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心悅君兮君不知
2023-09-30 23:46:43 作者: 一株小葡萄
晏景修輕輕放下蘇千澈的手,溫聲道:「蘇小姐會保持現在這種狀態,或許便是因為這朵曼陀羅華。」
「這……一朵花而已,有這樣的效果?」雲燁震驚又疑惑道。
「晏某以前也從未聽過,更未見過。」晏景修緩緩搖頭,「晏某猜測,蘇小姐會受如此重的傷,也是因為掌心的印記,不過,讓蘇小姐受傷的,應該是血色曼珠沙華。」
晏景修想到前日為蘇千澈把脈之時,她身體裡的毒素和藥性毫無徵兆地消失,或許也是因為掌心印記的緣故。
只是,血色彼岸花為何會變為白色?
以前從未聽過蘇七小姐受過如此重的傷,現在為何又會如此?
她手心的印記,又是如何出現的?
或者,這位蘇七小姐,根本就已經換了一個人?
在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蘇小姐的身體並無大礙,只需靜養兩日,便會與常人無異。」晏景修道。
雲燁點點頭,雖心中驚疑,卻也知道晏景修並不知曉蘇小姐的具體情況,便又問:「蘇小姐眉心的印記,又是怎麼回事?」之前並未見過。
晏景修黑曜石般的雙眸微凝,眸底映著少年眉心如火焰燃燒的血色印記,他輕聲道:「這是魔教特有的血契,施者與受者因為施者的精血命運相承,施者生,受者生,施者亡,受者亡。」
「三朵花瓣印記,是最高級血契,無解除之法。」晏景修說著,頓了頓,剩下的話便隱沒在喉嚨里。
「魔教血契?」雲燁皺眉。看來應該是皇甫溟了,主子回去,難道是為了教訓皇甫溟?
「血契,是消失已久的秘法,即便受者處於瀕死狀態,亦可通過血契挽回性命。」皇甫溟接著道,「蘇小姐能如此快恢復,血契功不可沒。」
「若施者身死,蘇小姐也一定會死?」雲燁眉頭皺得更緊,皇甫溟和主子是死對頭,皇甫溟有蘇小姐這張王牌,主子即便雙腿痊癒,也無法對他下手,而且,因為蘇小姐,主子所受制約會更大。
「一定。」晏景修緩緩點頭。
雲燁面色凝重,主子知不知道血契的事?
帳篷外傳來一陣輪椅滾動的聲響,雲燁連忙走出去,把簡璃推了進去。
「參見王爺。」晏景修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簡璃來到床前,看著面色恢復了一些的少年,問道:「她怎麼樣?」
晏景修微微抬眸,看一眼白衣男子,又垂下眸去。
男子雙眸如一波映照著粼粼波光的汪洋,眸底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
「蘇小姐並無大礙。」晏景修道。
「你且退下。」簡璃道。
「是。」晏景修應了,便提著藥箱走了出去。
簡璃暗金雙眸看著少年,眸底映著少年安然閉著的雙眼。
少年長長的眼睫上染上了一絲血跡,幾根濃而卷的睫毛黏在一起,更顯得睫翼濃黑而捲曲。
「喚一個侍女來為她清洗。」簡璃緩緩開口,聲音如磁石,淺淺低啞,「侍女,殺了。」
「……是。」雲燁應道。
白衣男子抬起手,如玉指尖輕放在少年額頭,把黏在額上的一縷沾血的髮絲縷到一旁,手指輕觸少年帶著血跡的臉頰。
「阿澈……」簡璃開口,輕聲低喚,薄唇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些話,哽在喉嚨,有些發堵。
初見,他以司影的身份被她救下,相處僅僅幾日,便被女子慵懶似什麼都不在意的獨特氣質吸引。
曾經無人敢碰他,碰過他的人,都被他虐殺,一個不剩,只有她,到現在還活著。
他甚至還主動碰了她。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例外。
不知何時開始,目光便不自覺地停留在她身上。
情不知何時而起,卻一往而深。
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
那一次丟下她,讓她獨自應付皇甫溟,之後每每想到,便覺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不懂情,不知一顆心早已遺落。
直到今日,看到她滿身是血,毫無生氣的模樣,他渾身痛得麻木,才幡然醒悟,對她,已是情根深種。
否則,怎會一次次為她破例?
