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為何離開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簡澤軒抬眸看著齊府的牌匾,已經許久沒有回到這裡,似乎,已經有七八年了。
他對守衛微點了頭,在柳侍衛的攙扶下,緩緩向府內走去。
守衛心裡很是高興,還有些受寵若驚,軒少爺多年不回來,竟然還是如此有禮。
他連忙跟上去,卻忽然聞到一股血腥氣,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簡澤軒後背的衣服都快要被血浸染透,淺紫色的衣服被染出兩團深沉的黑。
「軒少爺,您受傷了?」守衛連忙道:「屬下這就去請大夫。」
說罷,也不等簡澤軒說話,那守衛便快速跑了出去。
簡澤軒回府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齊府,齊府上下,曾經與簡澤軒有過交集的,幾乎沒有人不喜歡曾經那個謙和有禮,又成熟穩重的小少爺。
雖不知現在簡澤軒的品性如何,可偶爾得到宮中傳來的消息,便也知道他們的軒少爺還是曾經的軒少爺,即便他已經被封了王爺,還有了封地,他依舊是他們喜歡的那位少爺。
於是,剛回府不久的簡澤軒,被安排住下的房間外,很快便被圍得水泄不通。
聽說軒少爺受了重傷,府內但凡曾見過他的人,都來探望他。
只是,除了軒少爺的母妃容妃娘娘和丫環,以及齊老爺齊浚,其他人全部都被堵在了門外,又因簡澤軒受傷需要靜養,那些人再次被趕了出去。
房間裡,大夫給簡澤軒開了藥之後,極為鄭重地囑咐他:「因為趕路,傷口已經裂開,毒素也擴散開來,若是再晚一些,毒素擴散到心臟,即便是神醫,也無力回天。以後定要好好休養,不能再勞累奔波。」
容妃看著地上那一圈被血染透的繃帶,心疼得無以復加。
「軒兒,受了這麼重的傷,為何不好好休息?」容妃手指顫抖地摸著簡澤軒的臉,男子原本健康的膚色此刻蒼白一片,沒有一絲血色,連薄唇都變得蒼白。
齊老爺見簡澤軒一臉疲憊,便對容妃說道:「容兒,咱們先出去,讓軒兒好好休息。」
容妃點點頭,正要出去,卻被簡澤軒叫住:「母妃,孩兒有一事相問。」
「軒兒,有什麼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說罷。」容妃轉過頭,給他掖了掖被角,柔聲說道。
簡澤軒不說話,眸光卻傳達出現在就要說的意思。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容妃輕嘆一口氣,身後的丫環給她搬了凳子,她在床頭坐下,道:「什麼事,問吧。」
簡澤軒沒有說,轉頭看向齊老爺。
齊浚沉默了片刻道:「外祖父去看看大夫開的藥。」
說著便走了出去。
容妃把身後的丫環也揮退,並吩咐不要讓人靠近之後,才對簡澤軒道:「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了吧。」
簡澤軒淺色的眼眸看著她,很認真地問:「母妃,你堅持讓孩兒娶相府七小姐,究竟是為何?」頓了頓,他強調道:「孩兒要聽真正的原因。」
容妃心底微微一驚,難道軒兒發現什麼了?
