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山雨欲來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秦修炎點了幾樣小菜,又讓掌柜的上了一壺好酒,很是自來熟地給桌上的三個酒杯都倒上了酒,隨後雙手執杯,對蘇千澈二人說道:「在下秦修炎,南綏國人士,在此處遇到二位,也算是緣分,在下敬二位一杯。這杯在下幹了,二位隨意。」
說罷,他便仰頭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了。
蘇千澈也緩緩喝了,司影只淺淺抿了一口,並未說話。
秦修炎放下酒杯,又把酒斟滿,才問:「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蘇千澈默然,這紅髮男人是南綏國人士,那剛才那位美男子,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一美人樓庭兮?
指尖在杯身輕點,蘇千澈眼睫微垂,秦修炎這個名字,不像是假名,她自然也要報以真名,「蘇千澈,你可以叫我十公子。」
司影默默看了蘇千澈一眼,見她慵懶的眸底一絲光亮,便知她只怕是又被哪個美男迷住了眼。
呵呵,美男麼……
「司影。」白衣男子緩緩開口,磁性悅耳的嗓音中似帶著淺淺電流,聽之便覺渾身發麻,從耳朵酥進了骨頭裡。
秦修炎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男子一雙令時光驚艷的琥珀色雙眸,晶瑩剔透,琉璃般純粹不沾世俗塵埃,雖帶著銀制面具,卻絲毫不影響他清貴高雅的氣質。
若說樓庭兮是不可觸及的仙,那麼眼前這位,便是不容褻瀆的精靈,美得令人窒息,卻乾淨如最純粹的水晶。
蘇千澈抬起手,在秦修炎眼前晃了晃,「看呆了?」
秦修炎快速轉回頭,哈哈大笑:「怎麼會,只是有些驚訝,竟然能在這裡看到與老樓氣質容貌不相上下的人。」
「老樓,是樓庭兮樓世子?」蘇千澈眼眸微微睜大。
「哈哈,十公子也知道老樓的名號?沒想到老樓的名聲那麼響亮,真真令人羨慕。」秦修炎大笑,黑鑽般的眼眸里閃著晶亮的光。
蘇千澈以手托腮,眼睫微微垂下。
竟然真是樓庭兮,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第一美人,只是可惜,沒有看到他的正臉。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諱,自然是無人不知。」蘇千澈淺淺勾唇,手指慵懶輕點桌面。
司影:呵呵,天下第一美人。
秦修炎默然不語,這稱號,對他這種鋼鐵直男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的稱謂。
但是又不能吐槽,否則,以後只怕是連老樓的面都見不到了。
於是秦修炎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十公子年紀雖小,可在你們東刖,名氣也不小。在東刖的這段時間,在下便數次聽到人提起十公子。」
「哦,是嗎。」蘇千澈淡淡道。
秦修炎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本以為眼前的少年是一個性子衝動的人,卻沒想到聽到有人誇讚,他竟是波瀾不驚,看來,那一次面對眾人刻意刁難的處變不驚,也是她自身應對突發事故的能力。
「十公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境,在下佩服。」秦修炎笑道。
蘇千澈懶懶抬眸,半闔的眸掃過眼前男子:「本以為秦公子是爽快直率之人,不曾想竟也與俗人無異。」
秦修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在下不過實話實說而已,既然十公子不喜歡,秦某便不說了。來來,咱們喝酒,這家店雖然不大,酒倒是還不錯。」說罷自己便先喝了一杯。
「對了,你們二位是否會在峰鄴城停留,若是不急著離開,可否帶我和老樓在峰鄴城四處逛逛?」
蘇千澈抿一口酒,「南綏距離峰鄴城,少說也有數千里,兩位千里迢迢來到峰鄴城,不知有何貴幹?」
「這個,告訴你們也無妨。」秦修炎湊近蘇千澈,悄悄說道:「其實是因為老樓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所以我想帶他來見識一下東刖戰神曾經的輝煌榮耀,讓他也沾一點人氣。」
「沾人氣?」蘇千澈眼睫微挑,剛才看到樓庭兮的模樣,確實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一隻筷子出現在兩人之間,秦修炎條件反射般伸手夾住,手上用力,筷子卻紋絲不動。
司影粉嫩的唇角微勾,笑容雖美,卻如霧中之花縹緲疏離。
「阿澈與你並不熟識,秦公子還是不要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蘇千澈看了看離了她半臂之距的秦修炎,默。
這樣也算親密舉動?
