻空曠,裡面已經沒有屬於皇甫溟的味道,顯然他已經離開許久。
不知睡了多久。
蘇千澈坐起身,身體動了動,沒有察覺任何不妥,甚至感覺精力比之以前還充沛了幾分。
馬車並沒有行駛,蘇千澈撩開車簾看了看外面,依舊是他們停下來的地方,不遠處一個小型的湖泊還能看清楚。
看來時間過去應該沒多久。
下了馬車,蘇千澈舉目四望,不見皇甫溟和其他人的蹤影,只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灰衣中年人背對著馬車站在路邊。
許是聽到身後的動靜,古邪轉過頭,看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白衣女子。
女子容顏傾城,氣質清淡如水,半闔的眸中恍若有星辰漫天,無意識間散發出慵懶清雅的氣息,讓她看上去如同一幅優美的畫卷。
她的精神很好,面色白皙中透著石榴般的紅潤,仿佛並未受過毒藥摧殘。
古邪冷哼一聲,心裡鬱結積聚不散。
讓殿主做解藥他就已經極力反對了,卻沒想到,殿主竟然用血契把這女人身體裡的毒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從未想過殿主會如此做,所以並未叮囑殿主,銷魂殺遇強則強,殿主內力深厚,那藥在他身上的藥效,比之在這可惡的女人身上,至少強上百倍!
這也是銷魂殺在江湖中一度被列為禁藥的原因,不管用在誰身上,都太過惡毒,無盡的銷魂讓人如置身天堂,在那之後,卻有極大可能直接跌入地獄。
而若是不解決,卻會讓人一直身處地獄!
殿主實力強大,會一直處於清醒狀態,想要用昏迷保護自己都做不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殿主這次帶了雅雲出來。
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不知道殿主還撐不撐得住。
想到此處,古邪心裡鬱氣怨氣越發深重。
為了這麼個女人,殿主受了那麼多苦,她卻像是完全不知情一般,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把她面上的平靜全部撕碎!
「你醒了。」古邪面色不善地看了女子一眼,即便有再多怨言,他也要把殿主吩咐的事情做好,「過來,我給你把脈,看看身體是否已經恢復。」
蘇千澈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這人身上被怨氣縈繞,都快在身周形成實質了。
「我的身體並無大礙,不必麻煩了。」蘇千澈懶懶說道。
「哼,若是沒有殿主的吩咐,你以為我會在意你的死活?」古邪沒好氣地說道,「快過來!」
蘇千澈眼睫動了動。
既是皇甫溟的吩咐,便讓他看看吧,也好讓皇甫溟安心。
不對,她為何想要讓皇甫溟安心?
眉角似乎還殘留著的淚痕,和沉睡前聽到的朦朧的話語,似乎在她平靜的心裡漾起了一絲漣漪。
蘇千澈暗自搖了搖頭。
人在脆弱的時候,便容易把感情寄托在陪著自己的人身上,而她,不會是其中之一。
不管怎麼說,皇甫溟幫了她,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幫的。
有恩就報,即便兩人是對頭,她便順著他一些吧。
走到古邪身邊,蘇千澈伸出手。
本以為古邪會直接把脈,卻沒想到,他竟然從袖口摸出一塊方巾,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蘇千澈看一眼手腕上淺藍色的方巾,默了默。
原來醫生都是有潔癖的,並不是晏景修才有這樣的癖好?