雖然心底驚訝,她卻沒有表現出來,與以往一樣回答道:「母妃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因為蘇家小七的母親救了母妃的命,母妃為了報答蘇小七的母親,才定下的這樁親事。」
簡澤軒神色不變,依舊道:「母妃,孩兒要聽,真正的原因。」
容妃眸光閃了閃,道:「軒兒,母妃說的,就是真正的原因。」忽地她擰了擰眉,低聲問:「軒兒,是誰讓你受這麼重的傷?」
簡澤軒輕吸一口氣,眸中沉靜一片:「母妃,你該知道,孩兒想要知道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會知道。」他抬眸,雙眸靜靜地看著容妃,「所以母妃,你是想讓孩兒從別人那裡知曉原因,還是現在便告訴孩兒?」
容妃眸光微動,軒兒這孩子向來成熟穩重,從小便比別人懂得更多,他非常懂事,從來不用人操心,曾經,容妃甚至懷疑他不是小孩子,因為,他太過懂事了,完全沒有小孩該有的特質。
他不爭不搶,淡泊名利,仿佛什麼都無法放在他的眼裡。
簡澤軒哪一點都好,唯一讓她頭疼的,是他對女人毫無興趣,京都里無數千金小姐中意他,他卻看也不看一眼,整個懷王府後院,別說正妃側妃,連個侍妾都沒有。
他做過唯一一件強烈反對她的事,便是與相府七小姐的訂婚。
只是不知何時起,他便不再反對這樁婚事,本以為他是想通了,不再違背她,卻沒想到,他竟在宴會上當場頂撞皇上,從堅決反對成親到堅決反對退婚,軒兒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容妃的神色倏然一變,眸光不敢置信地看著簡澤軒。
仔細想來,似乎,正是蘇府小七命格改變之後,軒兒便不再反對這樁親事,難道,他早就已經察覺了?
簡澤軒的眸沒有錯過容妃的神色絲毫,連極細微的改變,都盡收眼底。
容妃輕嘆一聲,低聲緩緩道:「曾經有高人算出,若蘇小七能活過十四,便是鳳臨天下之命。」
既是鳳臨天下,與她成親,不就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簡澤軒眸中神色不變,不知是不是早已猜測到答案。
半晌,他的眼睫蓋了蓋,片刻睜開,嗓音有些沉:「高人,是誰?」
「天音寺,普惠大師。」容妃道。
簡澤軒輕呼一口氣,道:「母妃,孩兒對那個位置,沒興趣。」
「母妃知道。」容妃輕拍了拍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低嘆道:「所以你父皇同意解除婚約之時,母妃也沒有反對。軒兒,母妃只想你能安安穩穩過一生,不要攪進那些紛爭中。」
簡澤軒眸中沒有絲毫情緒,不知是信了沒有。
「孩兒明日要見普惠大師,母妃安排一下。」簡澤軒平穩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
「不行,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必須好好休息!」容妃不容置疑地低喝道,隨後面色極為嚴肅地問:「軒兒,你還沒有告訴母妃,是誰傷你至此?」
「傷我的人,已經死了。」簡澤軒淡淡說道,仿佛並不在意身上幾乎要命的傷。
映月山莊中,他早已下了封口令,若是有人說出當日他是因為替蘇千澈擋箭而受的傷,不僅自己身死,連全家都會受到牽連。
若是讓容妃知道他是因為蘇千澈受傷,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容妃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擔憂他的傷勢,「軒兒,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靜養,身體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問題。普惠大師的事,等你傷好了,再去也不遲。」
簡澤軒嘴角動了動,似勾出一抹曇花般片刻即逝的笑:「母妃,孩兒一刻也等不了。」
自那夜的夢之後,他的腦海里不時會閃過一些片段,畫面很模糊,看不清是些什麼,唯一知道的是,所有的片段,都與他和那個女孩有關。
笑的她,哭的她,耍賴的她,髒兮兮的她,愛漂亮的她,一顆糖果便能高興一整天的她。
一直以來空蕩蕩的心,被她全部填滿。前所未有的充實,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早已等不及,他想要確定她的身份,若非身體實在撐不住,他想要現在便出發。
「軒兒。」容妃極為無奈又痛心,這個孩子哪裡都好,就是倔得很,他決定的事情,便極難改變,「休息三日,若母妃請不來普惠大師,你再去天音寺可好?」
「母妃,孩兒相信你。」簡澤軒道。
「母妃儘量把他請來,你現在好好休息。」容妃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掖了掖被角說道。
簡澤軒應了,便閉上眼,似乎因為鬆了一口氣,不過片刻,他便沉沉睡去。
容妃看了他許久,才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軒兒還是選擇了那條路嗎?蘇家小七,就對他那麼重要?
