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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45:37 作者: 西元美
午飯時間到了,李怡潼拿出手機在外賣平台上看了半天,也沒找到能讓她有食慾的飯菜。乾脆把手機往桌上一扣,繼續完成窗台下畫板上夾著的一幅畫了一大半的《米開朗基羅》素描。
鉛筆尖在紙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她停下來,從筆袋裡拿出美工刀。
李怡潼動作熟練,刀刃也足夠鋒利,很快桌上散著椴木木屑和黑色石墨鉛芯的碎屑。
明亮的天光在刀刃上反射出清冷的金屬寒光。
她手下一頓。
將美工刀移動,最後停在了左手手腕青色血管的位置。
銀色的刀尖停在奶白的皮膚上,一冷一暖對比強烈。她稍稍用力,刀刃下壓,皮膚凹陷,刺痛感清晰。
只要她再用力,便可見血。
李怡潼閉眼。
就在這時,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李怡潼被驚醒似的,美工刀瞬間落地,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她像是條缺氧的魚兒大口大口喘氣。
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點開手機,是陸時欽發來的短視頻。
自從那晚他說請她幫忙聽聽他的練習作品後,就時不時會發來一些純音樂的短視頻。
手機屏幕里有三個電腦顯示器、一個電腦鍵盤、一個midi鍵盤和一雙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
今天依然是一首純淨清新的原創音樂,前半段優美而略顯傷感,後半段溫暖而柔情四溢。
像是有魔力似的,李怡潼反反覆覆聽了好幾遍才關掉。
她覺得身體很乏,於是爬上了床。枕頭綿軟,被褥蓬鬆有陽光的味道。
李怡潼閉上了眼想睡一會兒。
可是怎麼也睡不著。
事實上,自從陳安妮自殺後,她就經常處於這種狀態----有時在床上干躺著,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分一秒地等待天亮。有時睡著以後會做亂七八糟的夢,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的事走馬燈一樣,一個個在眼前過。
為了不讓因為痛失愛女,而蒼老了很多的姥姥姥爺擔心,李怡潼沒有將這些事告訴任何人。
就這樣平均每天都只睡兩三個小時。
已經三個多月了。
李怡潼覺得很冷。那種滲肌透骨的陰冷從腳底往上竄,通過無數神經,鋪天蓋地地蔓延全身。
她將被子裹緊,可依然瑟瑟發抖。
她緊緊閉著眼,外面的風透過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吹的窗簾呼呼作響。
李怡潼嘆了口氣,艱難地從被窩裡爬出來關窗戶。
站在窗邊,莫名地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遲疑著,從不太高的二層窗戶往下看。
小區的灌木叢旁,陸時欽斜倚著漆著黑色油漆的路燈燈柱。
他習慣性地雙手抄兜站在那裡,牛仔褲裹著的一雙長腿修長筆直,風將他額前的劉海吹得凌亂。
仿佛心有靈犀,幾乎在同一時刻,陸時欽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李怡潼開了門。
陸時欽進來,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她紅著眼角,黑漆漆的眼底一片茫然。
「潼潼。」他輕輕喚她。
李怡潼抬眸,視線慢慢聚焦在他臉上。長睫微顫,眼角濕潤起來。
「我想活下去。」
「我想好好地活下去。」
「時欽哥哥,你幫幫我。」
陸時欽只覺胸口被塞進了一團浸透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上來氣。他喉間滾了滾,伸出雙手,「潼潼,來。」
冷白的手背肌膚,青色的血管,李怡潼卻知道這雙手是有溫度的。
她幾乎是撲到了陸時欽懷裡。
力道之大,陸時欽往後退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他一手摟著她的背,一手揉了揉她軟軟的後頸,動作輕緩。
剛才他一眼就發現比起一個多月前,她又瘦了好多,下巴尖得能扎人了。此刻感覺到手下脊骨硌人,他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瘦,仿佛稍微用點力她就會被他折斷。
他強忍著什麼都沒問。
少年的掌心柔軟乾燥,身上是熟悉的乾淨味道,懷抱仿佛春日的暖陽,溫暖至極。
李怡潼整個人縮在他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壓抑了好幾個月的情緒突然像是找到了一個傾泄口,噴涌而出。
她顫抖著低喃。
「我不知道怎麼了,睡不著吃不下。」
「我不敢告訴姥姥和舅舅,我怕他們擔心。」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是假裝自己好好的。」
「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好難。」
仿佛一把利刃刺進陸時欽心口,從前扎到後,疼得他幾乎要蜷縮起來。陸時欽身體前傾,將懷裡的小姑娘緊緊環住,一遍遍地重複著,聲音又輕又緩,溫柔似水。
「潼潼,你很勇敢。」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女孩子。」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陪著你,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潼潼和時欽快要在一起了,小語和十三還遠嗎?真的不遠了!
周末咱們日六(六:你是誰,為什麼要ri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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