古邪極不情願地把了脈,又把方巾收回去,才沉聲說道:「已經好了,沒有任何殘留。」
蘇千澈點了點頭,正要抽回手,鼻尖卻嗅到一陣淺淡的薰香氣息,其中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麝香味。
輕淺的腳步聲從旁邊的小路傳出,那是一條通往活水湖的小路,四周有著零零散散的樹木,小路上鋪上一層細碎的落葉。
蘇千澈轉眸,便見一眉眼艷麗的女子從小路上裊裊娜娜地走過來。
女子身著緊身紅色抹胸長裙,外罩一層薄得近乎透明的紗衣,露出傲人的胸型和雪白的香肩。
她的身上有些濕,應該是剛從水中出來,貼身的長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女子面色紅潤,嘴唇嬌艷欲滴,水眸盈盈,顯然一副被滋潤過的模樣。
這是一個能讓男人血脈噴張的女人,也是皇甫溟身邊的那個女手下。
蘇千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難怪沒有看到皇甫溟,看來是去解決生理問題了。
雅雲在看到路邊站立的白衣女子時,眼底便閃過一抹嫉妒。
她分明沒有束髮,髮絲隨意披在腦後,卻絲毫沒有凌亂,反而有種自然的美。
她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卻像是有光芒集中在她身上,不由自主吸引人的目光。
但是那又怎樣,這個女人前後一樣平,身材幹癟像是一顆豆芽菜,難怪殿主不願意碰她。
雅雲在心裡冷笑一聲,目光最終落在蘇千澈臉上,卻在一剎那,嫉妒瘋狂湧出。
她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留在殿主身邊,一定不可以!
「蘇小姐,我是雅雲,是殿主身邊的貼身侍女。」雅雲走到蘇千澈身邊,笑意盈盈地對她說道。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魅色,還有事後的沙啞,『貼身』兩個字,被她咬得很重。
蘇千澈神色不變,只稍微往旁邊挪動一下腳步。
這個女人身上的香氣,對嗅覺敏感的她來說,簡直就是摧殘。
「蘇小姐,你是在等殿主嗎?」雅雲卻似沒有感受到她的避讓,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步。
因為比蘇千澈矮了一些,她只能仰起頭,用低魅的聲音對蘇千澈道:「殿主現在只怕是沒精力理會你呢,他剛與我纏綿了一天一夜,直到剛才,才放過我呢。」
「蘇小姐,我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殿主只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對我的真心。」
蘇千澈淡淡掃她一眼,沒有說話。
胸口似乎有些悶,蘇千澈眉頭微皺,難道這就是自己不想要的,也不想給別人的錯誤想法?
揮手打散心中想法,蘇千澈迅速把這一絲不該有的情緒拋之腦後。
「你若是識相,就自行離開這裡,別再纏著殿主。」雅雲見她眸中『失落』,心裡自是高興無比,「你這種身材,殿主看都不會看一眼,所以還是乖乖離開的好,別自取其辱。」
雅雲不顧喉嚨火辣辣的痛,極為『好心』地勸慰道。
蘇千澈垂眸看她一眼,輕易便掃到她有些破皮的紅唇,和略帶著血色的舌尖。
即便沒有吃過豬肉,蘇千澈也知道,那是因為太過激烈留下的痕跡。
能讓一個內力深厚的女人留下這種痕跡,看來,這一天一夜,他們應該是沒有停過。
蘇千澈抬手扒了扒髮絲。
這對皇甫溟來說,應該是很喜歡的事,為何她會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雅雲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蘇千澈抬頭,一眼便看到從樹行間走出來的血衣男子。
皇甫溟顯然是剛洗浴過,發梢上還帶著點點水珠,血色衣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露出胸口大片雪白肌膚。
他白皙如瓷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蒼白得近乎透明,帶著病態的美感,魅香和麝香混合的體味,卻又有另一種妖冶的魅惑,讓人恨不得死不在他身上。
蘇千澈目光落在皇甫溟白皙胸口,男子胸部線條流暢,並不誇張的肌肉下,卻隱含著巨大的爆發力。
眸光上移,男子形狀漂亮的鎖骨鎖骨處,一圈淡紅色的牙印極為明顯。
蘇千澈微微勾唇,她對皇甫溟又沒有興趣,雅雲做這種宣誓主權的事,有何意義?
