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交換條件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真的嗎?」容紫菱的水眸亮了起來,「太好了,那紫菱還可以叫你潛哥哥嗎?」
蕭潛想到她曾經在離雲宮呆的那一段時間裡,一直這般親熱的叫,大家也都不生分,雖然現在關係改變,可情誼一直都在,於是他瞄了一眼外面的白衣身影,低聲道:「私底下當然可以,不過,在尊主面前,就別那麼叫了。」
「嗯,那潛哥哥以後也與以前一樣叫我紫菱吧。」容紫菱水眸微彎,與記憶里曾經的那個小姑娘一模一樣。
「咳……好,那我先走了啊。」說罷,蕭潛連忙往外走,尊主的脾氣可不太好,他這一會兒耽誤已經是極限了。
「潛哥哥,紫菱送你們一程吧?」容紫菱跟著走了幾步,似要追出去。
「不必送了,下次再會。」蕭潛笑眯眯地對她揮揮手,很快便走出雅間,來到白衣男子身邊。
「潛哥哥慢些。」容紫菱輕聲告別,盈盈水眸里,卻倒映著雅間外白衣男子芝蘭玉樹的身影。
不過片刻,兩人便消失在眼前,容紫菱依舊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微握著手指,神色微痴。
「菱兒,剛才你與蕭侍衛的話,師傅可都聽見了。」林燕菲溫和的聲音響起,她看著容紫菱,滿臉慈愛。
容紫菱連忙轉過頭,走到林燕菲身側坐下,雪白的面紗遮擋了臉上的一絲紅霞,「師傅,徒兒進碧落閣之前,與蕭侍衛就很親。」
「師傅知道。」林燕菲拍了拍她的手,聲音很慈和,「離雲宮勢大,碧落閣與離雲宮交好,也是師傅喜聞樂見的事。若是能與離雲宮關係更親一些,師傅更是高興。」
「師傅……」容紫菱垂下頭,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羞意。
「菱兒,你看著師傅,告訴我,你是不是心儀司尊主?」林燕菲輕聲問。
容紫菱羞赧地抬起頭,雙眸水光盈盈,她輕咬了咬唇,低聲道:「師傅,徒兒確實心儀司尊主已久……」
「菱兒有了心儀之人,師傅也高興,只是,那司尊主,雖看似溫和,實則卻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菱兒你若真是喜歡他,怕是……」林燕菲輕嘆一聲,看剛才司尊主的模樣,對菱兒似乎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若菱兒只是一頭熱,這可如何是好?
「師傅,司尊主很溫柔,對徒兒也很好,徒兒其他的不強求,只要能伴在司尊主身側便好。」容紫菱低垂著頭輕聲道。
林燕菲再次嘆了一口氣,這個徒兒平日裡清婉如仙子下凡,提到司影之時,卻是一副小女兒家姿態,她如此心儀司尊主,也不知是好是壞。
「風雲令出,江湖必然大亂,趁這段時間平靜,你若想去哪裡玩,便去吧。」林燕菲慈祥地說道。
「謝師傅!」容紫菱說罷,便站起身來,水眸彎彎地看著林燕菲道:「師傅,徒兒便先行離開,師傅慢慢用膳。」
「好,你這孩子,慢些。」林燕菲看著白衣女子匆匆走出去的身影,半晌無奈地笑了笑。
這孩子,怕是去追司尊主去了吧。
長街上,娃娃臉侍衛摸了摸腦袋,問身邊看似閒庭信步,實則速度極快的白衣男子,「尊主,咱們這是去哪裡?」
司影速度絲毫不減,兩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化為一陣清風,在人群中輕鬆穿梭。
「去把你送人。」司影輕柔的聲音響起,對蕭潛來說卻如同晴天霹靂。
「什麼?送人?!」蕭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難道剛才他和容紫菱的話被尊主聽到,尊主責怪他擅作主張,所以才要把他送人?
