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吻上了?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白衣男子薄唇粉嫩,如三月里盛放的櫻花瓣,一張一合間,格外誘人。
可他身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卻似把三月里盛放的花瓣全部碾碎,零落成花泥。
為何一覺醒來,簡璃看上去更加危險了?
蘇千澈眨了眨眼,拉了拉身上的錦被。
有些冷,難道是因為身體還沒全好?
看著男子微暗的眸,蘇千澈懶懶道,「這好像與璃王殿下無關。」
見她無意識的動作和疏離的話,簡璃如玉般的手指微微握起,片刻才鬆開,身上的氣勢也收了回去,輕笑道:「他們只是受了輕傷。」
頓了頓,簡璃接著道:「可若再有下次,就不只是受傷這般簡單。」
「哦。」蘇千澈雙眸慵懶地動了動,懶懶開口:「沒死就行。」
少年淡淡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簡璃突然發現,他似乎一點也不了解蘇千澈。
本以為她會露出利爪,質問他他們為何會受傷,卻沒想到,她的反應冷淡得近乎無情。
不過沒關係,即便現在不了解她,他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了解。
蘇千澈眼睫懶懶地動了動,問:「我的兩萬兩銀子,璃王殿下可準備好了?」
「阿澈就那麼確定,你一定是第一名?」簡璃輕笑。
「自然。」蘇千澈理所當然地回道,她都殺了那麼多野獸了,難道冠軍還能落在別人頭上?
「難道璃王殿下想反悔?」
「兩萬兩銀子而已,本王還不至於賴帳。」簡璃輕笑道,「銀子早已準備好,還有侍衛一百名,阿澈想要置辦什麼,都可以吩咐他們。」
「侍衛?送我?」蘇千澈微眯起眼。
「不,用過之後,要還回來。」
蘇千澈睨他一眼,不說話。
簡璃見她神色似有些疲憊,便道,「先休息一下,城東的逃兵,明日本王便帶你去見他們。」
「不,今日便去。」蘇千澈道,「多日不見,我還挺想念他們的。」
簡璃看她一眼,她並不是逞強的性子,會如此說,想來身體已經沒有大礙。
「便依阿澈。」簡璃靜靜看著她,「皇上的嘉賞,你確定要提退婚之事?」
「怎麼?」蘇千澈微挑起眉,「有何不妥?」
簡璃默默看她一眼,道,「若提退婚之事,你的身份會暴露。」
蘇千澈覺得簡璃這一眼別有深意,是覺得她沒有智商嗎?
「暴露便暴露,不過一個身份而已。」女子毫不在意地說道,她也沒有打算用十公子的身份生活一輩子。
簡璃默了默,道:「十公子是男子,蘇七小姐是女子,若你現在告訴皇上十公子是蘇七小姐,這便是欺君之罪。」
「怎麼欺君了?我可從來沒說過我不是蘇七小姐。」蘇千澈聳聳肩,「十公子分明就是假名,他們自己認不出來怪我咯?況且,也沒有誰規定,秋獵不准女子上場吧。」
簡璃嘴角一抽,這樣的邏輯,他竟無言以對……
「退婚之事,本王來解決,你的身份,暫時不要暴露。」
蘇千澈眼睫微揚,他竟如此好說話?
「那二十萬兩?」
「訂婚之事解決,本王會派人送來。」
車簾被風掀開,陽光照在男子側臉上,男子雙眸如映照著萬千光芒的湖面,波光瀲灩,面具下的皮膚白皙瑩透,仿佛發著光一般,蘇千澈眨了眨眼,忽然覺得這一刻的簡璃如此耀眼。
「既然王爺這般說,那我便換個條件好了。」蘇千澈笑眯眯地說道,反正送上來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女子慵懶竊笑的模樣,不時透出一點點小小的痞氣,仿佛一隻剛偷腥的貓。
簡璃同樣輕笑,如春日裡拂過楊柳的輕風,「好。」
蘇千澈再一次被閃到,總覺得昏迷了一天醒過來,簡璃好像變了些?