秦修炎額角跳了跳,放開夾著筷子的手,又坐直身體。
「聽說峰鄴城這段時間不太平靜,兩位莫非是因為此事而來?」
「不平靜?」蘇千澈問。
「你們是今日才到的吧,不知道實屬正常。」秦修炎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我和老樓兩日前來到此處,僅住了一夜,便聽聞城西一戶人家五口人在昨夜全部被人殺害,死者四肢被卸,鮮血流遍了這個院子,死狀慘不忍睹。」
「這已經是兇手這個月第三次作案,不僅僅是昨夜,三日前,城南也有一戶人家,共六口人,被人殺害,無一倖免,五日前,也是在城西,一家四口死了個乾淨。」
蘇千澈眉頭微皺,「此事就無需秦公子操心了,官府會徹查此事。」
司影抿一口酒,眸底漾起淺淺漣漪。
「恐怕,官府也難以查此事。」秦修炎道。
蘇千澈:?
「我這人比較愛熱鬧,之前偷偷溜進去看過那一家五口,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作案方式,倒是有些像江湖中的邪魔外道所為。」
邪魔外道?難道與魔魂殿有關?
只是,不管是什麼人所為,她也沒有時間去管這樁閒事。
從離雲宮傳來的消息,在各大藥店商鋪並未找到紅景天的蹤影,她不能因為別的事情耽誤。
「都是些普通百姓,也不知兇手殺他們是為了什麼。」秦修炎喃喃自語了片刻,道,「難道是那個孩子回來報仇,殺了峰鄴城百姓,想要引起城內的人恐慌?」
「哪個孩子?」蘇千澈問。
秦修炎抬頭看她,似乎覺得她的問話有些奇怪:「自然是北夷戰戎戰將軍的孩子,幾年時間過去,那孩子只怕羽翼已豐,想要回來報仇了。」
司影聽言,眼底驟然閃過暗光,握著酒杯的手指微緊。
「不是說,戰戎一家在那一戰中全部被殺?」蘇千澈疑惑道。
秦修炎搖搖頭,「當年戰戎一家被殺害,卻有一個孩子因為外出遊歷而倖免於難。」
蘇千澈看著紅髮男子,眼底帶著探究,這麼隱秘的事情,只怕整個東刖都沒幾個人知道,他一個南綏國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秦修炎倒是極為坦蕩,「我比較喜歡到處遊蕩,在各處都有些朋友,聽說那孩子的身份被隱藏得很好,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我也是陰差陽錯之下才聽說。」
見兩人不說話,秦修炎接著道,「看來當年你們的璃王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否則,以璃王的殺伐果斷的性格,那孩子必然不會活下來。」
蘇千澈想起外界對簡璃的評價。
殺伐果決,殺人不眨眼,草菅人命。
當時收復被北夷占據的城池之後,所有出現在城池裡的北夷人,只要一經發現,全部就地格殺。
若是簡璃知道戰戎還有一個孩子存在,必然不可能留他性命。
只是,秦修炎說的是真是假,又為何告訴他們這些?
司影微垂著眸,神色沒有絲毫異樣,腦海里卻迅速掠過當年的場景。
當時早已調查清楚,戰戎一家全部被殺,他絕不可能犯這麼大的錯誤,留下一個禍患。
當時,調查此事的人……
蘇千澈暗地裡看了司影一眼,見他緩緩抿著酒,神情並無異樣,便轉頭看向秦修炎問道:「你為何要告訴我們?」
秦修炎笑道:「只是看你們順眼,這個消息,就當我的見面禮了。當然,若是你們能帶著我們逛一逛這峰鄴城,那自是再好不過。」
蘇千澈沉默了片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你們已經來了兩日,難道都沒有逛過這峰鄴城?」
秦修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老樓不喜外出,讓他來東刖,已是我盡了最大的努力。用他的話說,他不會浪費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若是沒有嚮導,他是絕不會在城裡瞎逛的。」
蘇千澈眼神詭異地看著紅髮男子。
秦修炎:?
