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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30:06 作者: 明開夜合
女的說:「……你以前不還追過梁芙?」
男的說:「獻過花捧過場,飯局上見過幾次。」
「追上了嗎?」
男的笑了一聲,「誰會認真追?在我們圈裡,都知道跟梁芙玩玩可以,結婚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她不是挺漂亮嗎?」
「知道她讀的那舞蹈學院有多亂?整一個班,沒被人包過的屈指可數。當然梁芙沒有,她家庭條件還行,不屑於此。」
「梁小姐出淤泥而不染啊?」
「一朵蘭花長在鮑魚鋪子裡,還有人聞得出這蘭花是香是臭?梁小姐是不屑於此,她玩的跟別人不一樣,十七歲跟一個男的私奔,事業也不要了,差點被舞團給開除。」
女人「哇」了一聲,「……後來呢?」
「後來具體誰知道,分了唄?不然今天新郎官還不得換人。反正聽說梁小姐為那人要死要活的,當時鬧得挺大。」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這些事兒新郎官知道嗎?」
「那你得問新郎官啊。要不你去勾搭試試,你不挺好他那一款。」
「瞎說什麼,我心裡只有你。」
男人也笑了一聲,「章評玉一心想替她閨女尋一個門第高的,但誰願意當這冤大頭?只能往下找。也就今天新郎官,傻兮兮以為這是什麼美滿姻緣。」
「人家也不見得傻啊,他一個無名之輩搭上樑家這艘船,少奮鬥多少年……」
兩人戴著墨鏡,手裡端著雞尾酒,誰也沒注意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人。說得樂了,還隔空碰個杯。
傅聿城沒站多久,很快便朝著梁庵道走去。
在酒吧露天的遮陽傘下,他向著起身迎接的梁庵道,和他對面的業界大拿,笑得禮貌、謙遜,恰到好處。
·
晚上賓客較白天少,晚宴之後還有戶外酒會。
搭起的花棚綴滿星子一樣的小燈泡,放輕緩爵士樂,夜裡浪漫得一塌糊塗。梁芙又換了一件衣服,更為休閒的一條黑色連身裙。
她與傅聿城寸步不離,和法學院的一幫朋友圍成一團坐在長椅上,邊喝酒邊聊天。
蔣琛今天也來了,帶著他女朋友,去年新進的一個研一小學妹。梁芙一事他早已釋然,今天來是誠心祝福,還打趣按理說自己算是老傅和梁師姐的媒人。
喬麥難得摘了邊框眼鏡,換上隱形,穿條蓬鬆紗裙,人小小一個,十分可愛,沒少被單身男士追問聯繫方式。她捧著酒杯,吃著果盤,看著梁芙,覺得她漂亮,一邊驚嘆一邊羨慕。
程方平拖家帶口,古靈精怪的兒子成了全場焦點,一晚上不少人搶著要給他當乾爹乾媽。
周曇和方清渠則兩人單獨待個角落對飲對酌,方清渠喝得肝腸寸斷,和不知被什麼勾起了往事的周曇長吁短嘆。兩人認識多年,今天才幡然醒悟似的將對方引為知己,還揚言要一起去游泳,被好幾個人拉了回來。
場面熱鬧又溫馨,梁芙有些醉了,靠在傅聿城肩膀上,覺得自己一整天笑太多,臉都要僵了。
她隔著朧黃的燈火望著傅聿城,他眉目清峻可堪入畫,她記起與他初見,一道青色影子逆光走來,拂雲撥霧,顯山露水,是她最心動的模樣。
傅聿城微低目光,笑問:「看我做什麼?」
梁芙吃吃地笑,「我好像醉了。」
「沒事,我也醉了。我陪你醉。」
直至凌晨,賓客散去,一群朋友再鬧過洞房,才終於放兩位新人解脫。
梁芙累得只想倒頭就睡,強撐著卸過妝,洗過澡,去床上躺下,原想等著傅聿城,一闔眼困意如山倒,眼皮沉重再睜不開。
迷糊間被人攬入懷,一雙冰涼的手從領口探入。她被吵得有些不耐煩,轉個身要逃離,嘟囔道:「……別鬧,讓我睡覺。」
那手動作停下,卻是去摟她的背。片刻,她鼻子讓人捏住,呼吸不過來,強撐著眼皮睜開眼,人映入瞳中是恍惚的一道影子,「……傅聿城,讓我睡覺。」
「等等再睡。」傅聿城把她撈起來,撫著她額頭,撐著她要往下掉的腦袋。
梁芙拖長了聲音:「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我就問你一句話。」他聲音頓了頓,字斟句酌般的,才繼續說,「……阿芙,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傅聿城聲音很涼,好似往她混沌作一鍋粥的思緒里倒入一瓢冷水,她暫從睡意手中奪得片刻清醒,睜開眼去瞧他,那一雙眼睛也很涼。
她反問道:「我有什麼要對你說的?」
「真的沒有嗎?你再想想。」
如果視線是有實感的,傅聿城凝視她的目光,複雜應如夏天的黃昏,所有故事結束與開始的交界:有天色將暮的悲涼,亦有鳴蟬不息的黏稠。
她不想去分辨,只是下意識地說:「沒有----讓我睡覺好不好,我好睏。」
那雙手臂緩緩放鬆,她輕輕跌落在鬆軟的蠶絲被中。他替她擺正枕頭,再掖好被子。
片刻,那壓得床沿微微下沉的力道消失,細微的腳步聲漸遠,響起陽台門被打開的聲音,有風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