身側,古邪看到皇甫溟安全走出來,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不怪他太膽小,只怪那藥太霸道。
「殿主~」雅雲像一隻蝴蝶一般撲進皇甫溟懷裡,雙手抱著男子精健的手臂,媚眼上挑:「殿主,您都這麼累了,不多休息休息嗎?」
皇甫溟薄唇微勾,挑起女子下顎,聲音邪肆:「你都不累,本座怎會累?」
雅雲羞紅了臉,趁機撅起紅唇在皇甫溟臉上親了一下,一臉嬌羞地說道:「殿主那麼厲害,妾身可是昏過去幾次呢。」
蘇千澈默默掃了一眼雅雲走路的姿勢。
好像,似乎,與尋常時候並沒有區別,所以,她所謂的昏過去幾次,是如何昏過去的?
兩人有說有笑地從蘇千澈身旁走過,仿佛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樣。
蘇千澈眼底映著男子雪白玉顏,不知為何抬起手,拉住了血衣男子手臂。
皇甫溟腳步停了下來。
蘇千澈眼睫動了動,直到掌心接觸到男子錦袍,她才反應過來。
她為何要抓著他?
皇甫溟低下頭,看著手臂上女子纖細白皙的手指。
她的手指很可愛,玉珠般盈透,指甲圓圓長長的,帶著桃花般的粉嫩,讓人很想……
他轉過頭,看著身側靠後的白衣女子,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
男子微低下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是嫌爺髒麼?爺才與別的女人做了數次,你還拉著爺,不怕髒了你的手?」
蘇千澈喉嚨微堵。
不管皇甫溟是否喜歡,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而且因為此事,皇甫溟的狀態似乎並不好。
「多謝。」蘇千澈放開他的手臂,聲音平靜地說道。
「謝?你打算怎麼謝爺?」皇甫溟拉扯著女子髮絲,似在撒氣,又似在諷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你是否也想,以身相許?」
蘇千澈默,皇甫溟的腦迴路,她看不透。
「呵,就算你想以身相許,也要看爺願不願意。」皇甫溟在蘇千澈耳邊輕聲道,隨後攬過雅雲肩膀,把她攬進懷裡,「爺喜歡的是雅雲這樣的,你有什麼?憑什麼覺得,爺非你不可?」
蘇千澈繼續沉默,她從未說過,皇甫溟非她不可。
「殿主,你真壞……」雅雲整個身體都貼在皇甫溟身上,她從男子懷中抬起頭,示威似的看了蘇千澈一眼。
「想要感謝爺,就拿出你的誠意來。」皇甫溟轉過頭,不再看她,與雅雲一起向馬車走去。
古邪快速跟上去,以防他的身體有任何不妥。
蘇千澈碰了碰鼻尖。
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氣,真是招架不住。
自皇甫溟出來之後,剩下的幾個手下也都從林子裡飛了出來,幾人整頓了一番,便準備繼續上路。
蘇千澈在路邊站了片刻,眸光透過零星的樹,看向那一片湖泊。
皇甫溟消耗了那麼多,她是不是應該買些東西給他補一補?
可是她身上沒有銀子……
她應該去洗把臉的,可是,湖裡會不會有皇甫溟留下的東西?
蘇千澈抬手,摸了摸額角並不存在的痕跡。
皇甫溟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流淚麼?
是她的錯覺吧……
她靜靜站在路邊,風吹起她的髮絲,吹走了心底莫名的煩躁。
雅雲轉過頭,狠狠地盯著蘇千澈的背影。
即便是殿主已經中了藥幾乎神志不清,他都沒有碰她,只允許她用手和嘴幫他解決,甚至在最愉悅的時候,還在喊著這個可惡的女人的名字!
……
皇甫溟和雅雲上了馬車。
於是問題來了。
蘇千澈不想與滿身胭脂香氣的雅雲待在一起,但是騎馬又太累,該怎麼辦?