「我們明日一早就會走,不會在城裡多待。」蘇千澈懶懶說道。
「你們難道不協助官府破案?」秦修炎奇怪問道。
蘇千澈勾了勾唇,神色慵懶,「我有要事要做,自然不會在此處浪費時間。」
「這樣啊。」秦修炎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東刖之事,我又不能插手,你們要去哪裡,不如帶上我們同行?」
火一樣的紅髮男子左手撐著下巴,黑鑽般閃耀的雙眸看著白衣少年。
蘇千澈指了指他的滿頭紅髮:「你這樣的發色,在南綏國很常見?」
「當然不會,只有我們秦家直系,才可能會有紅髮。十公子會這麼問,難道,十公子在何處見過另外的一頭紅髮之人?」秦修炎略顯疑惑道。
蘇千澈眉峰微凝,十六是一頭紅髮,而他的母親也是姓秦,難道與這個秦修炎有什麼關係?
不可能……以秦修炎的氣度,以及他與樓世子關係如此好的程度,不難看出他的家世必然非常高貴,不可能與秦氏有什麼交集。
蘇千澈搖搖頭道:「沒有,只是你這樣的髮絲極為少見,有些好奇罷了。」
「哈哈,也是,南綏除了秦家,我還沒有見過誰是一頭紅髮,至於東刖,我倒是一個都沒有見過。」
眼看著天色漸黑,兩人又聊了一番之後,便分別回了房間。
秦修炎看著二人進了同一個房間,眼底帶著興味的笑,心情極好地回了房間。
走到門口,秦修炎才反應過來。
剛才問十公子二人明日可不可以與他們一起走,十公子好像並未回答?
罷了。
秦修炎進了房間,便見樓庭兮坐在窗邊,正就著微弱的燭光看書。
他走到另一側坐下,隨手在房間裡布下隔音結界,低聲問樓庭兮:「你可知道,剛才我遇到誰了?」
樓庭兮眼眸動也不動。
秦修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便自顧自說道:「是那日在京都見到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十公子,和她身邊氣質不凡的男子。」
「老樓,你說,東刖皇上欽點的太子妃,竟然跟別的男人跑了,現在還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東刖皇上和太子若是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樓庭兮靜靜翻了一頁書。
「那十公子也是個妙人兒,不像是個十四歲未出閣的少女,倒像是經歷了許多事的老江湖。」
沒有人接話,空氣里只迴蕩著紅髮男子微揚的聲音。
「嘿嘿,我告訴了他們,戰戎的兒子還沒死。」秦修炎笑得很奸詐。
樓庭兮翻書的動作頓了頓,不過轉瞬又恢復正常,仿佛剛才那一頓只是錯覺。
「戰戎的兒子,似乎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近段時間怕是會有大動作,你也有興趣對不對?」
樓庭兮不語。
「簡澤軒遭遇刺殺,生死未卜。」
「皇甫溟拿到了風雲令,雖然不知他作何用,可他的野心卻不小。」
「至於簡璃,聽說他也對未來的太子妃有幾分意思,只怕也不會輕易讓太子娶了她。」
「哈哈,東刖這段時間是不會太平了,老樓,有沒有興趣留下來看看,東刖如何天翻地覆?」
樓庭兮還是沒有說話,除了秦修炎一人的聲音,空氣中安靜得甚至能聽到燭火燃燒時發出的輕微爆鳴聲。
夜色漸深,蘇千澈躺在床上,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絕美臉龐。
「你覺得,秦修炎說的是真的嗎?」回到房間裡,腦海中便一直縈繞著秦修炎的那句話,戰戎還有一個孩子活在世上。
以簡璃當時的做法,若是那個孩子真的還在世,必然會回來報仇,而簡璃,是否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司影輕笑,三月春風般的溫柔,他抬起手,抓起少年一縷髮絲在鼻端輕嗅。
「不管是真是假,都改變不了什麼。」
「按理說,以璃王的謹慎,不可能會犯這樣明顯的錯誤。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