回到璃王府,蘇千澈換回了男裝,正準備把頭髮挽起來,卻驟然發現鏡子裡的人眉心多了三個小紅點。
像是一團燃燒的小火苗,又像是將綻未綻的花朵,左中右各一小瓣,艷紅色,看上去頗有幾分妖嬈。
蘇千澈往鏡子前湊了湊,皺了皺眉,鏡子裡的三片印記靠得近了些。
這是什麼東西,以前發作之後,並沒有出現過這個奇怪的印記啊。
抬手摸向眉心,光滑一片,並沒有由外物刻上去的痕跡,所以,這個印記是從她身體裡冒出來的?
蘇千澈又看向右手掌心,曼陀羅華的光輝幾乎已經消散,掌心也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幾乎完全看不見。
再次摸了摸眉心,蘇千澈放下手,她能這麼快醒過來,難道是眉心印記的原因?
束好頭髮,易容之後,蘇千澈找到簡璃,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簡璃並沒有隱瞞,關於眉心印記的事,全盤托出。
畢竟這不是能隱瞞得了的,等到皇甫溟與她見面之時再說,還不如他一早便告訴她。
蘇千澈輕皺著眉,眸中閃過不知名情緒。
後遺症發作之時,雖然痛苦,她卻死不了。皇甫溟的做法,不過是多此一舉。
這種命運被他人牽制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爽。
不過,皇甫溟並不知曉她的情況,也不知道她在那種情況下還死不了,所以他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態施展血契的?
揉了揉眉心,罷了,想不通便不想,傷腦筋。
再次來到隆林街,此處還是與初見之時一模一樣,甚至那些乞丐呆的位置都一樣,這是他們在某個崗位呆太久形成的習慣,一時半刻改不了。
乞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剔牙聊天打屁。
忽然,街道上安靜下來,眾乞丐看著突然出現的輪椅上的白衣男子,全都愣住。
剔牙的牙籤掉在地上,拄著木棍的木棍掉在地上,端著碗的碗掉在地上。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之後,所有乞丐都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般,拔腿就跑。僅僅一瞬間,剛才還熱鬧的乞丐街,鴉雀無聲,一個人影都沒剩下。
風吹起幾片落葉,枯葉打著旋,掉落在蘇千澈等人面前。
隨後,便聽到一陣陣整齊的關門聲,破舊的房屋在風中發出一陣陣嘎吱聲。
蘇千澈捋了捋被風吹散的髮絲,睨一眼身側的簡璃:「璃王殿下,你該不會是披著人皮的猛獸吧?」
瞧瞧把人給嚇得,腳丫子都跑大了。
想想上一次來的時候,那些乞丐也是跑這麼快,不過是圍過來向她乞討罷了,可這次,眾人看到簡璃,卻像是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這做人,差別咋就那麼大呢。
雲燁腹誹:猛獸有主子這樣的氣勢嗎?
銀狼王:它才是猛獸!但是它怕原主人!
紅髮十六:……?
簡璃輕笑,聲音帶著低低的磁性,「阿十對本王衣服下的本質,很感興趣?」
雲燁:……!
銀狼王:……!
十六:……?
蘇千澈挑眉,簡璃是在,撩她?
蘇千澈傾身,右臂搭在輪椅椅背上,左手曲肘撐在輪椅扶手上,眸底映著男子雙眸,少年痞痞地笑,仿佛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本公子對璃王殿下,自然是感興趣。不如,咱們找個時間,好好探討一下?」
簡璃嘴角笑意更濃,眸底似盛了一汪映照著驕陽的清泉,「本王隨時恭候阿十大駕。」
蘇千澈的雙眸被男子眼底耀眼的光輝閃了閃,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前還是男子含著笑意的淡金色雙眸,睫毛長長,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簡璃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怎麼了,阿十?」簡璃眼睫彎了彎,輕柔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在想,璃王殿下摘下面具之後,是丑還是美。」蘇千澈撫了撫下顎,痞氣十足,「若璃王殿下不是個美人,那真是太可惜了。」
「阿十想看?」
蘇千澈搖頭,說得一本正經,「等我做好心理準備,可以接受璃王殿下不美之時,再看。」
雲燁:蘇小姐,不要調戲主子了!