若她有任何閃失,他便傾了這天下,讓所有人為她陪葬!
「醒過來,你想要什麼,本王都給你。」白衣男子輕聲道,指腹停留在少年乾涸的唇瓣上,「本王還欠你一夜,一夜不夠,一輩子也可。」
「阿澈……你因本王所受的痛,本王會加倍還你。」指尖摩挲著唇瓣,男子眸光微暗,「所以,快醒過來。」
她一刻不醒,他的心便一刻放不下。
「主子,人來了……」外面傳來雲燁的聲音,隨後,一個丫環走了進來。
簡璃放開手,眼睫微垂。
「去外面。」
雲燁低聲應了,推著男子走到帳篷外。
「晏大夫如何說?」簡璃淡淡問道。
雲燁一一說了,見簡璃神色卻是絲毫不變,不由疑惑,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主子竟如此平靜就接受了?
片刻,不見簡璃發問,雲燁低聲道:「主子,發生了什麼事?」
為何出去一趟,主子便向變了個人一樣,以前主子總是輕笑著,溫柔中藏著一絲冷意,可現在,主子表情淡淡,好似被剝奪了人類情感一般,無任何喜怒哀樂。
簡璃長長的睫翼顫了顫,相府七小姐,腦袋被撞之前,與腦袋被撞之後,行為大相逕庭,無絲毫一致指出。
是因為她手心的印記,導致她像變了一個人,還是因為,變了一個人,才會有掌心的印記?
彼岸花,花開彼岸。
彼岸……莫非,她真不是這片大陸之人麼。
那麼,她又是什麼人?
森林外,一陣響動,紅髮男孩和銀狼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看到蘇千澈帳篷外的簡璃二人,男孩愣了愣,才又繼續往前走。
銀狼卻低嚎一聲,似是不願上前。
「小狼,傷口。」男孩道。
銀狼掙扎了一番,才慢慢地跟著男孩往前。
「啊,是你!」右上方,一個少女看到男孩,低聲驚呼。
少女正是俞家小姐俞戀晚,她同父異母的哥哥俞志烽受了傷,俞家幾位少爺小姐都前去探望,此刻她正從俞志烽的帳篷里出來。
少女左右看了看,見並沒有人注意到她,才快速走過來,正準備與男孩打招呼,卻驟然看到男孩身上橫七豎八的鞭傷,頓時捂住嘴,眼淚剎那間流了下來。
「你……你怎麼了?」俞戀晚聲音哽咽地問,隨後快速轉頭,「你,你別動……我去找晏大夫。」
說罷,少女便跑開了。
紅髮男孩淺紫色眸底再次閃過一抹疑惑,似在思考她為何會這麼做。
不過很快,男孩便拋開了思緒,有人說,公子受了傷,是因為他。
他怎麼那麼笨,害姐姐每次都因為他被父親打,現在公子還因為他受傷,他怎麼那麼笨?
紅髮男孩走到白衣男子身邊,男孩個頭矮小,站著只比男子坐著高一點點,或許這一點點,還是呆毛的功勞。
淺紫色眼眸閃了一下,男孩張了張嘴,問:「公子……」
簡璃看著面前臉色慘白的紅髮男孩,緩緩開口:「你認識本王。」
男孩以前從未見過他,若男孩沒有認出司影是他,便不會走到他面前,更不會開口問蘇千澈的事情。
雲燁心底一驚,主子這是什麼意思?主子之前是以司尊主的身份出現,難道,主子是說,這個男孩認出了主子的另一個身份?