正在蘇千澈糾結的時候,馬車裡傳來男子低沉的嗓音:「進來。」
皇甫溟的聲音原本就偏低,帶著淺淺磁性,勾得人心尖發顫,而現在,他低沉的聲音里又夾雜著淡淡的啞,一副事後的慵懶春情,更是讓人渾身發癢。
蘇千澈思索了片刻。
騎馬折磨的是身,坐馬車累的是心,她還是選擇騎馬好了。
於是她拒絕道:「皇甫殿主,那是你們二人的私人空間,我就不便打擾了。」
「這就是你道謝的態度?」男子聲音裡帶著淺淺嘲意,蘇千澈甚至能想像到,車簾後的皇甫溟,此刻必然是微挑起眼角,薄唇邊掛著不屑的笑。
蘇千澈輕嘆一口氣。
罷了,心累就心累吧,誰叫她中了招被皇甫溟救了呢?
上了馬車,便見兩人依偎著坐在軟榻上。
軟塌雖然能容納三人,蘇千澈卻不想離雅雲太近,於是挑了個最遠的位置,也就是在遠離雅雲一側的靠窗位置坐下。
「過來。」皇甫溟拍了拍身側空出的位置。
蘇千澈轉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殿主,就讓蘇妹妹坐在那裡吧,若是離我們太近,妾身怕她會傷心呢。」雅雲從旁邊的碟子裡拿出一顆葡萄,剝好了遞到皇甫溟嘴前,「殿主,來吃葡萄嘛,很甜的。」
皇甫溟暗赤色雙眸看著白衣女子背影,張開嘴把葡萄吃了。
雅雲咯咯笑著,又剝了一顆葡萄。
「殿主,妾身剝的葡萄好吃嗎?」
「嗯。」皇甫溟隨意應道,眸光一刻不離白衣女子纖細身影。
雅雲把剛餵了皇甫溟葡萄的手指放在唇邊,伸出舌頭啜了啜,媚眼如絲看著男子赤裸胸膛:「殿主……也很好吃呢……」
女子聲音嬌媚,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蘇千澈似乎能聽到女子輕吸手指的聲音,腦海中不由自主浮出某種少兒不宜的畫面。
「嗯?本座哪裡好吃?」皇甫溟抬起雅雲下顎,眸光幽深。
「殿主哪裡都好吃……」雅雲嬌聲道。
蘇千澈掀開車簾看向窗外,自動屏蔽了兩人甜得發膩的對話。
雅雲還在說話,皇甫溟卻一個字也沒有回答。
車簾不時被風掀起,陽光灑在女子側臉,映出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她的睫毛長而卷,像是展翅欲飛的蝶,半朵鮮紅印記印在眉心,為她的清冷慵懶增添了幾許魅色。
她現在,在想什麼?
是在想司影?
「小東西,過來。」
蘇千澈過了片刻才轉過頭,看一眼皇甫溟懷中女子,又回到男子臉上,淡淡道:「皇甫殿主喜歡左擁右抱。」
皇甫溟笑得邪肆:「你未免想得太多,爺只是想吃你剝的葡萄,不知道味道會不會有所不同。」
「想吃我剝的葡萄?」蘇千澈眼尾微挑,「有個條件。」眸光不離男子赤色雙眸,「讓她下去。」
馬車裡空間本就狹小,她實在受不了雅雲身上濃郁的味道。
皇甫溟眸底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喜意。
小東西這是在吃醋?
「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讓我下去!」雅雲不屑輕哼一聲,又趴回皇甫溟懷裡:「殿主,妾身要和殿主在一起。」
「本座有些累了,你先出去。」皇甫溟看也不看雅雲一眼,眸光始終停留在蘇千澈身上。
雅雲自然不肯,她才與皇甫溟有了親密接觸,自然要抓緊時間培養感情,只要皇甫溟高興了,殿主夫人之位,豈不是唾手可得?