銀狼王:原主人被現主人調戲了,好憂桑。
十六:……?
白衣男子聽言,似笑了笑,雲燁身體抖了抖,主子這是什麼反應?難道蘇小姐沒有要看主子的容貌,主子生氣了?
簡璃沉默了片刻,轉過頭,薄唇輕啟,出口的聲音輕柔如一陣和風拂過:「出來。」
街道上安靜了不到半秒,便又聽到一陣陣整齊的開門聲,眾乞丐雖然看似害怕,卻依舊整齊有素地走了出來,紛紛站在簡璃面前,隨後齊齊半跪在地,低垂下頭,齊聲道:「參見璃王殿下。」
為首的,正是那日的絡腮鬍大漢和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
簡璃緩緩掃一眼眾人,淡淡開口:「從今日起,你們所有人,全部除籍,以後,本王身邊這位十公子,便是你們的新主人。」
眾人齊齊抬頭看一眼蘇千澈,又低下頭去,不吭聲。
「怎麼?」輕柔的聲音,卻帶著秋的涼意。
「是。」所有人低下頭,齊聲開口。
只是,裡面的成分有幾分真幾分假,卻是不得而知。
簡璃知道他們話里沒有幾分真誠,卻也並未插手,畢竟以後這些人會是阿澈手下的主力,只有靠她自己去收服他們。
雲燁頗有些擔心,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噬魂軍里的刺頭,蘇小姐能收服他們嗎?
「多謝璃王殿下。」蘇千澈笑意盈盈,「剩下的,便無需璃王殿下操心。」
說罷,又轉頭看向一眾人,「對了,你們總共多少人來著?」
風聲寂靜,半晌沒有人吭聲。
蘇千澈依然笑,懶懶道:「既然你們不想說,本公子便只能讓你們從頭開始。今日之後,隆林街五百二十名逃兵,以後便是本公子手下『歸零』的成員。」
依舊沒人吭聲。
「今日,所有人休息一日,從明日開始,卯時一刻,在此處集合,本公子希望,一個都不要少。」蘇千澈笑得很無害,聲音很慵懶。
依舊沒人吭聲,也沒有人起身離開。
蘇千澈轉頭看向簡璃:「璃王殿下,事情已了,便不耽誤你了。」
雲燁:這哪裡像是已了的樣子?他們分明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你啊!