「尊主,屬下從小到大一直跟著尊主,屬下想要永遠跟著尊主,尊主,別把屬下送人啊!」娃娃臉侍衛一邊跟著司影用輕功飛奔,一邊抬手抹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
司影沒有理會他,前行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轉瞬間,白衣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侍衛眼中。
「尊主,等等屬下啊!」蕭潛連忙使出吃奶的勁追上去。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某條殘破不堪的街道。
「這……這是什麼地方?」蕭潛一邊喘氣,一邊嫌棄地看著眼前破敗的街道。
繁華的京都城裡,竟然有這種又老又舊的街道,裡面竟然還有人在……練武?
「這是你以後居住的地方。」司影理了理因為快速趕路而變得有些不整齊的衣袍,才緩緩走了進去。
什麼?這是他以後住的地方?!蕭潛感到又是一道驚雷劈在他的頭頂,讓他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站住!」見有人進來,在遠處訓練的弒神衛便神色肅穆地走了過來,只是看到來人模樣,便放鬆了戒備,「司公子,您來了。」
對於這個看似溫和,實則氣勢強大又與主子交好的男子,弒神衛們都是極為熟悉的,所以司影並未受到任何阻攔,便從街道上走了過去,一路走去,還不時有人與他打招呼,他也一一點頭應了。
這讓蕭潛又一副見鬼模樣,這個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真的是他家殺人不眨眼的尊主嗎?!
蕭潛左看看右看看,街道兩旁都有人在練武,而且看他們出招的樣子,不像是尋常侍衛,可若是誰的秘密衛隊,怎麼會讓他們就在大街上訓練?
帶著各種疑惑,蕭潛隨著司影來到了一座寬闊的府邸外,外面是碧翠的竹林,竹林掩映著紅瓦白牆的府邸,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尊主,就是這裡?」蕭潛看一眼朱紅色大門,低聲問。
司影嘴角輕勾,淨透的眸底帶著些許溫柔的笑意。
他沒有走正門,反而縱身飛上牆,幾個起落間,便飛到屋頂上,動作輕快地往後院裡走去。
蕭潛額頭黑線無數條,尊主這是要幹什麼,正門不走,為何飛要跑屋頂?
雖心裡感嘆,他還是快速追了上去。
這裡的一切看上去都那麼詭異,他可不能讓尊主隻身犯險。
院子裡,火紅的楓樹下,蘇千澈躺在躺椅上,悠然地睡覺。
陽光透過楓葉投射下來,在少年身上投下淺淺光斑。
秋風簌簌吹來,一片楓葉飄飄零零地落下,眼看便要落在少年恬靜的睡顏上,卻有一隻如玉的手瞬間抓住了那片楓葉握在手心。
來人微彎著身子低下頭,琥珀色雙眸里映著少年精緻如畫的容顏,只是那眉心處燃燒的三道小火苗,再次刺痛了白衣男子的眼。
這是別的男人的標記,他一定會把它徹徹底底抹去!
目光向下,經過緊閉的眸,挺秀的鼻樑,最後停留在少年水潤的紅唇上。
司影微眯起眼,眸中閃過一道暗光,不管試多少次,那裡的味道,都是一如既往的好。
在白衣男子的目光中,少年的紅唇動了。
「司美人兒,你何時又多了一個偷窺的愛好?」
「蘇小姐,影是光明正大地看。」司影右手撐在扶手上,左手抬起,輕柔地為她把吹到額角的一縷髮絲捋到耳後。
蘇千澈眼睫掀了掀,慵懶地看著陽光下的男子,「你不是要走?」
司影點頭,「馬上就走。」
蘇千澈閉上眼,不耐地擺手,「走好,不送。」
不遠處的蕭潛看到這一幕,徹底石化。
這……這不是一個男子麼,為何尊主叫他『蘇小姐?』
而且尊主竟在這個少年面前自稱『影』?!
而且這位看到尊主,竟然如此不耐煩?
不對不對,他頭上戴的,不是尊主親自挑選的玉冠嗎?!尊主竟然把玉冠送給了這個少年?!
蕭潛覺得腦子好亂。
聽到少年趕人的話,司影不但沒走,反而低下頭,在少年額頭輕輕一吻,在她反擊之前,又快速離開,嘴角洋溢起比三月春風更柔和的笑,「影不在的這段時間,便讓蕭潛保護蘇小姐。」
蕭潛:尊主,你真就把你衷心的侍衛這般送人了?