「殿主,妾身想……」雅雲的話卡在男子微帶著紅光的眸光中,她不甘地站起身來,對著皇甫溟欠了欠身,「妾身先行告退,殿主若是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訴妾身。」
說罷,她才往馬車外走,走到蘇千澈身邊之時,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蘇千澈輕呼一口氣,不能怪她破壞了皇甫溟與雅雲二人的獨處,若是雅雲身上沒有抹那麼多胭脂,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身邊的味道散去之後,蘇千澈懶洋洋地坐到皇甫溟另一側,低聲喃喃道:「那樣的味道,真是對人心靈的摧殘。」
一顆葡萄遞到她面前。
蘇千澈抬了抬眼睫,從男子手中拿過來,剝了皮,直接扔進嘴裡。
睡了那麼久沒吃東西,她有些餓了。
皇甫溟:……
「你不是要給爺剝葡萄?」
蘇千澈睨他一眼:「別鬧了,你還是休息吧,做了那麼久,難道你不覺得身體很累?」
「爺累了,陪爺睡。」皇甫溟順勢躺在軟榻上,右手撐頭,髮絲散落在一側。
本就系得不緊的衣袍微微散開,露出右側粉紅色的小果。
蘇千澈平靜地看了片刻,眸光再次轉到男子晶瑩如玉的鎖骨。
他們做得那麼激烈,又做了那麼久,皇甫溟身上竟然只留下一處印記,感覺好奇怪。
「小東西,在看什麼?」
蘇千澈移開目光,「沒什麼,你休息吧。」
「你真的不與爺一起睡?」皇甫溟赤眸微眯,眸中閃過不知名情緒。
蘇千澈很明確地拒絕:「不。」
皇甫溟微垂著眸,薄唇微勾。
他在軟榻上躺好,修長指尖探向女子放在一側的手。
蘇千澈手指動了動。
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圖,皇甫溟開口道:「爺的手已經洗過,不髒。」
蘇千澈的動作驟然僵住。
有力的手指包裹住女子嬌小的手,皇甫溟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別走。」
隨後,便是男子逐漸變淺的呼吸聲。
蘇千澈微垂下眸,看著覆在手上男人的手。
他的手比女人的手還美,指節根根如玉,宛如藝術品的優美。
轉頭,男子蒼白的容顏映入眼底。
蘇千澈手指動了動,最終沒有把手拿出來。
閉上眼,蘇千澈思索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忽地,她突然睜眼,眸底一道寒光閃過。
那日與她一起的,還有青橘,她都中了招,青橘必然也不可倖免。
那小丫頭總喜歡在她身邊嘰嘰喳喳,若是這次出了事,整個丞相府,她都不會放過。
還有皇甫溟,也是因為她受到無妄之災。
蘇千澈勾了勾唇,嘴角露出嗜血的笑。
……
京都,懷王府。
因為懷王受傷而顯得凝重的氣氛,在這一日被打破,府里的丫環小廝都在私下討論著一個消息。
「聽說了嗎?柳侍衛從丞相府帶了個女人回來,這一整日都在房間裡,沒出來過……」
「不對啊,我聽說柳侍衛帶回來的是個小丫頭,還未及笄吧?」
「你聽誰說的?柳侍衛回來的時候,把那女人包裹得嚴嚴實實,誰能看出來是不是還未及笄的小丫頭?」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柳侍衛抱著人進屋之時,有小廝正好路過,聽到了那丫頭的聲音,聽說可嫩了……」
「柳侍衛今年已經二十有五,因為一直在王爺身邊當侍衛,倒是沒有娶妻,這次怎麼會帶這麼嫩一個丫頭回來?」
