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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30:06 作者: 明開夜合
「所以……你也不失望?」
「你覺得呢?」
梁芙笑出聲,心裡鬆快許多,她翻個身,把手機開免提,趴在床上,一點不在意臉給枕頭壓得變形。是真有幾分失落,說話的語氣都帶三分喪氣,「原本今天買了新裙子想給你看的……」
那邊似低低地笑了聲,「我能想像,就當是已經看過了。」
「那元旦出去玩吧,好嗎?我把三十一號時間騰出來,我們去看展,或者我們出海去吧!附近好多島呢!」想同他一起迎接新年。
傅聿城說:「都好,你決定。」
說完正事他們又拉拉雜雜聊了許多,她說多無聊的事傅聿城都願意附和。掛電話已是一小時以後,她同他說「晚安」,滿足地聽見那經由電波回應的一聲「晚安」,聲音沉沉如在耳畔。
梁芙沒想過自打臉來得這樣快,懊悔不該輕易許諾。
是年前最後一場演出結束,她在舞團碰見楊老師,才知道元旦要團建的事,短途,去外地,三十一號去,二號下午回。
說來,舞團的「團長」其實有兩個,一個專管運營事務,一個專管演員。楊老師就是管他們這幫演員的,挺嚴厲一個人,梁芙剛進團的時候沒少被她訓哭過。但同樣也是楊老師,會在她第一次公演結束,大幕落下的時候,第一個上來擁抱。
楊老師在團里資歷深,如今已有十數年不曾上台,但仍將身材保持得如同盛年之時,是個極其自律的人。
梁芙信任她,也敬畏她。
年前梁芙便聽見風聲,年後團里要開巡演,主演定的是她。這事意味著她在團里的地位徹底得到認可的同時,也說明要開始培養接班人了。
這回團建,便是因為團里招了新的演員。新的幾個小孩兒梁芙見過,有個叫譚琳的姑娘資質很好,團里有心觀察培養。一年之初,又是這樣格局變動的時候,梁芙想要請假,萬萬不可能。
楊老師甚至直接下了死命令:「哪怕你腿折了,爬都要給我爬過來。」
「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
「突然?」楊老師抬手敲她腦袋,「你又把微信群屏蔽了?群里都討論過多少輪了。」
梁芙心虛,「……沒,沒屏蔽,就是忙,所以沒看到。」
「記得看群里的時間通知,不要讓我三十一號早上看不到你的人。」
·
傅聿城接到梁芙電話的時候,正在去梁庵道辦公室的路上。
說不上聽梁芙道歉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好像似乎也沒多大感受,大抵是因為不管遇上什麼事,他習慣預先設想最壞結果。
傅聿城笑了聲,「沒事,那就以後再說吧。」
「那你生氣嗎?」
「我在複習,都快忘了這事。」
梁芙似是鬆了口氣,「等團建回來,我一定有空。年末我們不怎麼排公演了,到時候我來找你。」
情緒控制再好,眼底到底浮現三分疲憊,傅聿城抬手捏了捏眉心,輕聲說:「……一月中下旬要考試,我騰不出多少時間。」
梁芙「啊」了一聲,語氣聽似有些無措,「那……」
「寒假再說吧。」
梁庵道叫傅聿城過去,是跟他聊ICC(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中文賽的事。
十月初學校便已下放了報名通知,傅聿城筆試面試都通過了,綜合分在法律學院刑事訴訟法專業排第三名,在兩位研二學生之後。一共7個註冊名額,國際法學院和法律學院各占3個。法律學院內部,3個報名資格分別給了排在傅聿城前面的兩位研二學生,以及一個民商法專業的學生。
「鄭院長帶的那個學生有事不能參加了,院方決定按照筆試面試總分往後推移,把名額給你。」梁庵道遞給他一張單子,「其他6個學生已經在開始做準備了----這是國際法那邊的指導老師開的參考資料,朱文奇、馬爾科姆和伊恩·布朗利的國際法相關著作自不用說,《羅馬規約》,以及適用的《犯罪要件》、《程序和證據規則》這些都得滾瓜爛熟,ICC、ICTY、ICTR等法庭的相關案子也得熟悉。3月交書狀,4月去北京打正賽,時間不多了,你抓緊吧。」
傅聿城鄭重應下。
梁庵道笑說:「去年的冠軍是咱們隔壁的政法大學,我校就得了第四名。雪恥之戰啊,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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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城冬天很少下雪,下也只那一陣,沒湮沒路面便已讓飛轉的車輪碾得化去。空氣只有濕冷,天也陰沉,拖長了總捱不到晴好的日子。
傅聿城領著行李回家,在小區里碰見正看著小孫子在沙坑裡瘋玩的樓下石阿姨。石阿姨是多年鄰居了,傅聿城記得自打記事起就吃過她餵的糖。
石阿姨有倆兒子,一個工廠上班,一個做小本生意。小時候傅聿城還同他們玩過,但後來他進了重點高中,便與這對早早輟學的兄弟徹底分道揚鑣,只逢年過節上門問個好。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聊兩句便無話可數,只剩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所以後來他們之間默契地發展出了一套「三步走」的客氣話,每逢在樓道里碰見,便將其發揚光大:「回來了」、「吃了嗎」、「下去買點兒東西,有空來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