蘇千澈睨他一眼,又閉上眼,「我有侍衛,不需要。」
各個都在她身邊放人,當她是收容所啊?
「蕭潛是影的貼身侍衛,實力只比影略遜一籌,這段時間不太安穩,有他呆在蘇小姐身邊,影也會比較放心。」司影輕笑。
蕭潛心裡傻笑,雖然他是實力不俗啦,但是被尊主說只比尊主略遜一籌,怎麼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蘇千澈沒有睜眼,身體懶洋洋地動了動:「不需要。」
「就這麼說定了。」司影站直身,對蕭潛吩咐道:「以後你就跟著蘇小姐,她的話,就是本尊的話,除了讓你離開。」
蕭潛:尊主,不帶這麼坑侍衛的啊,這個什麼蘇小姐分明不想要侍衛,我也不想離開尊主啊!
蘇千澈額頭黑線,她有答應他嗎?
「蘇小姐,影還有事,先告辭,回見。」司影說著,便翩然飛了出去。
蘇千澈看著呆立在一旁的娃娃臉侍衛,「你不跟上去?」
侍衛還未說話,白衣男子便又飛了回去,因超快的速度帶起的風,吹亂了院中兩人的頭髮。
司影低下頭,雙眸很認真地看她,「蘇小姐,剛才影去鳳翔酒樓見了碧落閣閣主商議要事。」
蘇千澈雙眼問號。
他特意跑回來告訴她這個幹什麼?
見她有些茫然的小模樣,司影心底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她不在意他與別的女子走在一起?
白衣男子又看了少年一眼,眸中情緒難言,他沒有再說話,又如來時一樣,風一般地飄走了。
蘇千澈眼底問號更多,看著司影消失的身影,問一臉凝重的青衣侍衛,「你家尊主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他是想讓侍衛告訴她,他們在酒樓里商議了什麼事?可是,她並不感興趣啊。
蕭潛瞪她一眼,這麼明顯的事情,她都看不出來嗎?尊主明顯是不想讓她誤會,特意來告訴她一番,可她卻一臉懵,這般蠢笨,又對尊主毫不在意的模樣,哪裡比得上紫菱?
蘇千澈眨眼,這侍衛瞪她幹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離開這裡,本公子身邊不需要人。」少年懶洋洋開口,明顯沒有把蕭潛放在眼裡。
「你以為我想呆在這裡,要不是尊主吩咐,我才不會留下來!」蕭潛雙手抱胸,從鼻孔里哼道。
蘇千澈雙眸微睜,從眼縫裡看著面前的侍衛:「本公子不需要鼻孔看天的侍衛,趁本公子現在心情好,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裡。」
「你!」蕭潛氣得鼻孔冒煙,司影身份尊貴,身為司影的貼身侍衛,他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那些想要巴結尊主的人,哪一個不是對他禮遇有加,各種討好賠笑臉,這樣囂張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哼,以你這種性格,尊主才不會看上你,紫菱那樣的仙女一般的人,才適合當尊主夫人,再瞧瞧你,不男不女的樣,與你走在一起,都是丟了尊主的臉。」蕭潛不屑地哼道。
「呵。」蘇千澈輕呵一聲,手指撐在臉頰,揉了揉太陽穴,「司影可知道,他的侍衛是個傻逼?」
「你竟然直呼尊主名諱!」蕭潛一臉不可置信地指著少年,片刻才反應過來,她對他的評價。
雖然不知道傻逼是什麼意思,可帶了個傻字,絕對不會是好話!
「你為何罵我?難道我說得不對?」蕭潛更加不敢相信了。
蘇千澈懶懶掀了掀眼睫,斜睨著他,「首先,司影能否看上我,與我無關,其次,本公子也沒有想過當尊主夫人,再則,你說的什麼紫菱,與本公子有半毛錢關係?最後,本公子是男是女,與你有什麼關係?」
少年眸光慵懶中透著清冷,緩緩出口的聲音也似帶著秋的涼意。
蕭潛噎了一下,他剛才一氣之下說的話其實很重,雖然是為尊主打抱不平,可她是女子,他不應該說這麼重的話,話剛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畢竟,說一個女子不男不女,是非常傷人的,可是眼前的少年,對他的話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就一筆帶過,這……也太不符合千金小姐的性子了。
難道,『她』其實就是一個男人,只是尊主搞錯了?