簡璃只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便對雲燁道:「回去。」
雲燁帶著疑惑和擔憂推著簡璃離開,簡璃走後,眾乞丐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談天說地,完全無視了蘇千澈和紅髮男孩以及一頭巨大的狼。
蘇千澈並未理會眾乞丐,帶著一人一狼慢悠悠地往紅髮男孩家裡走去。
兩人一狼離開之後,幾個乞丐圍到絡腮鬍壯漢身邊,七嘴八舌地問:「老哥,璃王殿下不是讓咱們一輩子呆在這裡不能出去麼,怎麼現在竟然又讓咱們認新主子?」
「老哥,咱們怎麼對付那小子?」
「對,三哥,怎麼把他趕出去?」
絡腮鬍大漢姓胡,家裡行三,在軍中被稱為胡三,真實姓名倒是忘記了,手下人都親切地稱呼他為三哥。自從紅髮男孩的父親墮落之後,胡三便成了大多數乞丐的首領。
胡三剔了剔牙,然後往身邊呸了一口,不屑道:「一個毛頭小子,想讓咱們認他為主,呸,老子在戰場上殺蠻夷的時候,他還在他娘懷裡吃奶!」
「什麼歸零?老子讓他知道什麼是歸零!」
眾乞丐連連附和:「要不是璃王殿下,咱們直接把那小子扔出去了!」
「那三哥,咱們怎麼對付那小子?」
胡三扒了扒亂成一窩的頭髮,沉聲道:「既是璃王殿下親自送來,咱們就先冷他幾天,讓他自己知難而退,若是他不識趣,那就不必手下留情。」
「嗯,就這樣辦,還想讓咱們明天來集合,明天一個都不出現,看他怎麼辦!」
「哈哈,你們看到了嗎,剛才他說話咱們不應他之時,他那可憐樣。哎,你說這樣細皮嫩肉的公子哥,不在府里繡花,幹嘛非要來和咱們作對?」
「當然看到了,他笑得那叫一個尷尬,哎喲憋得我,差點沒笑出來,哈哈。」
「像這樣的小嫩雞,能堅持一天,我便一頓不吃飯!」
眾人的議論都留在了身後,蘇千澈兩人來到紅髮男孩家院子門口時,男孩的姐姐正彎著腰在院子裡用木勺舀水澆菜,聽到門口的聲音,灰衣女子下意識抖了抖,才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灰衣女子的目光一瞬間便被銀狼王吸引,不過她也只是驚了一下,便轉過頭,看到男孩的一刻,灰衣女子便高興地笑起來,又看到男孩身邊氣質卓絕的少年,便問道:「小弟,這位公子是?」
蘇千澈上一次來的時候,並未易容,所以女子並沒有認出她來。
「十公子。」十六答道。
灰衣女子連忙把木勺放進桶里,走過來見禮:「小女子柳心柔,見過十公子。」
蘇千澈懶懶道:「本公子上次來過。」
柳心柔想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低呼道:「您……您是之前的那位公子?快,快請屋裡坐。」
屋裡採光不好,即便是大白天,依舊有些暗,也很狹窄,銀狼王走進去之後,更顯得空間逼仄。
蘇千澈坐在桌邊,問:「你父親沒有回來?」
「家父出去了……」柳心柔低聲道,「公子先坐一下,小女子去泡茶。」
雖然,這裡幾乎不會有人來拜訪,可柳心柔還是準備了茶具,以備不時之需。
很快,柳心柔便泡了茶出來,女子剛走到桌邊,外面便傳來一陣響動。
「女兒,快出來,見一見你未來的夫君。」
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很粗獷,柳心柔手一抖,剛泡好的茶掉在地上。
茶壺四分五裂,茶水滾燙,濺了一些在女子腿和腳背上,她卻來不及收拾,只急急向蘇千澈告了罪之後,便快速走出屋,看到與壯漢一起的面容油光水亮的胖男人時,柳心柔眼底一片絕望。
這個男人是戶部侍郎俞老爺的遠親,今年四十有餘,在京都做些生意,掙了不少銀子,家裡已經納了十幾房小妾,真正還活著的,也不知還有幾個。
自上一次柳喻舟帶他回來之後,他便不時到家裡來,每次都用噁心的眼神看她。
本以為父親雖然有些犯渾,卻只是打她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把她賣給了這個胖男人。
見柳心柔一動不動,柳喻舟頓時怒了,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女子臉上,怒吼道:「下賤貨,還不給未來夫君行禮!」
柳心柔低垂著頭,緊咬著唇,雙手在身前緊緊扣在一起,沒有說話。
見柳喻舟又要動手,胖男人連忙阻止了他,「哎呀,柳兄,美人兒有點脾氣是正常的,柳兄可不要打了,再打我可得心疼了。」
說罷,胖男人又轉過頭,對柳心柔嘿嘿笑道:「嘿嘿,心柔啊,幾日不見,可想死老爺我了。」
柳心柔彎了彎身,低聲道:「參見俞老爺。」
「哼,看在俞兄的面子上,今天就放過你,還不快去沏茶,招待貴客!」柳喻舟放下手,怒喝道。
「是。」柳心柔低聲應了,便轉頭往屋裡走去。
「柳兄,別生氣,晚上老俞再請你喝酒!」俞洪眯縫著一雙老鼠眼色咪咪地看著柳心柔的背影,見女子行走間裊裊娜娜的模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
「咱哥倆不說這些,咱們去喝茶,我那女兒雖然不聽話,沏的茶卻是好喝,老俞你可得嘗一下。」柳喻舟攬起俞洪的肩膀便往屋裡走去。
俞洪連連應好,眯縫著的眼底卻閃過一絲嫌惡,若不是為了得到那個嬌滴滴的美人,誰會和一個髒乞丐稱兄道弟?
