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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4:19 作者: 墨香銅臭
江澄被金珠銀珠牢牢拽住,魏無羨還是撲到了地上,趴著不動了。
王靈嬌訝然道:「完了?」
虞夫人哼道:「當然完了。」
王靈嬌道:「就這樣?」
虞夫人雙眉揚起,道:「什麼叫『就這樣』?你以為紫電是什麼品的靈器?他挨了這麼一頓,下個月也好不了,有他受的!」
王靈嬌道:「可那還是有好的了得時候啊!」
江澄怒道:「你還想怎麼樣?!」
王靈嬌道:「虞夫人,既然是懲罰,那麼當然要讓他終生都記住這個教訓,終生都為此後悔,不敢再犯。如果只是挨一頓鞭子,他休養一段時間,又能活蹦亂跳,那還叫什麼懲罰呢?這個年紀的小子,最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痛,根本沒有作用的。」
虞夫人道:「你待如何?砍了他的雙腿,叫他不能再活蹦亂跳嗎?」
王靈嬌道:「溫公子寬厚,砍了雙腿這種殘bào之事做不來。只要斬下他一隻右手,他便從此不再計較了。」
這個女人,根本是在借溫晁撐腰,報復魏無羨當日在暮溪山地dòng一掌擊她之仇!
虞夫人斜眼掃了魏無羨一眼,道:「斬了他一隻右手麼?」
王靈嬌道:「不錯。」
虞紫鳶站起身來,繞著魏無羨,慢慢地走動起來,似乎正在考慮這個主意。魏無羨連頭都抬不起來了,江澄掙開了金珠銀珠,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道:「阿娘,阿娘,您別……事qíng根本不是像她說的那個樣子的……」
王靈嬌揚聲道:「江小公子,你是在說我杜異麼?」
魏無羨趴在地上連翻個身都翻不了,心道:「杜異?杜異是什麼?」忽然想到:「是杜撰!這女人原本是溫晁老婆的婢女,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字,卻偏要裝有文采,用個生詞,不懂裝懂,念了白字!」形勢危急,可越是在這時,人的腦子反而越是思緒紛亂,無法集中jīng神,胡思亂想不止。王靈嬌渾然不覺自己出了丑,道:「虞夫人,您想清楚,這件事我們岐山溫氏是一定要追究的。砍了他這隻手讓我帶回去,有個jiāo代,雲夢江氏就能好好的,不然,下次溫公子過問起來就沒這麼簡單了!」
虞夫人的眼中閃過森寒的光芒,yīn聲道:「金珠,銀珠,去,把門關上。別讓血叫人家看到了。」
只要是虞夫人下令,金銀雙姝無不遵從,一齊脆生生地道了聲「是!」,這便將廳堂大門牢牢關上了。
魏無羨聽到關門之聲,地上的光也消失了,心想:「一隻手嗎?算了。要是能換家裡的安寧,一隻手就一隻手,大不了今後練左手劍。」
江澄抱住他母親的腿,道:「阿娘!阿娘!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能砍他一隻手!父親如果知道了的話……」
虞夫人陡然色變,喝道:「別跟我提你父親!他知道了又能怎樣?殺了我不成?!」
王靈嬌歡欣道:「虞夫人,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看來今後我們在監察寮也一定能很談得來!」
虞夫人扯回被江澄抱著的那條腿和裙擺,轉過身來,挑眉道:「監察寮?」
王靈嬌莞爾道:「是啊,監察寮。這就是我來雲夢的第二件要事。我岐山溫氏新出的監察令,在每一城都設一處監察寮。我現在宣布,今後,蓮花塢就是溫家在雲夢的監察寮了。」
難怪她方才在蓮花塢里進進出出,儼然把這裡當做她自己的府邸,原來是真的已經把蓮花塢當成她在雲夢的據點了!