這模樣,這身材,這神情,哪裡有半分女人的樣子,妥妥地一個美少年啊!
「那個……你真的是女人?」蕭潛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本公子是男是女,與你有什麼關係?」蘇千澈懶懶地重複道。
蕭潛再一次懷疑,莫不是尊主真的搞錯了,其實尊主喜歡的是男人,但是又不願接受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所以才欺騙自己,眼前這個少年是女人?
「不管你是男是女,尊主的命令,我一定會遵守。」蕭潛斬釘截鐵地說道,雖然還是很氣憤眼前之人對尊主愛搭不理的冷淡樣,但是他已經把這些情緒壓在了心底。
「是嗎?」蘇千澈唇角微勾,輕聲道:「趁本公子現在心情好,馬上在我面前消失。」
「不可能!」蕭潛大聲答道。
「大哥。」蘇千澈緩緩開口。
「啊?」蕭潛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在叫他大哥嗎?
這一聲大哥是什麼意思,很快,蕭潛便知道了。
一塊移動冰山從院外走進來,俊美無鑄的臉上,全是冬日的寒霜。
「墨……墨玦閣下?」蕭潛愣了。
看到玄衣男子走進來,蘇千澈用眸光指了指娃娃臉侍衛,「麻煩大哥把他扔出去,扔出隆林街。」
隆林街?!
「等等,你是十公子?!」看到玄衣男子走近,蕭潛連忙跳到一邊,只是,還未等他得到答案,便已經被蘇煊銘提走了。
蘇千澈閉上眼,耳邊終於清靜了。
隆林街外,一名白衣女子在街外徘徊,不時看一眼裡面,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這時,卻有一個人形物體被人以大力扔了出來。
白衣女子身形飄逸地往旁邊一躲,那被扔出來的人又快速撲回去,「讓我進去,我要去十公子身邊保護她!」
毫無疑問地,又被蘇煊銘一腳踹了出來。
「潛哥哥?」看清了侍衛的模樣,容紫菱低呼一聲。
「啊?」蕭潛這才注意到身邊的人,頓時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容師……紫菱啊,嘿嘿。」
「你……」
「走走走,我們去別處說。」蕭潛連忙拉著容紫菱離開。
有那座冰山擋路,他肯定進不去府里,可是尊主的命令一定要遵守,他可不想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人快速離開,容紫菱回頭看了街口一眼,眸中神色難辨。
……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隆林街也燃起了燈火,一片片橙黃色的光,在秋夜裡顯出難言的溫馨。
街道上,一盞燈籠散發出的微光由遠及近,噠噠的馬蹄聲,以及車輪壓過石板的滾動聲,在寂靜的夜裡交織,竟莫名覺得有些悅耳。
馬車漸漸行得近了,便能看到駕車的黑衣侍衛面容冷峻,五官輪廓乾淨利落,烏黑的雙眸幽深,比身後的暗夜還要黑上幾分。
待馬車行出街道,突然一個人影竄出來,雙臂伸開攔在馬車前。
十一勒住馬繩,右手放在腰間佩劍上,看著面前的青衣男人,冷聲道:「讓開」
「我要見十公子!」蕭潛大聲道,側著身體看向黑衣侍衛身後的馬車。
「讓開!」十一再次道。
「十公子就在馬車上對不對,你們要去哪裡,讓我也一起。」蕭潛說著,便轉到馬車邊,動作極快地想要爬上去。
『噌』
一柄長劍指著他,月光下,劍身閃爍著刺眼的寒芒。
「喂,你幹什麼?!」蕭潛往後跳了一步,皺眉看著黑衣侍衛。
「離馬車遠點。」十一清冷的聲音顯得極為不近人情。
「我可是十公子的侍衛,自然要離得近一些。」
「十一,走。」馬車內,淡淡的聲音響起。
蕭潛輕易聽出了那是蘇千澈的聲音,朝馬車裡喊道:「十公子,我是尊主派來的侍衛蕭潛啊!尊主把我留給你,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無路可走了!」
馬車裡,蘇千澈揉了揉額角,懶懶說道:「你去千府。十一,走。」
「是,公子。」十一說罷,便再次駕車離開。
「哎……」蕭潛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心裡再次感嘆,尊主怎麼會看上這個女人呢?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玉春樓里卻一如既往地燈火通明,脂粉香氣瀰漫,歡聲笑語連天,老鴇扭著腰肢招待客人,各色美人也早已裝扮好,等著客人們臨幸。
一輛馬車在外面停下,蘇千澈從馬車上下來,與十一一起走了進去。
老鴇見了兩人,連忙迎了過來,「哎呀十公子,您可來了,走走,媽媽親自帶你去找霓裳姑娘。」
蘇千澈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這老鴇怎麼如此熱情?