門外院子裡,齊浚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門口站立。
聽到身後的聲音,齊浚轉過頭,便看到容妃略帶愁容的臉。
「軒兒問了什麼?」齊浚隨著容妃一起往外走去。
容妃淡淡嘆息一聲,道:「問我為何要堅持讓他與蘇小七成親。」
「你告訴他了?」齊浚眉頭皺起,「這件事已經過去,咱們只希望軒兒能平平安安地生活。」
「以軒兒的能力,即便我不告訴他,他也能查到。」容妃捋了捋額角的髮絲,兩人走到一座涼亭坐下,「與其讓他去查,不如當娘的親口告訴他。」
「既然婚約已經解除,我們也不希望軒兒與那個女子扯上關係,軒兒為何又有此一問?」齊浚眉頭深鎖,抬手扯著已經有些發白的鬍子。
容妃看著不遠處已經有些凋零的秋菊,緩緩搖頭:「或許他對蘇小七的身世有些好奇。」
軒兒命格的改變,與蘇家小七有關,曾經她希望簡澤軒的命運能與蘇小七綁在一起,可聽了普惠的話之後,她絕不希望蘇小七與簡澤軒有過多牽扯。
那個位置再好,也沒有孩子的幸福重要。
「爹,你去查一查,這幾日軒兒去了哪裡,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容妃的聲音有些沉,「凡是與此事有關的,全部都要好好審問。」
簡澤軒避重就輕的回答,明顯是隱瞞了一些事,若是讓她找到罪魁禍首,必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齊浚點點頭,傷害軒兒的人,他也不會放過。
……
在被蘇千澈警告之後,十一便命人把辦公的桌案抬了出去,隨後他把眾弒神衛集中起來,到映月山莊的練武場裡訓練。
他肩膀受傷,不能一起訓練,便只能監督他們。
此時一個守衛從外面走進練武場,對十一道:「莊主,十公子和司尊主離開了。」
十一手指驟然握緊,心口像是被什麼揪住一樣,難以言喻的痛。
她才吩咐了守衛,若他沒有好好休息,便報告她,為何她卻這麼急著走了,甚至連說都不說一聲?
那守衛並未察覺出他的異常,只感覺周圍溫度似冷了一分,他搓了搓胳膊道:「聽說是皇上召十公子進宮,所以十公子急匆匆走了。」
聽到這句話,十一手指緩緩鬆開,心口的痛也漸漸消失。
一陣風吹過,身上微微的涼,他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已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並沒有不告而別,只是因為皇命難違。
……
山林間,蘇煊銘從樹上輕鬆跳下來,速度極快地在樹林間穿梭。
他的動作流暢,沒有絲毫凝滯,仿佛沒有受傷一般。
忽然,蘇煊銘悶哼一聲,左手撐在一株大樹上,右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氣。
他的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汗,深邃的眸底似凝結一層冰霜。
不久之後,蘇煊銘呼吸平緩了些,便又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次,他的速度慢了許多。