想到馬上就能得到柳心柔那個美人,俞洪又高興起來。
沒想到這乞丐一條街,竟然還藏著如此美人,真是他俞洪天大的艷福!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誰,為何會在老子家裡!」一聲暴喝響遍整條街,在街上乞討的一群乞丐都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那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竟然直接挑了柳老大家,真是不知死活。
蘇千澈抬了抬眼皮,眸光慵懶地掃向門口的人。
男人長得很粗壯,站在那裡幾乎把整個門口都堵住,讓原本就不亮的房間顯得更暗。
不待蘇千澈說話,柳喻舟便看到了銀狼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給老子送狼肉來的,老子收下了,至於人,趕快滾出老子家!」
「吼~」銀狼王低吼一聲,呲著牙目光兇狠地看著壯漢。
「哈哈,竟然還是一隻通靈性的畜牲,老子決定了,今天就吃了你!」說罷,柳喻舟便大步走進來,揮拳便向銀狼腦袋打過去。
「爹,不能這樣!」柳心柔連忙大聲阻止,可她的話,柳喻舟哪裡會聽,拳頭絲毫不慢,眼看便要把銀狼一拳打飛,忽聽耳邊一個淺淡慵懶的聲音:「柳校尉真是好威風。」
特殊的稱謂,讓柳喻舟拳頭驟然頓住,下一刻,卻仿佛夾雜著怨氣恨意,鐵拳更加快速地向銀狼砸去!
銀狼王大吼一聲,眼底閃過兇狠藍光,大嘴一張,閃著寒光的牙齒便直接咬向襲來的鐵拳。
「哈哈,來得好!」柳喻舟看到銀狼張開的血盆大口,竟是不閃不避,拳頭在半空硬生生轉了向,猛然從銀狼下顎向上揮去。
銀狼眼中凶光更甚,右爪伸出,尖利的爪子便狠狠地抓向柳喻舟手臂。
眼看一人一狼便要肉搏在一起,斜地里卻忽然伸出一把羽扇,輕按在男人粗壯的手臂上。
羽扇看起來毫無重量,按在柳喻舟的手臂上,卻讓他半分也動彈不得,就在男人驚疑的瞬間,銀狼的爪子便落在了男人右臂上。
柳喻舟手臂瞬間噴濺出幾股血柱,血腥氣快速籠罩了整個小屋。
「啊!」
「啊!」
兩聲驚叫同時響起,柳心柔快速跑了出去,片刻拿了一把鋤頭進來,色厲內荏地盯著銀狼王。
俞洪還在門口,剛看到銀狼之時便嚇得說不出話來,此刻銀狼抓傷了人,他更是嚇得叫出了聲。
紅髮男孩眸光動了動,卻無絲毫反應。
見柳喻舟被制住,銀狼王一爪之後也停止了攻擊,卻依舊獸瞳豎起,兇狠地沖柳喻舟低吼。
柳喻舟似是沒有看到左臂上的傷口,表情複雜地看一眼臂上羽扇,隨後猛地伸出左手,五指微彎,利爪直接抓向坐在桌旁的蘇千澈脖頸!