只一眼,便認出了主子,這,這是什麼妖怪?
對於簡璃的話,紅髮男孩眸底一絲茫然,剛才不是才見過?
淺金色瞳孔划過一道暗光,白衣男子的聲音清雅如山澗細流潺潺而過,「為了你家公子,你不認識本王。」
「哦。」男孩更加茫然。
「嗚嗚……」銀狼低叫一聲,它的原主人好兇殘。
這時,俞戀晚也請了晏大夫過來,兩人對簡璃行禮之後,晏景修便給十六處理傷口。
十六沒有自己的帳篷,蘇千澈的帳篷不能進,晏景修便就地給十六上了藥,又給銀狼處理了箭傷,才溫聲道:「傷口有些嚴重,不可沾水,臉上的傷也一樣,若無必要,不要過多地牽動傷口。」
言外之意,就是臉部表情不能太豐富。
而對於只有一種表情的十六來說,這樣的注意完全不是問題。
俞戀晚看著晏景修處理男孩身上的傷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男孩身體小小的,瘦瘦的,皮膚還帶著孩子的稚嫩,卻有十幾道深可見骨的鞭傷橫亘在男孩身上,觸目驚心。
不知少女在哭什麼,男孩還是愣愣道,「不痛。」
俞戀晚聽言,哭得更凶,卻死死捂住嘴,眼淚順著手指話落,少女使勁搖頭,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真的。」男孩又道。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少女用力搖頭,「是誰,是誰……」
少女一直喃喃重複著『是誰』,卻也知道,即便知道是誰打傷的男孩,她也沒有任何辦法為男孩報仇,想到這裡,少女哭得越發傷心。
「九妹妹……」
刻意壓低的尖利聲音傳來,俞戀晚的身體下意識抖起來,淚水也硬生生收了回去,她胡亂擦了擦眼睛,低垂著頭對來人道:「四姐姐。」
俞四小姐俞嬌妍走過來,一臉嬌羞地看一眼身側的晏景修,微垂著頭,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晏大夫,您也在啊,好巧。」
晏景修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溫聲道:「俞四小姐。」
「晏大夫,小女子這幾日身體不適,你能不能為小女子診斷一番?」說罷,俞嬌妍抬眸,怯生生地看了晏景修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去,小女兒姿態十足。
俞戀晚眼眸微睜,看到這樣的俞嬌妍,一臉錯愕。
晏景修笑了笑,輕聲道:「秋季乾燥,俞四小姐只要修身養性,多喝水降燥,身體便會好起來。」
少女眨了眨眼,為何她覺得,晏大夫的言外之意,是讓四姐姐不要太過浮躁,脾氣收斂一些,另外,不要隨意發情,發情上火,上火,就更燥了。
偏偏俞嬌妍卻沒有聽出晏景修話外的意思,仍舊一臉嬌羞地道:「多謝晏大夫,小女子一定謹遵晏大夫的囑咐。」
說罷,才看著俞戀晚柔聲道:「九妹妹,你怎麼又自己跑出來了,怎麼眼睛紅紅的,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我……我沒有被人欺負……」俞戀晚連連搖頭又擺手,這樣溫柔的俞嬌妍,更是讓她感到驚恐。
「沒被人欺負?」俞嬌妍眼珠轉了轉,似才看到眼前的紅髮男孩,「呀,是你,那天晚上,九妹妹……」
「四姐姐,不是的……」俞戀晚一側身把男孩擋在身後,男孩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定不能再被四姐姐誤會了。
「不是什麼,那天晚上不是這個男孩嗎?」俞嬌妍低呼一聲,掩著嘴,輕道:「難道是另外一個男孩?九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人家還只是孩子,你可不要誤了人家。」
俞戀晚見她如此,知道辯駁無用,便低垂下頭,雙手絞著袖子,不安地低聲道:「姐姐教訓的是。」
「這樣才對嘛,雖然……」
紅髮男孩聽著她們說了片刻,雙眸動了動,問:「她,是誰?」
俞戀晚知道男孩極少說話,現在聽到男孩開口,見到俞四小姐的不安和恐懼瞬間便被興奮代替,她高興地對男孩介紹道:「她是我姐姐,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該怎麼叫你呀。」
男孩沒有答話,只微微眨了眨眼,道:「姐姐……不是這樣……」
「啊……」俞戀晚低呼一聲,這個看上去呆呆的男孩,看出什麼來了嗎?