江澄紅著眼睛道:「什麼監察寮?!這裡是我家!!!」
王靈嬌皺眉道:「虞夫人,您可要好好教教您的兒子。數百年來,百家都臣服於溫家之下,在溫家來使面前,怎麼能說我家你家這種話?原本我還在猶豫,蓮花塢這麼老舊,還出了幾個叛逆之徒,能不能擔得起監察寮這一重責,但是看到你這麼服從我的命令,我還是決定把這個殊榮……」
話音未落,虞夫人甩手給了她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
這一耳光無論是力度還是聲音都驚天動地,王靈嬌被扇得打了幾個轉才跌到地上,鼻血橫流,美目圓瞪。
廳堂內的數名溫家門生齊齊變□□把劍,虞夫人揚手一揮,紫電飛出一圈炫目紫光,諸名門生個個原地癱倒,金珠銀珠飛速地將他們的佩劍盡數繳了。
虞夫人儀態優雅地走到王靈嬌身邊,居高臨下俯視她,突然彎腰,伸手揪住王靈嬌的頭髮,提起來又是一記bào怒的耳光:「賤婢敢爾!」
她早已忍耐多時,此刻面目猙獰,近在咫尺,王靈嬌嚇得腫著半張臉尖叫起來。虞夫人毫不客氣地又是一記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得戛然而止,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衝進我的家門裡,當著我的面,要懲治我家裡的人?什麼東西,也敢這樣撒野!」
她說完便重重扔開了王靈嬌的腦袋,像是嫌髒一般,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金珠銀珠站在她身後,臉上是和她一樣的輕蔑笑容。王靈嬌雙手發抖地捂著自己的臉,淚流滿面地道:「你……你敢做這種事……岐山溫氏和潁川王氏都不會放過你的!」
虞夫人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腳踢翻了她,罵道:「閉嘴!你這賤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縱橫仙道,從來沒聽過什麼潁川王氏!這是哪個yīn溝旮旯里鑽出來的一個下賤家族?一家子都是你這種東西嗎?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為尊卑!我為尊,你為卑!」
一旁,江澄已經把趴地的魏無羨扶起了一半。看著這一幕,兩人都驚得呆了。
☆、第58章 三毒第十二3
虞夫人對身後使了一個眼色,金珠銀珠會意,分別抽出了一把長劍,在廳堂中走了一圈,下手又快又狠,頃刻便將幾十名溫家門生盡數刺死。
王靈嬌眼看著就快輪到她了,垂死掙扎地威脅道:「你……以為你能殺人滅口?你以為溫公子不知道我今天到哪裡來了?你以為他知道了後,會放過你們嗎?!」
銀珠冷笑道:「說得好像他現在放過了一樣!」
王靈嬌道:「我是溫公子身邊的人,最親近的人!你們要是敢動我一下,他會把你們……」
虞夫人揚手又是一耳光,譏嘲道:「怎麼樣?砍手還是砍腿?還是燒仙府?還是派萬人大陣將蓮花塢夷為平地?設立監察寮?」
金珠提著長劍走近,王靈嬌滿眼恐懼,蹬著腿不斷退縮,退著退著,像是想到了什麼,把眼一睜,突然從懷裡摸出一隻煙花筒,在手裡搖了兩下。
一道火光從筒中衝出,帶著銳利至極的尖嘯,衝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開。
她放聲尖聲道:「來人啊!救命啊!救我啊!」
虞夫人目光一凜,廳堂內的所有人都心道:「這女人帶的人不止這十幾個,還有人?!」
虞夫人一腳踩住她那隻手腕,抽出佩劍。正在劍鋒即將斬落之時,忽然當的一聲被彈了開去。
魏無羨與江澄扭頭一望,廳堂大門已轟然向兩旁飛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門而入。
周身黑衣,面容yīn沉。正是溫晁那名修為了得的貼身護衛,溫逐流。
佩劍脫手,虞夫人將紫電橫在胸前,道:「化丹手?」
溫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王靈嬌一隻手還被她牢牢踩著,痛得臉都扭曲了,連連叫道:「溫逐流!溫逐流!你還不救我,快救我!」
虞夫人哼道:「溫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趙逐流麼?分明不是姓溫,卻擠破了頭也要給自己改姓。一個兩個,都這麼趨之若鶩,溫狗這個姓就這麼金貴?背宗忘祖,可笑!」
溫逐流不為所動,漠然道:「各為其主。」
他兩人不過多說了幾句,王靈嬌便無法忍受地尖叫起來:「溫逐流!你沒看到我現在什麼樣子嗎?!你不立刻殺了她還在這裡磨磨唧唧講什麼廢話!溫公子讓你保護我你就是這樣保護我的?!你當心我告發你!」
虞夫人足下狠狠地一碾她的手臂,王靈嬌嗷的哭了出來。溫逐流則皺了皺眉。
他奉溫若寒之命,保護溫晁,原本就對溫晁品xing頗為不喜。誰知沒有最糟,只有更糟,溫晁又把他指派來保護王靈嬌。此女矯揉造作,浮誇愚蠢,更是心腸歹毒,惹得他極為不快。但縱使不快,卻又不能違抗溫若寒、溫晁的命令,將她捏死。
好在王靈嬌也很是厭惡他,命令他只許遠遠跟隨,不叫他出來就不要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正好眼不見心不煩。可眼下這個女人這條命就快丟了,若是袖手旁觀,溫晁必定要大發雷霆、不依不饒。而他若不依不饒,溫若寒也不會善罷甘休。
溫逐流道:「得罪了。」
紫電游出,虞夫人喝道:「惺惺作態!」
溫逐流大手一揚,竟然毫不在意地抓住了紫電!