「哎喲,十公子您可別這麼看我,快走吧,霓裳都等急了。」老鴇一邊說,一邊拉著蘇千澈往二樓走去。
「放開公子!」十一手中握著長劍,以劍鞘把老鴇的手臂撥開。
「媽媽桑,不必如此熱情,本公子自己走便好。」白衣少年勾了勾唇,緩緩邁上台階。
「那十公子你自己去啊。」老鴇對她揮了揮手絹,看到少年走上了二樓,才低呼一聲道:「啊,十公子,霓裳在老闆的房間裡,你現在要去找她的話,直接去老闆房間就行。」
蘇千澈頓住腳,轉過頭,懶懶掃她一眼。
「您快去吧,霓裳這幾日可想你了,媽媽去招待客人,就不陪十公子了。」老鴇說罷,便一陣風般卷到了門口。
「公子……」十一眉頭微皺,看老鴇的模樣,仿佛皇甫溟早就知道他們要來,故意叫了霓裳去房間,就等著小姐去找她。
蘇千澈輕笑一聲,抬步往皇甫溟所在的房間走去。
離得近了一些,便能聽到隱隱的琴聲,從房間裡傳出,在略顯喧譁的大廳里,琴聲顯得悠揚靜雅,極為動聽。
「一介風塵女子,能被譽為第一才女,果然是名不虛傳。」蘇千澈聽了琴聲,不由開口稱讚道。
十一閉口不言。
走到房間外,推開門,滿室薰香和悠揚的琴音同時撲面而來,只一眼,蘇千澈便看到半倚在床上垂眸喝酒的血衣男人。
男人依舊是一副妖嬈邪魅的模樣,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只是往門口看了一眼,便有萬種風情,一身血衣鋪在床上,妖嬈的紅,似無邊血海里開出的煉獄紅蓮,勾人心魄的妖冶。
「小東西,你來了。」男人血色薄唇微勾起邪肆的弧度,左耳上血色的鑽石耳釘在燈火下發出耀眼的光。
蘇千澈沒理他,轉過頭,看向右側垂墜而下的紗簾。
紗簾隨風輕舞,女子曼妙的身姿在紗簾後若隱若現。
突然進來的兩個人絲毫沒有影響到霓裳的發揮,琴聲如潺潺溪水在房間內緩緩流淌,仿佛白日裡所受的污濁都被洗淨,靈台一片空明。
「我是來找霓裳的。」蘇千澈站在門口,並未走進去。
「既然來了,便與爺一起聽聽霓裳這琴音,霓裳可不經常撫琴,今日能聽到,是你我的福氣。」皇甫溟坐起身,理了理衣服站起來,雪白的赤足踩在白色地毯上,肌膚瑩潤的色澤,竟似比那地毯還要白上一分。
走出地毯外,男人穿上木屐,緩緩走過來,木屐踩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小東西,要爺親自請你?」皇甫溟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手,正要撩一縷少年的髮絲,斜地里卻刺來一把未出鞘的劍,攔住了他的動作。
「把你的手收回去。」十一冷聲說道。
「啊,小東西,這是你的侍衛嗎?」皇甫溟仿佛這才看到少年身旁的侍衛,收回手去,發出一聲低呼,赤紅色的眸底卻沒有絲毫驚奇,「爺要與小東西敘舊,小東西,叫你的侍衛去外面候著吧。」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蘇千澈雙手環胸,懶懶倚在門框上。
「小東西是想讓你的侍衛看爺與小東西親熱?」血衣男人笑得邪魅,血色眸底映著少年嬌小的身影,「爺是不介意,就是不知小東西介不介意。」