「不是我這樣,那是哪樣?」俞嬌妍有些不悅,卻礙於晏景修在場,不好發作,只得咬牙切齒地柔聲問道。
男孩想了想,道:「姐姐,保護。」又頓了頓,道:「她,是姐姐。」
俞戀晚聽言,差點感動得又要流淚,男孩的話雖少,卻很容易理解。
他說俞嬌妍沒有資格當姐姐,還順帶解釋了她與他的關係,並不是俞嬌妍想的那樣。
即便俞嬌妍不會聽,甚至還會更加厭惡她,她也再不會有怨言,因為這個男孩雖然看上去呆呆的,卻如此理解她,還關心她,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喲,小弟弟,你是看著傻,一說話更傻啊,你是哪家的孩子?不是誰家的少爺吧,是誰家的侍童?難怪身上這麼多傷,還有這臉上,是因為太傻,被主子打了吧。」俞嬌妍一邊說一邊退後了些,似乎生怕與男孩挨得近了,都會被傳染。
「吼~」銀狼王冰藍色眼眸盯著俞嬌妍,低吼一聲,齜了齜牙,尖利的牙齒閃著寒光。
「啊!」俞嬌妍這才看到躺在紅髮男孩身側的巨大銀狼,頓時嚇得尖叫起來,一下跳到晏景修身後,手指顫抖地指著銀狼,聲音也顫抖得變了音,「狼!狼!」
紅髮男孩頭頂的呆毛在風中晃了晃,卻沒有開口阻止銀狼的低吼。
銀狼吼了一聲之後,見那個詆毀男孩的人類沒出息的逃跑,也沒了興致,便又躺了下去。
晏景修往旁邊走了一步,避開俞嬌妍,溫聲道:「俞四小姐不必害怕,這匹狼不會傷人。」說罷,便又轉頭,對一直未出聲的簡璃道,「王爺,晏某先行告辭。」
「啊!」俞嬌妍再次低叫一聲,她,她竟然沒看到璃王殿下!
「參加璃王殿下!」俞嬌妍連忙行禮,因為太過害怕,身體都在輕微顫抖。
半晌,簡璃都沒有說話,俞嬌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不敢動,剛才她無視璃王殿下的行為,必然觸犯到璃王殿下了!
這時,帳篷里的侍女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身體亦小幅度地顫動著,「殿……殿下,清洗好了……」
那位昨日名聲便傳遍整個圍獵場的十公子,竟然是女人,而且還是這段時間名聲響遍整個京都的蘇七小姐!