回到閣樓里,蘇煊銘一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信。
一排秀雅的字,隱藏著凌厲。
我與司影去宮裡,大哥你在映月山莊養好傷再回來。
沒有落款,是誰留的,卻一目了然。
蘇煊銘再次捂了捂胸口,既然小澈已經回去,他也該回去了。
……
官道上,兩匹駿馬飛馳,並駕齊驅。
駿馬上,分別坐著一個白衣男子和一個白衣少年,男子風華絕世,少年容貌出塵,都是不可多得的傑出人物。
天色漸暗,二人還是沒有追到簡澤軒的馬車,直到到了虞樊城外,才看到一輛馬車行入城裡,看馬車的奢華程度,定是簡澤軒的座駕無疑。
想到之前在虞樊城遇到的容妃,看來簡澤軒是來找容妃了。
只是他為何要不告而別,這是讓她極為困惑的問題。
蘇千澈沒有直接追上去,既然簡澤軒不想見到他們,便就這樣吧,等他回了懷王府,再去看他。
找了一間客棧,蘇千澈要了兩間上房,旁邊的司影卻道:「一間便好,不要浪費。」
蘇千澈深知這傢伙的秉性,就算是要了兩間房,說不得他半夜便會摸進房間,多要一間確實浪費。
於是,兩個人要了一間房,掌柜的看著他們二人,一時間目光里的含義有些難以形容。
沒辦法,兩人的氣質都太過出眾,站在一起的畫面太過美好,讓人不想想歪都難。
蘇千澈直接無視了掌柜的一言難盡的目光。
進了屋,蘇千澈便直接癱在了床上,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堅持騎馬奔波了幾個時辰,現在全身都快要散架了。
小二打好了水,蘇千澈卻癱在床上不想起來。
司影坐在床邊,低垂下頭,在她耳邊輕道:「蘇小姐,是否需要影幫忙?」
動聽的嗓音里,帶著微微的笑意和促狹。
蘇千澈懶懶地笑:「出去。」
司影輕笑:「蘇小姐如此勞累,要不,影把蘇小姐抱過去?」
目測了從床到浴桶的距離,又動了動全身酸痛的身體,蘇千澈點點頭,「起駕。」
司影很輕鬆地把人從床上抱起來,在他懷裡,小小的人兒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全身癱軟了。
司影既心痛又無奈,不由微帶著責備道:「影在,蘇小姐無需逞強。」
蘇千澈閉著眼,一動不動。
白日裡趕路之時,司影曾提議讓她與他同乘一騎,她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拒絕了,於是現在,自己便遭了罪。
接下來的旅程,她再也不會問難自己了!
耳邊傳來男子柔和的聲音:「真的可以嗎?」
有淺淺的濕氣縈繞,蘇千澈睜開眼,便發現司影已經抱著她來到了浴桶邊。
從他懷裡下來,蘇千澈雙手伸開,掛在浴桶邊緣,懶懶說道:「難道你想看我洗澡?」
司影面色微紅,有些擔憂地看她一眼,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又癱了片刻,蘇千澈才解開衣服,坐進浴桶里繼續癱著。
水溫很合適,上面還浮著一些玫瑰花瓣,蘇千澈背靠著浴桶,一邊暗想店家服務周到,一邊感嘆若是有按摩服務那就更好了。
正這般想著,便仿佛有一雙微熱的手按在她白皙香肩,那手修長有力,玉般溫潤觸感。
耳畔響起男子悠揚如清泉流過的聲音:「影為蘇小姐按摩。」
蘇千澈心裡一震,猛然回頭,身後卻哪裡有人?
蘇千澈抬手揉了揉額角,難道是因為太過勞累魔怔了?