蘇千澈抬眸,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在這裡等著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皇甫溟揚起寬大的袖袍,手臂往少年肩上搭過去,「爺有些消息告訴你,想來你應該很感興趣,咱們邊喝酒邊說話。」
手臂的動作毫無疑問再次被攔住,皇甫溟赤色雙眸看向黑衣侍衛,狹長的眸微微眯起。
「小東西,你這個侍衛,很不懂見機行事。」男人的聲音並不重,蘇千澈卻聽出來,他似有些生氣了。
蘇千澈抬手讓十一把劍收回去,依舊神色慵懶地問:「有什麼事快說,說完我還要與霓裳美人共進晚餐。」
「既然如此,那就讓霓裳一起。」皇甫溟說著,便要去牽少年的手,「不過,你這個侍衛,爺可不太喜歡。」
蘇千澈一把揮開他的手,對十一道:「你去外面候著。」
十一微微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還是出去了。
小姐此次來玉春樓的目的,是給霓裳送解藥,剛才小姐便說過,她進了玉春樓,肯定會被皇甫溟發現,再想把解藥給霓裳,多有不便,只要他在外面等著,霓裳出去之時,再把解藥交給她便好。
十一走後,皇甫溟揮手把房門關上,隨後手臂搭在少年肩膀,攬著她往桌邊走去。
「小東西,你找霓裳做什麼?」皇甫溟在少年耳邊輕吹一口氣,低聲問道。
蘇千澈推開他,走到桌邊,坐下,雙手撐頭,懶懶道:「想她了,便來了,畢竟是我的人。」
「那小東西有沒有想爺?」皇甫溟把凳子拉到少年身側,坐下,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手指一動,便能碰到對方的臉。
「有。」蘇千澈右手撐著臉頰,側頭看著血衣男子,左手伸出,撈起男子披散在一側的青絲。
髮絲柔滑如緞,很長,蘇千澈把玩了一下,接著道:「想你用什麼樣的死法,可以不牽連我。」
「小東西,你捨得爺死?」皇甫溟血色薄唇貼近少年臉頰,在她耳邊輕聲道。
蘇千澈指尖動了動,匕首落進手裡,嘴角勾起一抹笑,「皇甫殿主,你這一頭頭髮,應該很寶貝吧?」
皇甫溟身體微微一震,坐起身,便見少年左手捏著他的一束頭髮,右手上的匕首在那一縷髮絲面前比劃。
「雖然有血契牽制,我不能動你,不過,動一動頭髮,應該沒有關係吧?」蘇千澈輕笑,眉眼彎彎,像一個小天使。
「小東西,別玩火。」皇甫溟赤眸里閃過一道血色紅芒,眸光緊緊鎖著她,像是一頭要把她拆吃入腹的野獸。
「看來,皇甫殿主對頭髮的寶貝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啊。」蘇千澈毫不在意地笑。
皇甫溟眸底血色更甚,這個女人,竟敢威脅他。
「咚咚。」
敲門聲響起,隨後是老鴇的聲音:「老闆,菜來了。」
皇甫溟看了蘇千澈一眼,道:「拿進來。」
蘇千澈依舊饒有興致地玩著他烏黑的髮絲。
這男人的頭髮真不是一般的順滑,比之絲綢手感還好,不知做了多少保養。
於是,送菜的人進來之時,便看到了這一幕。
血衣男子坐在桌邊,眼眸微垂,眸光專注地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年,而少年低頭著頭,嘴角帶著輕柔的笑意,極認真地擺弄著血衣男子的髮絲,仿佛那是什麼寶貝。
天,他們看到了什麼?
