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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4:19 作者: 墨香銅臭
魏無羨喝道:「所有人聽好,跟緊江澄,下水出dòng。沒受傷的帶一下受傷的會水的帶上不會水的。一次能過五六個誰都不要搶!現在,下水!」
說完,那道沖天躥起的火焰便漸漸熄滅了,他朝另一方向退了十幾步,又是一掌擊地,爆出另一道地火。妖shòu金huáng的大眼被這火焰映得發紅,燒得發狂,撥動四爪,拖著沉重如山的身軀,向這邊爬來。
江澄怒道:「你gān什麼?!」
魏無羨道:「你才gān什麼?!帶人下水!」
他已成功地把妖shòu從水中引上了岸,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江澄一咬牙,道:「所有人過來,能自己游的站左邊,不能的站右邊!」
魏無羨正在一邊觀察地形、一邊引火後退。突然之間,手臂驀地一痛,低頭一看,竟是中了一箭。原來,剛才那名被藍忘機怒視過的藍家門生撿起了一隻被溫家人丟棄的弓箭,朝那妖shòushe了一箭。可也許是見它猙獰可怖,行動靈活,心慌手不穩,箭失了準頭,she到他身上來了。魏無羨無暇去拔,又是一掌拍地,引起火焰才罵了一聲:「退下!!別給我添亂!」
那名門生原本是想一箭命中妖shòu要害,挽回一點方才的顏面,卻不料變成這樣,臉越發蒼白,撲入水中落荒而逃。江澄道:「你快過來!」
魏無羨道:「馬上就來!」
江澄手邊還帶著三個不會水的世家子弟,這差不多是最後一批了,不能拖延,只得先行下水。魏無羨一把拔下了箭,拔完之後才猛地想到:「不妙!」
鮮血的味道大大刺激了妖shòu,它的脖子突然一陣bào長,獠牙大開!
魏無羨還沒思索出應對之策,身子一偏,被人一掌送了出去。
藍忘機將他推開了。
妖shòu上下顎順勢一合,咬住了他的右腿。
光是看著,魏無羨都右腿一痛,藍忘機居然仍舊面無表qíng,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立即被拖了回去!
以這隻妖shòu的大小和獠牙咬合力,把人攔腰咬成兩截不費chuī灰之力。萬幸它似乎不喜歡吃碎的,咬中了人後,無論是死是活都要縮進它那殼子裡,拖進去慢慢享用。否則它只要稍稍牙齒用力,藍忘機這條腿便直接斷了。這guī殼堅硬無比刀劍不入,一旦讓它把藍忘機叼進去,怕是再也別想出來了!
魏無羨一陣狂奔,在這顆shòu頭縮進去之前,猛地一撲,扒住了它上顎的一顆獠牙。
原本他的力氣和這隻怪物根本不能抗衡,可xing命攸關,居然爆發出一陣非人類的恐怖力量。他雙腳抵在妖shòu的guī殼上,雙手死死扒住那顆牙,就像一根刺,死活卡在那裡,不讓它縮進去,不讓它有機會享用這頓美餐。
藍忘機沒想到他在這種境況下還能追上來,驚愕萬分。
魏無羨怕妖shòu發了xing,要麼生吃了他們,要麼把藍忘機一條腿咬斷,右手繼續握緊上排獠牙,左手握下顎獠牙,雙手同時朝相反方向使力,豁出命了地使勁,額頭青筋一根根bào得幾乎迸裂,臉色血紅。
那兩派利齒刺入藍忘機骨ròu已深,竟然真的被bī得漸漸打開牙關,沒能再咬住獵物,藍忘機落入潭水之中。
見他脫險,魏無羨那陣如神上身般的力氣陡然消失,再也托不住妖shòu的上下顎了,驟然鬆手,上下兩排bào突的獠牙猛地咬合,發出金石崩裂般的巨響!
