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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30:06 作者: 明開夜合
    每年到這時候,梁芙都很難受,她不想去,奈何頂不住楊老師苦苦哀求。她是團里的明星,不去便是擺明了不肯給這面子。

    他們吃飯的地方,是在崇城挺高檔一酒店,包廂里一個大圓桌子,上的全是價格不菲的山珍海味。酒是開的人頭馬路易十三,一瓶喝掉他們普通演員兩個月的薪水。

    飯局自然稱不上多愉快,酒是一定要喝的,只是贊助商也會看人下菜碟,梁芙這樣有頭有臉的,自然不會遭受過分對待。

    如此一來譚琳這樣剛進團的小演員就很慘了,楊老師已是盡力在攔,也一己之力替她們擋了不少酒。但這是上百萬的虧本生意,人總得想把這錢花得更舒坦些。

    早年的時候,梁芙堅決不來。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楊老師抹淚,她說:「梁芙你不靠這吃飯,所以可能體會不深,你可以把頭一別,當這些委屈不存在。一直在這兒乾的沒點情懷誰能堅持得下去?團里有演員自行出去當舞蹈老師,或是找到好人早早嫁了的,我們都真心祝福,因為真的太苦,性價比太低。可還想堅持走這條路的呢?有我在的一天,我就得想辦法成全他們的情懷,讓他們把這碗飯吃得沒那麼難。」

    席間,梁芙藉口去了趟洗手間。

    洗手間外有個很大的休息室,沒看見禁菸標誌,她便在那兒坐下,點了支煙。

    沒多久,她聽見外面咚咚咚的腳步聲,門被人一下推開。譚琳匆匆跑了進來,也沒看她,直接闖進洗手間裡。片刻,那裡面傳出她哇哇大吐的聲音。

    梁芙忙把煙掐了,走過去推開隔間門,「譚琳,沒事吧?」那裡面氣味不好聞,梁芙伸手幫她按了沖水鍵。

    小姑娘今年也不過剛滿十八歲,臉上還有點兒並未完全褪去的嬰兒肥,轉過頭來看她時,眼睛紅了一圈,啞著聲問:「……梁芙姐,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你一樣呢?」

    梁芙聽出她話里屈辱不甘,亦有倔強。心下不忍,把她粘在額頭上的碎發撥開,溫聲說:「你不用像我,你能比我去得更高。」

    這頓飯吃完是晚上九點半,把贊助商送走之後,楊老師挨個幫人打計程車。這晚他們拿到了贊助,贊助商喝得盡興,一旦不去看演員私底下受的委屈,今晚也算是「賓主盡歡」吧?

    梁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方清渠來了電話,問她飯吃完沒,能不能陪他去酒吧坐會兒。失意人好似都撞在今晚,方清渠也仿佛心情苦悶。

    酒吧是方清渠一朋友開的,復古的裝修風格,放安靜的爵士樂,很適合打算過來小酌一杯的人。

    梁芙不怎麼能喝,點了酒精含量低的雞尾酒,方清渠倒是實打實的威士忌,只兌了一點軟飲。不用問,他這麼愁悶,肯定是為了白天相親的事。

    梁芙跟方清渠一道長大,很清楚他這人看似張狂,實則有許多不得不遵從的限制。他父母都在體.制內,同意他去警.校學習,自然不只寄希望於他一輩子當個基層民.警。

    「方清渠,你再唉聲嘆氣我就走了。有什麼屁話趕緊說,明天我就不見得還願意聽你抱怨。」

    「說了你就能懂?」

    梁芙「嘁」了一聲,整個人窩進沙發,咬著吸管喝酒,「什麼不能懂,我六歲就敢反抗我媽,你都快二十六了,還不能決定自己的紅本上寫誰的名?」

    「你敢反抗是因為你不用付出成本,贏了血賺,輸了不虧。我不一樣……」他看向她,眼底深意落於表面,也只是不敢用心的一瞥,「……沒什麼贏頭,我何必去賭?娶不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跟誰結婚都沒差別了。」

    從沒聽過這位哥還有個「最愛的女人」,梁芙一下就來了興趣,連忙追問是誰。

    「……」方清渠拿看弱智的目光看她一眼,正好這時候來了條消息,他起身去回電話。

    片刻,梁芙沒等到人回來,便拿上包往洗手間去抽菸。這酒吧燈光布得不甚亮堂,梁芙裙子掛到桌角,扯下之後她整理著衣服,經過走廊時,跟兩人迎面撞上。

    梁芙跟對面都忙道「對不起」,一聽聲音覺得不對勁,定睛一看,年輕男人面容清峻,穿件板正的白色襯衫,正攙著個嘴裡冒胡話,雙腳拌蒜的女生。女生梁芙認識,丁詩唯嘛。

    梁芙和對面的人都愣了下。

    片刻,梁芙露出個意味莫測的笑,捏著煙盒從他身邊擦過去,挨著他耳朵低聲說:「把人送回座位了趕緊過來,跟師姐聊清楚。」

    傅聿城前兩日去程方平那兒報導了。

    去的當天,就看見留給實習生的空位上已經坐著一個埋頭工作的人,是丁詩唯。傅聿城倒沒自作多情覺得是邵磊又賣了他的情報,畢竟程方平的律所業內頂尖,抱有實習意願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待新同事和實習生都入職完畢,程方平領著大家出來第一次團建。酒店吃過飯,大家意猶未盡,聽說附近新開一家酒吧評價不錯,便又一道過來探店。

    丁詩唯不大能喝,挨不過情面,給所里前輩敬了幾杯酒便要吐。作為底層實習生,傅聿城座位跟她挨在一起,看她去了半晌還沒回來。這間酒吧再清淨也不見得是安全之地,他擔心她一個女生遇到什麼危險,過去查看。人倒是沒出事兒,吐乾淨了,歪在一旁的沙發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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