「老子不相信,老子還干不過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男人的暴喝聲響徹整個小屋。
五指如鷹的利爪,轉瞬便出現在少年面前,少年身體微往後傾,左臂隨意搭在桌子邊緣,右手羽扇輕點柳喻舟左手,男人含怒一擊便再次夭折。
柳喻舟再次一愣,空出來的右手握拳,再次打向桌邊慵懶的少年。
右拳動作再次凝滯,柳喻舟像是不信邪一般,通紅著雙眼,再次換手出擊。
如此數次過去之後,男人累得開始喘氣,左手上的傷口也因為劇烈運動血流更快,少年嘴角卻勾著懶懶的笑,仿佛在閒庭信步,悠然愜意。
然後,蘇千澈像是玩累了,執起羽扇,在男人停歇的片刻,輕點在男人胸口,下一刻,男人就像是被炮彈轟擊,健壯的身體猛然往後飛去。
噼里啪啦,柳喻舟撞爛了一張椅子,身體狠狠撞在牆上,本就不堅固的牆壁晃動了幾下,連帶整個小屋都動了動。
「別……別打了!」柳心柔連忙放下鋤頭跑到柳喻舟身邊,想要把他扶起來,卻被柳喻舟猛然一揮臂,直接甩出去撞到牆頭。
「你這個賤貨,竟然帶人回來打老子,老子打死你!」柳喻舟抬手擦掉嘴邊的血跡,手撐著地面站起身來,便要往被扔在地上的柳心柔走去。
「看起來,柳校尉還沒有打夠。」蘇千澈聲音清越,仿佛山澗水珠從山石上緩緩滴入清泉中。
聽到少年的話,柳心柔顧不上被甩出去受的傷,忍痛跑到少年面前,直接跪在地上,連連道:「請公子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小弟,快勸勸公子,不要再打了。」
柳喻舟卻是絲毫不領情,大步走到柳心柔面前,直接拎起她怒喝道:「給老子起來,老子的事情要你管,給老子滾!」
蘇千澈微側著頭,嘴角一絲邪氣的笑:「他這麼對你,甚至都把你賣了,你竟然還為他求情。」
柳喻舟正要把柳心柔扔出去,聞言動作頓了頓,隨後以更大的力道把人直接扔出屋外,才冷聲道:「老子的家事,與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何干係!」
紅髮男孩咬了咬唇,快速走出去。
蘇千澈輕笑一聲,並未接話,只緩緩道:「柳喻舟,年四十,曾任噬魂軍三營校尉,統領噬魂軍兩千人,驍勇善戰,曾率部下迎戰北夷一萬人,損失五百人,殲滅敵軍。」
「四年前,柳校尉再次率領部眾戰勝北夷,卻在戰勝之後,率四百五十八名殘兵逃離戰場,回到京都城東隆林街的家,只因……」
「別說了!」柳喻舟猛然喝道,似是想到以前的往事,眼底通紅,隱有淚意,「你知道什麼,你他媽什麼都不知道!別以為很了解老子,給老子滾!」
柳喻舟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桌子應聲而碎,他一甩手,指向門口:「滾,都他媽給老子滾!」
蘇千澈勾了勾唇,懶懶笑道:「柳校尉,這裡已被本公子徵用,要滾,也是你滾。」
柳喻舟狠狠咬牙,拳頭握得嘎吱作響,他狠狠盯著慵懶坐著的少年,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好,老子滾,老子現在就滾!」
說罷,大步走出去,走到門口時,一拳猛地砸向門板,門板瞬間四分五裂一些碎屑扎進男人拳頭上,他卻似毫無察覺,帶著滿腔怒氣走了出去。
院子裡,柳心柔在十六的攙扶下已經站了起來,她捂著胸口,低聲喃喃:「爹竟然已經是校尉,還是統領噬魂軍的校尉……為何,為何爹說他只是一個小兵?」
說著說著,柳心柔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柳喻舟原本有如此大好的前途,卻因為她,都是因為她,不止讓他當了逃兵,還變得如此頹廢。
「姐姐。」十六低聲喊道,頭頂的呆毛彎下來,連耀眼的紅髮都似黯淡下來。
俞洪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見柳喻舟都奈何不得那個纖瘦的少年,便也知道今日討不了好處,便對柳心柔道:「心柔啊,過幾日老爺我便來接你,進了俞府,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擔心會被你爹打了,你等著老爺我啊~」
「滾……」十六看他一眼,眼底紫光縈繞。