「誰知道啊,去了一趟丞相府,回來之後便多了一個人,難道柳侍衛早就看上了丞相府的哪個大丫鬟,所以才直接把人帶回來了?」
「看來咱們府里要辦喜事了……」
府里的議論,自然逃不過簡澤軒的耳朵,他喚來門口的守衛,詢問這兩日發生了何事。
守衛把知道的全部說了:「昨日王爺讓柳侍衛去相府接七小姐,柳侍衛回來的時候,並沒有接到七小姐,反而帶了一個小丫頭回來。那小丫頭是誰不知道,柳侍衛把人遮住了看不到。之後柳侍衛便一直在房間裡,甚至連飯都沒有吃。」
簡澤軒放下手中紙筆,沉思了片刻,才寫道:「七小姐現在可在丞相府?」
守衛低垂著頭回道:「柳侍衛說,七小姐在丞相府里,相府的人沒有為難她。」
簡澤軒淺棕褐色雙眸看著守衛,眸光盈透,似能看穿一切。
守衛背後冷汗涔涔,卻並未改口。
柳侍衛的情況本來就詭異,他甚至都沒有回報王爺七小姐在相府的情況,只在遇到某個小廝的時候,讓他轉告他們,七小姐在相府里過得很好。
簡澤軒揮了揮手,示意守衛下去,待守衛出了房門,簡澤軒眸光看向床尾。
一個人影從床尾顯現出來,悄無聲息地走到簡澤軒面前。
「去查,七小姐是否在相府。」簡澤軒快速在紙上寫道:「若是不在,以最快的速度查出來,她現在在何處。」
人影無聲應了,身影很快變得稀薄,片刻消失不見。
簡澤軒看著紙上的字,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小千說,他不能說話,他便用紙筆代替說話,兩日下來,身上的傷似乎好得更快了一些。
簡澤軒執筆,在紙上空白處,緩緩寫下兩個字:小六。
隨後,他在後面畫下一個桃心,又添了兩個字:小千。
眸光停在後面兩個字上,簡澤軒抬手,指尖在字跡外描摹了一圈,薄唇邊勾出幾不可見的弧度。
才兩日不見,思念便溢滿了腦海。
小千,她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會盡全力守護她,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簡澤軒背靠著枕頭,目光透過簾帳,看向遠處。
……
東宮,書房。
簡沐歡正在翻看各家官員送來的千金小姐的畫卷,做戲做全套,為了納妾,他看得格外認真。
忽然,正在認真觀賞畫卷的簡沐歡打了個哈欠,隨手把手中的畫扔到一旁,懶洋洋地趴在書案上。
算了,閉著眼睛挑幾張就行。
寂靜的房間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殿下,屬下有事稟報。」
「進來。」簡沐歡趴在桌案上沒動。
侍衛推開門走進來,恭敬道:「殿下,太子妃這兩日來,並未回相府。」
「沒有回相府?」簡沐歡猛地坐直身體,「兩日未回,你怎麼沒有沒有告訴本宮?」
侍衛有口難言,太子只是讓他留意著相府的動靜,可沒有說要稟告太子妃的行蹤啊。
此次他會回來匯報,還是因為聽說太子妃回了相府,他卻並未在相府看到人,覺得奇怪,才來稟報。
「太子妃出了璃王府,便上了相府的馬車,太子妃沒有回相府,蘇丞相是何反應?」簡沐歡問道。
侍衛恭敬答道:「丞相府沒有提及此事,好像不知道太子妃並未回府。」
「去查一查,太子妃現在在哪裡。」簡沐歡思索了片刻,便很快鬆了一口氣。
小七不喜歡相府,應該是回千府了。
「是。」侍衛應了,便轉身離開。
侍衛走後,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簡沐歡背靠著躺椅,目光放空。
走出這一步,想要再挽回,就困難了。
不知,他會不會後悔?