魏無羨也跌入了水中,落在藍忘機身旁。他翻了一下就調整好姿勢,一把撈過藍忘機,單手划水,瞬間游出幾丈,在潭水中劃出好長一條漂亮的巨大波làng,滾上了岸,把藍忘機往背上一扔,拔腿就跑。
藍忘機脫口而出:「你?」
魏無羨道:「是我!驚喜嗎!」
藍忘機浮在他身後,語氣難得帶了明顯的波動:「喜什麼?!放我下來!」
魏無羨逃命口裡也不閒著,道:「你說放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身後妖shòu的咆哮之聲震得兩人耳膜胸腔一陣震痛,皆感一陣血氣衝上喉頭鼻腔,魏無羨忙閉嘴專心逃跑。為防那隻妖shòu怒火中燒追上來,他專挑guī殼擠不進去的狹窄dòng道。一口氣不歇,跑了不知多久,直到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這才了慢下來。
心弦一松,速度一緩,魏無羨聞到了一陣血腥之氣。
反手一摸,右手一片濕漉漉的紅。魏無羨心道:「要糟。藍忘機的傷又翻倍加重了。」
☆、第54章 絕勇第十一4
估摸著跑的夠遠了,此地應當足夠安全,他連忙轉了個身,把藍忘機輕輕放到了地上。
原本腿傷就沒恢復好,又被妖shòu的兩派利齒咬過,浸泡入水,藍忘機白衣之下已被鮮血染得大片暈紅,ròu眼可見一排排獠牙刺入的黑dòng。他站都站不住,一被放開就跌坐下去。
魏無羨俯身查看片刻,直起腰來,在地dòng附近轉了轉。地底生著些許灌木,他好容易找到了幾根較粗較直的樹枝,用衣角用力擦去表面的灰土,蹲到藍忘機身前,道:「有繩帶子沒有?哎,你抹額不錯,來來,摘下來。」
不等藍忘機出言,他倏地一伸手,這就把那條抹額摘了下來,一甩,以抹額充作繃帶,抻直了藍忘機那條多災多難的腿,將它牢牢固定在樹枝上。
藍忘機突然被他摘了抹額,一雙眼睛都睜大了:「你……!」
魏無羨手法極快,已給他打上了結,拍拍他的肩,開解道:「我什麼我呀?這個時候就別計較這個了。就算你再喜歡這條抹額,它也沒你的腿重要是不是?」
藍忘機向後倒去,不知是沒力氣坐著了,還是被他氣得無話可說了。魏無羨忽然聞到微弱的糙藥香氣,手伸進懷裡一摸,摸出一隻小香囊。
香囊**的垂著穗子,jīng致又可憐的樣子。他想起綿綿說過,裡面裝的都是藥材,立刻拆開一看,果然都是半gān不gān、半碎不碎的藥糙,還有纏著幾朵小小的花,忙道:「藍湛藍湛,別睡了,你起來會兒,這兒有個香囊,你來看看裡面有沒有能用的糙藥。」
他賴死賴活、連拖帶拽,把藍忘機磨得又有氣無力坐了起來,分辨了一眼,竟真的在裡面認出了幾味有止血去毒之效的藥物。魏無羨一邊把它們挑揀出來,一邊道:「想不到這個小丫頭的香囊派上了大用場,回去可得好好感謝她。」
藍忘機漠然道:「真不是好好騷擾她?」
魏無羨道:「什麼話?長成溫晁那個油膩膩的樣子,才叫作騷擾。脫衣服。」
藍忘機眉頭微微一皺:「什麼?」
魏無羨道:「還能gān什麼?脫啊!」
他說脫就脫,親自動手,左右手揪住藍忘機的衣領,往兩旁一拉。
一片雪白的胸膛和肩膀便被剝了出來。
藍忘機突然被他按在地上,qiáng行扒去衣衫,臉都綠了:「魏嬰!你想做什麼!」
魏無羨將他的衣服盡數扒下,嗤嗤撕成了數條,道:「我想做什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都這樣了,你說我是想gān什麼?」
說完,他站了起來,拉開衣帶,禮尚往來般的,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鎖骨深陷,線條流暢,尤顯青澀,卻儘是少年人的活力和勁力。
藍忘機看著他的動作,的臉上青白紫黑紅jiāo錯不斷,似乎就快吐血了。魏無羨微微一笑,朝他bī近一步,當著他的面,脫掉了**的外袍,單手將它揚起,然後鬆手,任衣服墜到地面上。
魏無羨攤手道:「衣服脫完了,輪到褲子了。」
藍忘機想要站起,可腿上有傷,又經一戰,再加上急怒攻心,越急越不成,渾身乏力。心頭激dàng,竟然真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見狀,魏無羨立刻蹲了下來,在他胸口幾處xué道上拍過,道:「好了,淤血吐出來了,不用感謝我!」
那口紫黑色的血吐出之後,藍忘機頓覺心口惡煩悶痛之感大減,再看魏無羨舉動,終於明白過來。
從上了暮溪山之後,魏無羨便發覺今天的藍忘機臉色很差,一定有鬱氣淤塞在胸,這才故意恐嚇,刺激一番,好讓他把憋著的這口血吐出來。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藍忘機還是現出了一點慍色,道:「……你能不能別再開這種玩笑!」
魏無羨辯解道:「這堵心血憋著很傷身的。一嚇就出來了。你放心,我不喜歡男人的,不會趁機對你怎麼樣。」
藍忘機道:「無聊!」
魏無羨早發現了,藍忘機今天格外火氣大,也不辯解了,揮手道:「好好好,無聊就無聊。我無聊。我最無聊。」
說著說著,地底yīn颼颼的涼氣順著脊背爬上來,爬得魏無羨一個哆嗦,連忙起身,又去撿了一堆枯枝敗葉回來,重畫了掌心的引火符咒。
枯枝燒起,畢剝作響,不時悠悠飛出兩三點火星子。魏無羨把剛才撿出來的藥糙揉碎了,撕開藍忘機的褲腿,均勻地撒在那三個勉qiáng止住血的猙獰黑dòng上。
忽然,藍忘機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魏無羨道:「怎麼了?」