俞洪眉頭緊皺,在男孩耳邊咬著牙輕聲道:「哼,一個小屁孩,等老爺我抬了你姐姐進府,再收拾你!」
說罷便不再多呆,喊著『柳兄等等我』便離開了。
屋裡,蘇千澈看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間,手指轉動著羽扇走了出去。
「公子!」柳心柔見到她,猛然跪了下來,更拉著十六一起跪下,哽咽道:「小女子不知道公子來此處的目的,但是公子調查了家父,必然不是為了害家父,公子,求您救救家父,當年的事情,都是小女子的錯,都是小女子的錯,與家父無關……」
蘇千澈微歪著頭,以羽扇輕抵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公子為何要幫你?」
柳心柔輕咬了咬唇,低聲道:「小女子可以賣身,做牛做馬,伺候公子一輩子。」
「本公子不需要侍女。」蘇千澈懶懶道。
「那……那公子……公子需要什麼?」柳心柔顫抖著問道。
「本公子……要他。」蘇千澈以羽扇指著紅髮男孩,微眯了眯眼,「把他的賣身契給本公子,以後,他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把十六留在身邊,她必須斷絕所有後患。
柳心柔看向身邊的男孩,男孩眼底茫然,不知道在想什麼。
柳心柔咬了咬牙,低聲道:「公子……」
蘇千澈並不勉強她,只說道:「你還有半天時間考慮,明日上午,本公子要聽到答案。」
說罷,便慢條斯理地走出去。
找了一家看起來整齊一些的房屋,蘇千澈以武力把裡面的乞丐趕出來之後,便大搖大擺地住進了裡面。
房屋簡陋,採光卻是較好,屋裡光線很足,蘇千澈找了新的被子鋪上,懶懶癱在床上。
每次昏迷之後醒來的一兩天,雖身體已經徹底好了,卻依舊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痛,這也導致她的痛感神經極為敏感,所以她極怕痛。
銀狼躺在床頭,大腦袋蹭了蹭少年的手。
蘇千澈摸了摸銀狼腦袋,皮毛真順滑。
嗯,某人的皮膚也是這般順滑。
想到為司影上藥之時,男子背後如絲般順滑卻又帶著柔韌的肌膚,手感真不是一般的好。
這般想著,蘇千澈搓了搓手指,嘴角微勾,緩緩合上眼。
再睜眼之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一縷月光從破了兩個洞的窗紙上照進來,照在銀狼光滑的皮毛上,銀狼的皮毛也似散發著瑩瑩光輝。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千澈轉過頭去,見到門口的人影,微微眯了眯眼。
門外,白衣男子長身玉立,背光下,男子的輪廓有些模糊,銀白色月光灑在男子身上,在他背後鍍上一層銀白光輝,夜風吹過,男子的髮絲和衣擺在風中輕輕晃動。
男子氣質清貴,即便看不清五官,他卻依舊像發著光一般,是眾人視線的焦點。
男子抬步,邁進房間,不疾不徐地朝床上的女子走過來。
仿佛穿越了時間空間,跨越了天地山河,男子攜漫天星辰而來,緩緩走到女子身前。
「蘇小姐。」清透明澈的嗓音,如同天籟,從九天之上悠悠然傳入凡塵。
男子左臂撐在床邊,微俯下身,琉璃般盈透的雙眸里,似盛滿一地明光,眸底,清晰地映出少年慵懶微睜的雙眸,似有璀璨星河在其間緩緩流淌。
「司美人兒?」蘇千澈紅唇輕啟,眸底帶著霧裡看花的朦朧。
司影薄唇微勾,淨透如湖的眼底瀰漫出山花爛漫的笑,「在影眼中,唯蘇小姐當得起美人二字。」
男子分明擁有顛倒眾生的容顏,卻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說唯她當得起美人二字,即便是對容貌不甚在意的蘇千澈,此刻也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覺得司影此話甚合心意。
「司美人兒的容貌,也勉強能入本小姐的眼。」蘇千澈輕笑道。
司影在床頭坐下,清透如泉的眸看著床上少年,似帶著點點委屈,「初見時,蘇小姐可不是這般說的。」
銀狼王極力往後縮著身體,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這……這個對著女人撒嬌的男人,絕壁不是它曾經的主人!