……
天色漸漸暗下來,馬車才行到一座小鎮上,馬車停下來的那一刻,皇甫溟也睜開了眼。
馬車裡的光線很暗,卻並不影響他看清裡面的情景。
掌心中還握著女子溫熱的手,她左臂撐在軟塌後方,閉著眼小憩。
借著微弱的光,皇甫溟還能看到女子纖長的睫毛,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她的模樣太過恬靜美好,很想把她攬進懷裡。
皇甫溟想到便做了,握著女子手掌的手微微用力,只是淺眠的蘇千澈瞬間驚醒,身體向男子撲過去。
在距離男子半尺處,蘇千澈停了下來,左手撐在軟塌邊緣,她半闔的眸看著皇甫溟,雙眸如月光閃耀的平靜湖面。
「小東西還挺警覺。」皇甫溟邪肆地笑,「爺想占便宜都不行。」
蘇千澈眼睫微挑,論警覺,他比之皇甫溟,還差了不少。
「殿主,到地方了……」車簾被掀開,雅雲探頭進來,卻在看到裡面的畫面時,恨意頓時襲上心頭。
「殿主,你們……」雅雲極為委屈,「蘇妹妹,殿主已經很累了,你就算再急,也應該等到殿主休息好了再說……」
蘇千澈看了看他們現在的姿勢,似乎確實有些讓人誤會。
她的雙臂撐在皇甫溟身側,右手被皇甫溟緊緊握住,卻像是她把男子推倒一樣。
兩人四目相對,或許在外人看來,便是含情脈脈深情對望。
蘇千澈唇角輕勾,慢條斯理地坐直身體,想要把手從男子手中抽出來,卻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再次把她往前扯去。
耳畔是男子帶著戲謔的聲音:「小東西,壓了爺,就想翻臉不認人?」
蘇千澈撐在男子身體上方,看傻子一樣看他,「就算我壓你,你還能行麼?」
皇甫溟雙眸眯起,眸底閃過危險的光,「小東西,你再說一遍?」
蘇千澈沉默,這個時候,還是別刺激他的好。
雅雲見二人都不理會她,氣得牙痒痒,聲音卻更是嬌媚:「殿主是最厲害的,蘇妹妹不知道,可不要胡說。」
蘇千澈再次坐起身,正打算用蠻力掙脫男子的手,他卻突然放開了。
理了理衣衫,蘇千澈站起來,便打算離開。
手臂忽然被抓住,蘇千澈轉過頭,看著軟塌上的男子。
因為休息了許久,皇甫溟的臉色恢復了一些,不再那般透明,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樣。
玉白的胸膛似發著光,在微暗的光線中極為耀眼。
「小東西,不等著爺?」皇甫溟微挑的雙眸在夜色中漾出淺淺微光。
蘇千澈額頭黑線,為何才不到一月時間,變態的皇甫溟變得如此幼稚了?
「殿主,妾身與你一起,讓蘇妹妹先下去吧。」雅雲說著便要上馬車。
蘇千澈額頭黑線更重,直接甩開皇甫溟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皇甫溟緩緩從軟榻上坐起身,赤色雙眸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眸底閃過一道赤紅的光。
她會是他的,總有一天。
因為是小鎮,客房並沒有多好,不過對於蘇千澈來說,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她是不挑的。
用過飯後,天色已晚,蘇千澈洗浴過後,便直接上了床。
不知是因為這兩日發生的事,還是因為連日來睡了不少時間,蘇千澈罕見地失眠了。
不等她醞釀睡意,房門便被推開,皇甫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大廳中燃著燈,橘黃色燈光照在男子身上,他背著光,面容顯得有些模糊,卻絲毫不影響男子妖般勾人的氣息。
蘇千澈坐起身,眸光慵懶地看著他。
皇甫溟在她身側坐下,脫了鞋,自動自發地半躺在床上。
他不說話,就那般用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她,眸底包含著萬種風情。
蘇千澈眼睫微挑,皇甫溟這是要搞事情?