紫電化為鞭形時,有靈流附著。靈流威力可大可小,可致命可怡qíng,全由主人cao控。虞夫人早已動了殺心,要把這群溫狗殺得一個不留,再加上很是忌憚溫逐流,因此靈流一上來就是十二分的兇猛,卻被毫不費力地抓住了!
紫電縱橫數年,從未遇到過此種對手,被抓住之後,虞夫人竟有了一剎那的凝滯。王靈嬌趁機連滾帶爬逃了出來,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第二隻、第三隻煙花筒,蓬頭散發,口裡胡亂道:「來……來……都給我過來……都給我過來!」
魏無羨忍痛推了江澄一把,道:「別讓她發信號!」
江澄放開魏無羨,劈手一擊擊向王靈嬌,豈知正在此時,溫逐流剛好搶身bī近虞夫人,似乎就要一掌得手了,江澄忙叫道:「阿娘!」
他立即棄了王靈嬌,撲了過去。溫逐流頭也不回,一掌拍出,道:「差得遠了!」
江澄被這一掌擊中肩頭,當即口吐鮮血。同時,王靈嬌也把信號煙花都放了出去,灰藍色的夜空中一片璀璨和銳嘯。
見江澄受傷,虞夫人怒吼出聲,紫電的靈光大盛,霎時亮得炫目發白!
溫逐流被突然爆發的紫電炸得飛起,撞到了牆上。金珠銀珠也從腰間各抽出了一道電光滋滋流轉的長鞭,與溫逐流纏鬥在一處。這二名侍女自小便與虞夫人親厚非常,師從一人,合力出擊不容小覷,虞夫人得了這空隙,雙手一左一右提起暫時動彈不得的江澄與魏無羨,衝出了廳堂。
校場之上還有不少門生圍著,虞夫人喝令他們立即整隊武裝,手中提著這兩人衝上碼頭。
蓮花塢的碼頭前總是停泊著三四艘小船,是江家的少年子弟們游湖採蓮所用。虞夫人把他們扔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江澄只吐了一口血,傷得並不算太嚴重,道:「阿娘,這可該怎麼辦?」
虞夫人道:「什麼怎麼辦!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是有備而來,今日之戰不可避免。不久之後肯定就要來一大批溫狗了,先走!」
魏無羨道:「那師姐呢,師姐前天就去了眉山,要是她回來……」
虞夫人惡狠狠地道:「你給我閉嘴!都是你這個小……害的!」
魏無羨只得閉嘴。虞夫人取下了右手手指上的紫電銀環,套上了江澄的右手食指。江澄愕然道:「……阿娘,你把紫電給我gān什麼?」
虞夫人道:「給了你的,今後就是你的!紫電已經對你認過主了。」
江澄茫然道:「阿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虞夫人凝視著他的臉,忽然一把摟了過來,在他頭髮上親了兩下,抱在懷裡,喃喃地道:「好孩子。」
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變成個小嬰兒塞回到她肚子裡去,叫誰也傷不到他,誰也不能讓他們倆分開。江澄從來沒有這樣被母親抱過,更別提這樣親過了。他的頭埋在她胸前,雙眼睜得大大的,懵懵然不知所措。
虞夫人一手抱著他,一手猛地抓起魏無羨的衣領,似乎想掐死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死小子!可恨!看看為了你,咱們家遭了什麼禍!」
魏無羨胸口劇烈起伏,無言以對。這次不是qiáng行忍耐或者暗中腹誹,而是真的無話可說。
江澄急著追問道:「阿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虞夫人一下子撒開了手,把他推到了魏無羨身上。
她躍上了碼頭,小船微微左右搖晃。江澄終於明白了,金珠銀珠,所有的門生,還有雲夢江氏歷代所有的法寶和傳物,都在蓮花塢里,一時半會兒無法撤走,之後必然有一場大戰,虞夫人身為主母,既不能隻身退走,又怕親兒出事,只得私心讓他們先逃。
心知此去別後,兇險無比,江澄驚惶萬分,他站起身來,也想跟著下船。紫電卻忽然化出電流,一圈電繩將他們二人牢牢捆在了船上,徹底動彈不得了。
江澄道:「阿娘,你這是gān什麼?!」
虞夫人道:「別大驚小怪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會鬆開,路上遇到有人來犯,紫電也會自動護住你的。別回來了,直接去眉山,找你姐姐!」
說完,她轉身指向魏無羨,厲聲道:「魏嬰!你給我聽好!好好護著江澄,死也要護著他,知道不知道?!」
魏無羨道:「虞夫人!」
虞夫人怒道:「聽見沒有!別跟我講其他的廢話,我只問你聽見沒有!」
魏無羨掙不開紫電,只得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