她,她知道了如此大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
簡璃眸光未動,看也不看侍女一眼,對身後的雲燁道:「送她離開。」說罷,便自己推著輪椅,進了帳篷。
直到簡璃離開,俞嬌妍才鬆了一口氣,狠狠瞪了俞戀晚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為何不提醒本小姐,璃王殿下在這裡!」
俞戀晚絞了絞袖子,極為委屈,她根本沒有機會說啊。
可是,這樣辯駁的話她根本不能說,越說,便越會引起俞四小姐的不滿。
「哼,回府再收拾你!」俞嬌妍又剜了她一眼,轉過頭,看向紅髮男孩,「還有你,和這頭畜生!害本小姐提心弔膽,你們都給本小姐等著!」
說罷,便不再理會二人,裊裊婷婷地離去。
俞戀晚目送俞嬌妍離去,才低聲對紅髮男孩道,「四姐姐說話就是如此,你……你不要生氣。」
十六轉眸看向眼前的女孩,淺紫色眸底映著女孩巴掌大的小臉,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片刻,眼神又恢復了茫然。
見男孩並未說話,俞戀晚又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十六。」這次,男孩答得很快,眼底似有淺淺光芒。
俞戀晚見他如此模樣,知道男孩高興,便也高興起來,「十六,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含義,但是能讓你如此高興,肯定是十六很在乎的人給你起的吧。」
男孩點點頭,不過片刻,眼底染上迷茫。
公子對他很重要,但是公子卻因為他受了傷……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進去帳篷養傷?」俞戀晚想到男孩身上的傷便覺得心痛無比,男孩還這么小,精緻的小臉也被打腫,究竟是誰,竟然對一個孩子都能下得去如此狠手?
「你家公子呢?」俞戀晚又問道。
是了,她還沒見過十六的公子呢,會是哪一位?
不對……不對,剛才璃王殿下進去的,就在他們身邊的,不就是十六家公子的帳篷?
能讓璃王殿下親自前來,還在外等候如此之久,十六的公子,是誰?!
「公子,受傷……」紅髮男孩眼睫垂下來,仿佛洋娃娃般的長睫毛也如刷子一般刷下來,男孩有些沮喪,頭頂的那一小撮紅髮也彎了下來。
俞戀晚見狀,忍不住便要抬手摸上男孩頭頂的呆毛,卻在手指剛動的時候便停下動作,輕聲安慰男孩道:「有璃王殿下在,你家公子肯定不會有事的。」
男孩抿著唇,沒有說話。
俞戀晚知道男孩心情低落,便也沒有說話,只是拉著男孩袖子,在銀狼王身側坐下來。
帳篷里,光線有些暗,白衣男子坐在輪椅中,側身坐在床頭,側臉輪廓藏在陰影中。
床上的女子已經被收拾妥當,易容也被洗去,露出了女子的真實容貌。
女子因為失血過多,面上紅潤褪去,皮膚卻依然如珍珠般的光滑潤澤,鼻樑秀挺,水唇豐潤,雖未睜眼,卻自有一股韻味,引人不自覺地沉迷。
簡璃雙眸靜靜看著女子,略暗的光線中,男子眸底溫柔,如藏了一池春水。
許久,男子伸手,握住女子的手,手指一根根放進女子手指間,十指緊扣,繾綣情深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簡璃鬆開蘇千澈的手,暗金色眸光落在女子掌心的雪白色印記上。
就是因為它,所以她才有了獨特的能力?
也是因為它,她才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男子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雪白色花瓣,眸中光芒一閃即逝。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裡,以後,都不能再離開。
夜已深,雲燁推著簡璃從帳篷里走出來,兩人離開片刻,便有幾個黑影把帳篷包圍起來,只要裡面的人有任何動靜,都能第一時間報告。
「主子,該歇息了。」雲燁看著坐在帳篷里,一言不發的簡璃說道。
雖然以前主子也極少說話,只有與蘇小姐在一起之時,話才會多一些,可那時候,雲燁卻完全感受不到主子現在的感受,落寞。
主子是在自責,為之前的安排,為把蘇小姐牽扯進來。
這不是他所認識的主子,那個談笑間便取敵軍數萬人性命的主子。
簡璃雙眸動了動,緩緩道:「出去。」
雲燁沉默了片刻,才道:「是。」
侍衛走後,簡璃取出放在袖間的暗金色劍柄。
表面看,簡璃拿在手裡的東西只有劍柄,沒有劍身,卻在劍柄末端,有一道細小的口子,劍刃便藏在裡面。
手指按了劍柄上的黃色寶石,劍刃便露出一小片,劍身透明,薄如蟬翼,卻有吹毛斷髮之能。
簡璃把左臂袖子挽起來,露出玉般盈透,似散發著微光的手腕。
右手抬起,小劍輕碰雪白皮膚,一道傷口隨之出現,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帳篷外,雲燁挺身站立,夜風吹過,吹起侍衛的頭髮,也吹亂了侍衛的思緒。
雲燁有些不安,帳篷里沒有任何動靜,主子並沒有上床休息,他在幹什麼?