一語不發,藍忘機從他掌心裡取出一部分碎藥糙,一把按到他的心口上。
魏無羨被他按得渾身一抖,大叫道:「啊!」
他都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個鐵烙烙出的新鮮傷口,也是還在流血,也是浸了水的。
藍忘機收回了手,魏無羨嘶嘶吐了兩口氣,把他壓在自己心口的藥材又一點一點薅了下來,重新扔到他腿上,道:「別客氣。我經常受傷的,受傷後也照常下水在蓮花湖裡玩兒,早習慣了。一隻小香囊里能裝多少藥材,本來就不夠用了,我看你這三個dòng比較需要……啊!」
藍忘機臉色沉沉,半晌,道:「即知疼痛,下次便不要莽撞。」
魏無羨道:「我不也沒辦法?你以為我想挨這麼一下燙。誰知道那個王靈嬌這麼yīn毒,都快烙到人眼睛裡去了。那個綿綿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挺美的女孩子,要是瞎了一隻眼,或者臉上打上這樣一個東西一輩子去不掉,多不好。」
藍忘機淡聲道:「你現在身上這個東西,也一輩子都去不掉了。」
魏無羨道:「那不一樣。又不是在臉上。而且我是男人,男人一輩子還能不受幾次傷、留幾個疤?」
他赤著上身,蹲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撥了撥火堆,讓它燒得更旺,道:「而且換一邊想想,這個東西雖然去不掉了,但是它代表著我曾經保護過一個姑娘。而且這個姑娘,今後一定會記住我了,這輩子都絕對忘不掉,想起來其實還挺……」
突然,藍忘機將他重重一推,怒道:「你也知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了!!!」
這一推,剛好推在魏無羨胸膛的傷口上。魏無羨捂著心口,跌坐在地,大叫道:「……藍湛!」
他躺倒在地面上,疼出了一身冷汗,仰起脖子呻|吟道:「……藍湛你……我跟你是不是有仇!……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聞言,藍忘機握緊了拳。
片刻之後,他鬆開了拳,似乎想起身去扶魏無羨。魏無羨卻自己坐了起來,連連往後躲,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討厭我,那我坐遠點。你別過來!不要再推我了,疼死了。」
傷口在左側,左手一提起來就牽得疼。魏無羨躲到一邊,撿起剛才撕成一條一條的白衣,用右手一扔,遠遠扔到藍忘機身旁,道:「你自己包紮吧。我不過去了。」把自己脫下的外袍晾在火旁,等它烤gān。
烤了半晌,無人開口,魏無羨又道:「藍湛你今天真的好奇怪,這麼粗魯。說的話也不像你。」
藍忘機道:「你若是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去撩撥人家。你自己隨心所yù,卻害得別人心煩意亂!」
魏無羨道:「我撩撥的又不是你,心煩意亂也輪不到你。除非……」
藍忘機厲聲道:「除非什麼?」
魏無羨道:「除非藍湛你喜歡綿綿!」
頓了片刻,藍忘機冷然道:「請不要胡說八道。」
魏無羨道:「那好。我胡說九道。」
藍忘機道:「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嗎?」
魏無羨道:「很有意思。而且我不僅口舌快,我身手也很快。」
「……」藍忘機喃喃自語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跟你說這些廢話。」
不知不覺間,魏無羨又挪到了他身邊坐了下來,不知死活地道:「因為沒辦法,這個地方剩下了我們兩個倒楣人嘛。你不跟我說廢話,還能跟誰說呢?」
藍忘機看了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一眼。魏無羨剛要衝他嘻嘻笑一笑,忽然見他低下了頭。
魏無羨慘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藍忘機深埋在他臂彎間,死死咬著他的手臂,聞聲非但不住口,下齒更用力了。
魏無羨道:「你松不鬆口?!?!不鬆口我踹你了!別以為你有傷我就不會踹你!!!!!!」
魏無羨道:「別咬了!別咬了!我滾!我滾!!!我滾我滾我滾你鬆口我就滾!!!!!!」
魏無羨:「藍湛你今天瘋了!!!!!!你是狗!!!你是狗!!!!!!!!別咬了!!!!」
等到藍忘機終於發完瘋、咬夠了,魏無羨一骨碌躥起,連滾帶爬衝到這個地dòng的另一側,道:「你別過來!」
藍忘機緩緩直起上身,整了整衣服和頭髮,垂眸一語不發,一派平靜,仿佛剛才那個又罵又推又咬人的誰誰誰和他半點關係也沒有。魏無羨看了看胳膊上的牙印,悚然發現竟然沒出血,滿心匪夷所思,驚魂未定地蹲了下來,縮在角落繼續撥柴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藍湛這人怎麼這樣?雖然他是救了我,可我也算是救了他吧?不是說我想要他感謝我什麼的,但是為什麼都這樣了,我們還不能jiāo個朋友?難道……我真的像江澄說的那麼惹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