男子清越的嗓音中似帶著一絲霧蒙,琥珀色雙眸就那般專注卻委屈地看她,讓蘇千澈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壞事。
「本小姐說什麼了?」蘇千澈眨了眨眼,長睫微顫。
「蘇小姐說,對影,很、感、興、趣。」司影撩起少年頸側髮絲,在花般優美的指尖把玩,隨後,男子傾身,看著少年的眸,緩緩補充道:「對影的技術,也是,興、趣、十、足。」
男子一字一頓,聲音里似帶著能激起電流的低低磁性,而『技術』二字,更是咬得很重。
男子低迷的聲音響在耳畔,似有一根羽毛在耳廓里緩緩滑動,引人不自覺微微戰慄。
蘇千澈抬手挖了挖耳朵,那種撩人心弦的感覺才消散去一些。
「那時候,本小姐並沒有被咬一口。」蘇千澈緩緩開口。
司影突然笑了,淺淺的弧度留在唇畔,如曇花在暗夜裡盛放,美得不可思議。
「原來蘇小姐介意這個。」司影抬手,把外袍領子向下拉了拉,露出白天鵝般修長優雅的脖頸,「不如,蘇小姐咬回來?」
男子雙手撐在少年腦側,如玉的容顏近在咫尺,淺淺的呼吸噴灑在少年臉頰,蘇千澈咽了咽口水,這樣的美人,做出如此任君品嘗的姿態,她怕是會控制不住。
「好啊。」蘇千澈的聲音極為歡快,伸手,直接勾住司影脖子,慵懶的眸底星光閃耀,「那本小姐就不客氣了。」
說罷,蘇千澈手臂一用力,男子似猝不及防,雙臂微彎,順著力道,身體虛壓在女子纖細的嬌軀上。
呼吸驟然被女子身上淺淡的幽香充斥,司影眸光微深,嘴角綻開完美的弧度,「如蘇小姐所願。」
鼻端全是男子清冽的冷香,耳邊是男子悠長的呼吸,幾縷黑綢般的髮絲散落在脖頸,微微的癢。
蘇千澈深吸一口氣,平緩了無端紊亂的心跳之後,微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本小姐不稀罕。」
「哦?是嗎?」司影抬起頭看她,笑靨如花,「蘇小姐真不稀罕?」
眼前男子笑靨太過美好,令人窒息。
蘇千澈心臟漏跳一拍,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男子。
美色果然是最大的殺器,面對不遺餘力出賣美色的司影,蘇千澈默默地把剛才的話收回。
「嗯?蘇小姐。」司影見她似呆愣似懊惱的模樣,眸底似盛了一池星光。
或許是房間裡氣氛太過朦朧,或許是男子眼底星光太過耀眼,蘇千澈緩緩開口:「呵,司公子如此美人,本小姐可以為司公子破例一次。」
說罷,女子嘴角帶著痞痞的笑,殷紅豐潤的唇緩緩向男子櫻花般粉嫩的薄唇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