過了半晌,兩人都沒有開口,空氣靜得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見皇甫溟沒有離開的意思,蘇千澈下意識便要摸匕首。
手指剛動,便又似想到什麼,動作停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蘇千澈冷冷說道。
「當然是睡覺。」皇甫溟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的房間在那裡。」蘇千澈指了指隔壁。
皇甫溟微微一笑,便是萬般勾人模樣:「雅雲是個好女人,爺獎勵她一個人睡。」
蘇千澈呵呵。
「你不想睡?」皇甫溟笑得邪魅:「正好爺也不想睡,長夜漫漫,不如,我們來做些有意義的事?」
蘇千澈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呼出來。
不然怎麼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呢?皇甫溟救她一次,她便不能輕易開口懟他,真是……
蘇千澈不理會他,彎著腰準備下床。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蘇千澈靈活地避開,下一刻便下了床,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
「小東西,你不是說,要報答爺?」皇甫溟開口,聲音帶著淺淺磁性,「可想好怎麼報答爺了?」
蘇千澈揉了揉眉心。
「你若是沒想好,爺倒是有個提議。」
「說吧。」蘇千澈撐著頭,緩緩喝著茶,懶懶道。
皇甫溟勾唇,眸底閃過暗光:「做爺的貼身丫環,一個月,沒有爺的允許,不准離開半步。」
蘇千澈抿著茶,眼睫微垂。
她原本就打算去一趟魔魂殿,與他的提議並沒有衝突,只是……
「太久。」
至於丫環要做什麼,她可不清楚。
「你說多久。」皇甫溟倒是並未反駁,意外地好說話。
「十天。」蘇千澈道。
「太短。」
「半個月。」
「可以。」皇甫溟薄唇輕勾,唇邊綻放出妖冶的笑,「今晚便陪爺睡,履行貼身丫環的職責。」
蘇千澈放下茶杯,微眯起眼,無視了他的話。
「小東西,你在怕什麼?」皇甫溟笑,邪肆勾人,「過來,爺不會吃了你。」
他半躺在床上,房間外的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進來,照在男子身上,淺淺柔和的燈光在男子臉上打下剪影,倒真像是一個勾人心魄的妖精。
蘇千澈眸光晃了晃,即便有司影驚為天人的容顏在前,她卻依舊不時被皇甫溟勾人心弦的魅撩到。
美色誤人,蘇千澈深刻地體會到了。
不然她為何會放任他進來,沒有直接把人扔出去?
「過來……」男子如玉手指輕輕朝她勾動,低啞的嗓音如浸了蜜,在房間裡緩緩擴散開來。
蘇千澈仿佛受到蠱惑一樣站起身,朝床上男子走過去。
走到床邊,彎腰低頭,蘇千澈挑起男子下顎,輕聲警告:「睡覺之時,你若敢動手動腳,我便宰了你。」
皇甫溟赤色眸底閃過一抹笑,勾魂奪魄的美。
蘇千澈眸光再次晃了晃。
這妖孽,一顰一笑都是勾人的味道,真是一妥妥的狐狸精。
只是,在她還沒有弄清楚他是為何而笑時,半開的窗戶被推開,一男子站在窗邊,背光而立。
蘇千澈轉頭,看到男子的剎那,雙眸微微眯起。
白衣男子身材修長,燈光照耀,在他背後鍍上一層橘黃色微光。
他罕見地沒有帶面具,絕美的容顏在光下顯得更為柔和。
只是,在看到房間內的場景時,男子如湖水淨透的雙眸里,閃過一道微冷的暗光。
「司尊主,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皇甫溟抓住女子因為微驚而並未拿開的手,放在唇下輕吻。
蘇千澈眉頭微皺,下意識想要收回手。
手指卻被握得更緊。
「小東西,別忘了,你現在可是爺的丫環。」皇甫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千澈轉頭看向他,用嘴型示意:「你故意的。」
他分明是知道司影會來,所以才故意提出這個要求。
「你答應了。」皇甫溟也用唇形示意。
一道凌厲劍光在驟然在暗夜中亮起,劃破了房間裡的黑暗,把整片夜幕一分為二。
劍光無聲,卻如實質一般,眨眼便出現在皇甫溟手臂處。
皇甫溟快速鬆開蘇千澈的手,身體後傾,避過凜冽劍光,劍氣堪堪從皇甫溟身側划過,木製的床瞬間被劈開,斷成兩半。
前一刻還在窗邊的司影,轉念間出現在蘇千澈面前,挺拔的身軀把她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