雲燁豎起耳朵,想要聽到帳篷內哪怕一絲動靜,卻無奈地失望了,除了偶爾吹拂而過的風聲,他並未聽到任何聲響。
天色漸亮,秋獵已經結束,眾人便要班師回京。
秋獵比賽的三日時間,十公子獵殺的獵物最多,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之事,所以身為首領的簡澤軒,也無法占據他的功勞,況且,簡澤軒也並沒有要把冠軍頭銜攬在自己身上。
這位十公子,可以說是橫空出世,以前從未聽過有這號人物,除了在諸神競技場戰鬥過十幾次,沒有人能查出十公子的任何資料,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讓無數人敬佩其能力的同時,又不斷猜測,這位十公子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某個大門派長老或者是掌門的孩子?
回京的隊伍同樣壯闊無比,除了秋日宴結束之後,一些千金小姐提早回了京都,剩下的,幾乎都是原班人馬。
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簡澤彥臉色陰沉如同鍋底,他的手指被齊掌斬斷,御醫說了,他的手絕無恢復的可能,雖然早料到這樣的結果,簡澤彥卻依舊把桌案上所有的茶杯茶具全部掃在地上。
那個敢斷他手指的男人,他一定要查出來,誅他九族,把他十根手指根根剁成肉醬!
皇甫溟自離開之後,也一直沒有回來,他本以為可以利用皇甫溟,進而控制魔魂殿,皇甫溟卻絲毫不把他這個皇子放在眼裡,甚至還讓自己聽他的話!他可是二皇子,竟敢如此對他,簡直罪不可恕!
他們敢如此對待他,就因為他不是太子,只要他當上太子,誰還敢對他不敬?!
俞志烽臉色也是愁雲慘澹,他的整條左臂都被那頭黑熊扯下來,他們一起的有接近十人,那熊瞎子卻只追著他,最後雖然眾人合力殺了熊瞎子,俞志烽卻損失了一條左臂。
俞志烽痛不欲生,恨不得再把黑熊屍體狠狠地殘虐幾遍,直到他不經意看到那幾隻幼熊耳朵,才恍然想到,原來熊瞎子是回來報仇了!
俞家幾位少爺小姐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俞志烽是他們之中最為出色的,現在卻損失了一條手臂,回去不止會受到父親的責罵,還會被人嘲笑,而且俞志烽的前途也算是毀了。
唯一有些高興的,便是俞九小姐俞戀晚,因為她覺得自己交了一個朋友,雖然那個朋友還是個孩子,卻也並不影響她興奮的心情。
幾個時辰之後,車隊回到京都,簡麟天的情緒明顯沒有出發之時好,身為皇族的二皇子被人斷了手指,竟然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簡直是把皇家的臉都丟盡了!