不過若是有美男按摩服務,想想也挺不錯的。
閉上眼泡了一會兒,直到水溫漸漸涼了,蘇千澈才從浴桶里出來,穿上換洗的中衣,走到床邊,躺下。
眯了一會兒,蘇千澈忽然睜開眼。
外面似有打鬥聲,凜冽肅殺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房門被推開又關上,輕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男子身上淡淡的冷香,一片陰影蓋住了床上的少年。
蘇千澈抬眸看他,跳躍的燭火下,白衣男子身上被鍍上橘黃色溫暖的光澤,讓謫仙般的男子多了一絲煙火氣息。
男子琥珀色雙眸凝視著她,似帶了一世的溫柔。
蘇千澈眼睫動了動,打破了沉靜的氣氛:「外面怎麼回事?」
司影眸底映著少年凝脂般的香肩,緩緩開口:「兩個小門派,起了些爭執。」
「哦。」蘇千澈說罷便不再問,她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覺。
見少年側過身去,司影揮手在床邊做出隔音結界,又在床頭坐了一會兒,聽到她的呼吸漸漸變淺,才起身,腳步輕緩地走出房間,走到扶欄邊,垂眸往下看。
一樓大廳,兩方人馬正在對峙,靠門口的一方數十人,皆是凶神惡煞,廳里的另一方,卻只有兩人,男子一身藍衣,溫潤如玉,女子白衣修身,嬌俏清麗。
大廳里的人並不多,此刻見到有打鬥,或是興奮或是驚慌地看著兩方人馬。
較多一方的為首之人臉上一道刀疤,蓬勃的絡腮鬍子,眼睛大如銅鈴,他瞪眼看著對面的藍衣男子,粗聲粗氣地說道:「晏大夫,勸你識相一些,把丹藥交出來,我大鬍子饒你們不死。」
這絡腮鬍是江湖二級勢力地煞門一位副門主手下,不知從何處得知晏景修身上有璇璣丹,此刻在客棧碰到,自然是不會放過。
璇璣丹是能讓所有人趨之若鶩的丹藥,不僅能解毒,還能提升內力,怎能不引人爭搶?
晏景修黑曜石般的雙眸溫潤依舊,即便面對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他的神色亦不變,溫聲道:「恕晏某難以從命。」
柳意擺弄了一下蓬鬆的袖袍,撇了撇嘴道:「師兄,幹嘛要和他們廢話,直接放倒不就行了。」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絡腮鬍唰地從腰後拔出大刀,鋥亮的刀身指向晏景修,「勸你再好好考慮考慮,老子的刀可是不長眼的!」
絡腮鬍身後,十餘人也都齊齊拔出武器,肅殺氣息在客棧內縈繞,氣氛劍拔弩張。
晏景修聲音溫和依舊:「晏某不吃酒。」
大鬍子等眾人:……
晏景修又道:「晏某還未見過長眼的刀。」
眾人:……
柳意掩著嘴輕笑,沒想到師兄還有這麼損的一面。
「好啊,你耍老子!」大鬍子本就耐心不多,此刻更是惱羞成怒,直接揮著大刀便向藍衣男子斬過去。
這個柔弱的大夫,雖說醫術不錯,可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想必功夫必然不好,他只要把人擒下,那丹藥豈不是手到擒來?
晏景修身體一動不動,在他身側的柳意卻是個急性子,看到大刀帶著寒光劈過來,嬌小的身體不僅不避,反而迎了上去,身影一閃間,便從大刀旁邊閃了過去,嬌小的影子在大鬍子身後眾人間穿梭,很快,還未來得及出手的地煞門眾人直接倒了一地。
柳意拍了拍手,睨著地上橫七豎八的人,不屑地說道:「想要欺負師兄,先過了本小姐這關再說。」
一陣香風吹過,大鬍子突然覺得全身發軟,大刀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大鬍子用刀支撐著身體,咬著牙說道:「軟……軟筋散……」
柳意背著手輕踮著腳尖一跳一跳地走到大鬍子面前,烏黑的眼睛眨了眨,讚賞地說道:「咦,竟然還有一個豎著的。」
大鬍子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柳意伸出手指,笑眯眯地戳了大鬍子一下,道:「倒吧你。」
『嘭』
大鬍子碩大的身體不甘地倒在地上,地面都震動了一下。
觀眾們目瞪口呆,那一方僅兩人,看上去還是如此柔弱,本以為會直接被另一方凶神惡煞的人擒住,卻沒想到,場面完全反了過來,看上去強悍無比的一方,竟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柳意跳著回到晏景修身邊,眨巴著眼睛邀功:「師兄師兄,怎麼樣怎麼樣,我厲害吧?我沒有殺他們哦,只是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罷了。」