老闆那從不讓人觸碰的頭髮,竟然被人放在手裡玩!而老闆竟然沒有直接挖了那人的心!
好驚悚的場面!
送菜的人以光速把菜放到桌子上,又以光速跑了出去,隨後輕輕關上門。
紗簾後,霓裳看到外面模糊的兩個人影,他們挨得極近,影子重疊,仿佛兩人已經抱在一起。
沒有誰能離殿主如此近,除了那些被殿主親手殺了的人。
一滴眼淚從眼角緩緩滑下,霓裳低垂下頭,眼底划過黯然。
原來,殿主真的喜歡男人……
「皇甫殿主,你要告訴我的,是什麼事?」蘇千澈玩了一會兒頭髮便覺得無聊,便又鬆開手,把匕首放回去,坐得離皇甫溟遠了一些,撐著頭慵懶地問。
「小東西,你想聽什麼?」皇甫溟挪了一下凳子,依舊坐在少年身邊,又把酒杯遞到少年面前,道:「先給給爺倒酒。」
蘇千澈看傻子一樣看他一眼,「我這人懶慣了,不會給人倒酒。」
「那爺就更要小東西倒酒了。」皇甫溟嘴角勾笑,笑意邪魅惑人。
「我為何要給你倒?」
「因為,接下來爺的消息,你會想要知道。」皇甫溟端著空杯在少年面前晃了晃,輕聲道:「小東西想知道什麼,關於風雲令,還是七星樓,亦或是七星樓刺殺你的人?」
蘇千澈眼睫微顫,半闔的眸底閃出淺淺星芒。
她一直在查的七星樓的消息,皇甫溟竟然知道?
是了,他這玉春樓,可不是打聽消息的最佳場所?
可他為何要告訴她?
「小東西,不給爺斟酒?」皇甫溟低魅的聲音響在耳畔,蘇千澈抬眸,拿起酒壺,給他斟了一杯。
「你的條件。」她問。
酒香緩緩溢出,皇甫溟端起酒杯輕晃,赤色的眸底仿佛盛開了一池血色蓮華,「小東西,這是百年佳釀,酒香濃郁,喝過之後通體舒泰,尋常人求一杯而不可得,今日,你與爺便好好喝一場。」
「就這樣?」蘇千澈眼睫微挑。
「當然不是,這只是前提。」皇甫溟低垂下頭,指尖挑起少年下顎,狹長的眸看進少年眸底,「隨爺去魔魂殿住上幾日,或者,幫爺得到風雲令,爺便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蘇千澈側過頭,下巴脫離他的手指,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看著透明的酒液流入水晶杯里,少年緩緩勾唇,輕笑:「看來,這風雲令還是香餑餑,這麼多人爭破了頭都想要。」
「比起風雲令,爺更希望小東西答應隨爺回魔魂殿。」皇甫溟挑起少年一縷髮絲,放在鼻下輕嗅。
「可是,我並不是很想知道你的那些消息,所以,這樣的交換條件,對我來說,沒有意義。」蘇千澈懶懶看他一眼,輕抿一口酒。
這些東西,她都可以自己去查,七星樓的殺手,暫時對她威脅不大,她並不著急。
皇甫溟雙眸微眯,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霓裳,出去。」
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是……」紗簾後的人應了,隨後抱著琴向兩人行禮之後,便走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橘黃色燈光灑在兩人身上,給他們鍍上一層柔和的微光。
皇甫溟瞳孔里映著燭火跳躍的光,眸底,是少年眉心處燃燒的小火焰。
「小東西,你想知道什麼?」
他的目光太過熾熱,眉心仿佛真的燃燒起來一般,蘇千澈下意識摸了摸眉心的印記,道:「自然是血契該如何解除。」
「這可是一個貴重的消息。」皇甫溟笑得邪佞,「爺可以給你一個選擇,陪爺一段時間,直到爺膩了。或者,把司影的頭送過來。」
「這段時間,爺一直在等你,你卻沒有任何回應,爺很傷心。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皇甫溟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爺的血契,可以控制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