雖這般斥責簡澤彥,簡麟天還是命人去查到底是誰做的,若是查出來,必然要讓他付出成倍的代價。
圍觀百姓見皇上興致不高,便也不敢放肆,連議論的聲音都降低了許多。
「聽說,此次在秋日宴和秋獵上,那位十公子可是名聲大噪,聽說他一人便殺了近兩百頭野獸,還攔下了皇甫殿主射出去的箭,可厲害了!」
「聽說十公子和璃王殿下關係很好,璃王殿下甚至握了十公子的手,還與十公子共用一雙筷子!」
「哎呀這個了不得了,這可是比十公子殺了兩百頭野獸還要震撼人心啊~」
「那是那是,你們知道十公子長什麼樣麼?不知道吧?聽說啊,十公子長得是高大威猛,比熊還壯,那胳膊,比我的大腿還粗,一隻手就把野獸撕成兩半!」
「切,秋日宴上最出名的,可不是那什麼十公子!」
「什麼?不是十公子,那是誰?!你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饒不了你!」
「哎呀不要著急嘛,且聽我慢慢道來~」
「啪啪啪啪。」
「好了好了別打了,你們知道相府三位千金吧,我說的可不就是她們,相府三位千金,可是在秋日宴上大放異彩啊,她們的名頭,誰能比得過~」
「哈哈,那是那是,你是不是知道很多,趕緊地把經過都說出來!讓咱們也樂呵樂呵。」
「咳咳……話說那一日秋日宴……」
雖然眾人的議論聲壓得很低,可是在嘈雜的大街上還是偶爾能傳出來,畢竟議論的人太多,即便是捂住耳朵,也能聽得到。
馬車裡,蘇丞相面容冷肅,那一聲聲不堪的議論入耳,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若只有蘇柳煙和蘇清怡出事,或許眾人反應還不會那麼大,可三位千金都出了事,蘇凝雪甚至還爬了璃王殿下的床,如此大的事,更是讓相府的名聲被毀到了極點!
若不是那什麼十公子,雪兒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區區一個侍衛,竟敢惹丞相府,簡直不知死活!
馬背上,簡沐歡看向身旁身體坐得筆直的玄衣男子,側過頭去,壓低聲音問:「煊銘,相府之事,你真的不管?」
蘇煊銘神色平靜,眸中亦平靜,卻依然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
「不管。」男子無情的聲音,若冰洞裡積攢了萬年的寒泉之水,冰冷刺骨。
「既然煊銘不管,那本宮便也不管了。」簡沐歡笑意盈盈地說道,說罷,又看一眼俊美無鑄的男子,笑:「煊銘,你的另一個妹妹,本王對她可是很感興趣,不如,讓她做本宮的太子妃如何?」
蘇煊銘轉過頭,眼刀嗖嗖插進簡沐歡身體。
「怎麼,本宮的太子妃之位,多少女子擠破腦袋都想要,難道還能委屈了蘇小七不成?」簡沐歡笑道。
蘇煊銘繼續眼刀殺他。
「哈哈,本宮說笑而已,若是換做蘇府另一位,本宮或許會考慮。」簡沐歡看一眼蘇煊銘,目光別有深意。
蘇煊銘轉頭,不語。
簡沐歡微垂了眼睫,蓋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暗光。
若說蘇煊銘無情,他也可以為了蘇小七父母當年的恩情而極力維護蘇小七,若說他有情,他卻可以放任蘇府在風雨中飄搖而不管不顧。
不是煊銘無情,只是他不是煊銘傾心相護之人。
片刻,簡沐歡抬眸,陽光燦爛地笑,「既然你顧念舊情,為何不去尋蘇小七的父母?」
玄衣男子深邃的眸中閃過幽暗藍芒,「尋了。」
幾乎尋遍了整個東刖,甚至其他周邊國家都找了大半,卻是一絲音訊也無。
簡沐歡笑了笑,「以蘇大俠夫婦的本事,肯定不會有事。說不定等他們回來之時,你又要多一個弟弟或妹妹了。」
蘇煊銘淡淡看他一眼,不說話。
璃王府馬車裡,蘇千澈靜靜躺在軟榻上,經過整整一夜時間,她依舊保持著沉睡的模樣,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簡璃坐在車窗旁,手中握著一卷書卷,正仔細看著。
偶爾有一陣風吹過,撩起車窗旁的淺藍色帘子,陽光照進來,照在書卷和男子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淺淺的剪影,男子面具下的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皮膚白皙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便能吹散。