晏景修眸光溫潤,正要說話,忽地他轉過頭,抬眸看向二樓。
眸底映著風姿絕世的白衣身影,晏景修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不過一念之間,便又鬆開,神色絲毫未變。
「師兄,怎麼了?」柳意一邊奇怪地問,一邊抬頭,看到二樓的白衣男子,下意識問:「他是誰?」
晏景修沒有回話,轉身面對著司影,站在原地鞠了一躬。
「師兄,你幹嘛給他行禮?」柳意微皺著柳眉,小小聲問道。
司影並未說話,也未回禮,轉身又踱步回了房間。
晏景修黑曜石般的雙眸里似閃過一抹光輝,過了片刻,他道:「給他們解藥,讓他們離開這裡。」
「為什麼,師兄,他們想殺你!」柳意想也不想地反對道。
「師妹。」晏景修沒有解釋,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她。
柳意咬唇,在晏景修溫潤的眸光中很快敗下陣來,她跺了跺腳,摸出一個小瓶扔在大鬍子身上,咬著牙道:「這次算你們走運,下次若再敢傷害師兄……」柳意原本想好好威脅他們一番,卻在感到身後的目光後,不得已把後面的話噎下去,只冷哼一聲,又回到晏景修身邊。
晏景修走到大鬍子面前,問聲說道:「師妹不懂事,下手不知輕重,晏某身上的銀子,便給眾位賠罪。」
說著,他便從袖間掏出一錠銀子和幾張銀票,放在大鬍子身上。
柳意看到他的舉動,瞬間瞪大了眼:「師兄,你……你……」那可是幾千兩銀票啊!
大鬍子哪裡想到,他不過是想打個劫,劫一粒丹藥而已,竟然在失敗之後,還收穫幾千兩銀子?
晏景修又回到柳意身邊,輕聲道:「師妹,你身上可還有銀子?」
柳意一臉懵:「沒有……」
「既然你我都沒有銀子,那師妹,便去問蘇小姐借一些銀子吧。」晏景修溫潤的眸底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柳意更懵,半晌才愣了愣神道:「蘇小七在哪裡?」
晏景修抬眸看一眼剛才白衣男子走進去的房間,修長手指指著房門,輕聲道:「那一間。」
「剛才那個男人進去的那間?!」柳意一聲驚呼,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連忙捂住嘴,眼珠滴溜溜地轉。
之前見到的蘇小七是男裝打扮,所以即便別人知道她與男人住一間房也不會懷疑什麼,可若她不小心揭穿了蘇小七的身份,那可就是壞了她的名聲了。
但是,師兄怎麼知道蘇小七在那個房間裡?
柳意眼珠子看向晏景修,詢問的意思很明顯。
晏景修笑而不語。
柳意眼底有些黯然,師兄把所有銀子都給了別人,只是為了找藉口與蘇小七說話嗎?
她輕輕咬著唇,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地往樓上走去。
待得柳意上了樓,晏景修亦跟了上去。
男子微垂著眸看著地面,眸中神色莫測。
走到指定的房間前,柳意輕叩房門。
蘇小七真的在裡面?柳意透過紙糊的門縫看進去,卻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個白衣身影坐在床邊,其他的卻看不清,也沒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正當她閉著左眼要再細看一番之時,剛才還在床頭的白衣男子,卻瞬間出現在門前,房門被打開,白衣男子嘴角帶著完美的笑,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在男子晶透如水的雙眸注視下,柳意有瞬間怔愣,想要說的話被卡在喉嚨。
晏景修卻在男子開門的瞬間,看到了床上微隆的薄被,長長的眼睫微垂,晏景修眸底閃過不知名情緒。
「有事?」司影開口,聲音極輕,卻輕易讓人聽出他並不是那麼美好的心情。
柳意嘴角跳了跳,道:「那個,蘇……蘇小七在嗎,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事。」
司影轉眸看向立在一旁的藍衣男子,他微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似是察覺到司影的目光,他抬起頭來,眸中溫潤如水,水色薄唇邊漾起淺淡似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