男子粉嫩如桃花瓣的薄唇也褪了血色,淺淺的,淡如水。
半晌,簡璃抬起手,翻了一頁書卷,手指在偶爾照射進來的陽光下,顯得晶瑩通透,泛著淺淡瑩潤的色澤。
馬車裡的空間寧靜而美好,軟榻上,女子纖細的指尖似動了動,弧度極小,仿佛只是錯覺。
可在窗前看書的男子卻似有所察覺,猛然轉過頭去,卻見女子仍舊安靜躺著,呼吸平緩,神態安然。
簡璃放下書卷,推著輪椅來到軟塌前。
第一次見她之時,她也這般安靜地睡著,斂了慵懶中不時透出的痞氣和鋒芒,就像一隻收了爪子無害的貓。
那時的她臉色不好,容貌並沒有如此出色,卻仍舊讓人不自覺便被吸引,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上來為何,就像第一次見她之時,他腦海里想到的一個詞,奇特。
她是一位奇特的女子。
奇特到,目光放在她身上,便不願移開。
蘇千澈的手指又動了動,隨後,在簡璃盛滿金光的眸光中,緩緩掀開眼瞼,紅唇輕啟,緩緩吐出幾個字:「艹,痛死本公子了。」
簡璃一瞬間愣住了。
又聽女子道:「哪個不要臉的,竟然在本公子睡覺的時候,偷襲本公子。」
女子完全沒有平時的半分慵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蜷起身體,低聲呻吟:「好痛好痛……」
「怎麼了,哪裡痛?」簡璃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快速伸出手去,想要攬住床上的嬌小人兒。
蘇千澈聽到有人的聲音,頓時不喊了,身體伸展開來,右手撐頭,慵懶懶地抬眸看向男子:「璃王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表情與以前一般,並沒有像看怪物一樣看她,所以,她發作之時的模樣,簡璃是沒有看到了?
簡璃的手停在半空,剛才女子蜷縮著身體的脆弱仿佛是幻覺,現在的她,又恢復了慵懶隨意的模樣,雙眸半闔,眸底帶著淺淺朦朧的微光。
仿佛,並未經歷過一場血液幾乎流盡的酷刑。
而她如此自然的表現,說明她對他的戒心很重。
簡璃壓下心中思緒,輕笑道:「這是本王的馬車,本王不在這裡,在哪裡?」
蘇千澈身體再次動了動,全身都被拆了又重組起來的後遺症,讓她很難保持平靜。
又把撐頭的手放下來,蘇千澈才眨了眨眼,道:「我為何在馬車上?」
她昏迷幾天了?是誰找到她的?
「秋獵已經結束,現在正在回京途中。」簡璃道。
「哦……」蘇千澈答道。
她的後遺症是秋獵最後一日發作,這麼說來,她只昏迷了一天?
以前每次昏迷至少兩日,以這具身體的素質,至少要昏迷三天才對,怎麼會只昏迷一天?
想不通便不想了,蘇千澈揉了揉額頭,問道,「小十六和阿璃怎麼樣了?」
簡璃微微傾身看著床上的女子,眸中暗光濃郁,嘴角笑意卻柔和如三月春風,「怎麼,阿澈很擔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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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門梟寵:溺愛紈絝妻》by路北北
閻墨深,臨江城閻家三爺,某軍區出了名的活閻王,端的一副禁慾、倨傲的氣質,偏生的長了一張連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臉。
可偏生的就這麼性子乖戾的一位爺,卻栽在了一小丫頭片子手上!
江妧,遊走在槍林彈雨的最頂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為任務孤注一擲,結果卻失手被擒,落得一個被人挖了雙眼的下場!
重生而來,江妧變成了姜妧。
螢屏上的惡毒女配,出了名的無演技,被人指著大罵滾出娛樂圈?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究竟閃瞎了誰的鈦合金狗眼?
小丫頭片子一不小心成了當紅巨星,問鼎國民影后的寶座!
只是,禁慾男神太難撩,腫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