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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4:19 作者: 墨香銅臭
藍忘機印堂隱隱發黑。估計是還沒忘機之前魏無羨是怎麼給他「賠禮道歉」的。魏無羨明知故問:「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別怕,今天我真是來幫忙的。」
江澄看不下去了,道:「要幫忙就別廢話,給我過來!」
一名門生喊道:「網動了!」
果然,網繩急劇一陣抖動。魏無羨jīng神一振:「來了來了!」
水糙般的濃密長發在數十艘小船邊齊齊翻湧,一雙雙慘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藍忘機反手拔劍,避塵出鞘,削斷了船舷左側十幾隻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摳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斬右側的,一道紅光閃過,魏無羨已收劍回鞘。
水中異動止息,網繩也重新平靜下來。方才魏無羨那一劍出得極快,但藍忘機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靈劍,肅然問道:「此劍何名?」
魏無羨道:「隨便。」
藍忘機看他。魏無羨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隨便。」
藍忘機凝眉,拒絕:「此劍有靈,隨意稱呼,是為不敬。」
魏無羨「唉」了一聲,道:「腦筋轉個彎嘛。我不是說叫你隨便叫,而是我這把劍名字就叫『隨便』。喏,你看。」說著遞過,讓藍忘機看清這把劍上的文字。劍鞘紋路之中刻著兩枚古字,果真是「隨便」二字。
藍忘機半晌說不出話來。
魏無羨體貼地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每個人都問,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其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只不過江叔叔給我賜劍的時候問我想叫什麼?我當時想了二十多個名字,沒一個滿意,心說讓江叔叔給我取個吧,就答『隨便!』。誰知道劍鑄好了,出爐了上面就是這兩個字。江叔叔說:『既然如此,那這劍就叫隨便吧。』其實這名字也不錯,對吧?」
終於,藍忘機從牙fèng里擠出兩個字:「……荒唐!」
魏無羨把劍扛在肩上,道:「你這人太沒意思了。這名字多好玩,套你這樣的小正經,一套一個準,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章節想改個錯別字,怎麼說文章審讀沒通過……大家看得到嗎?
☆、雅騷第四 7
江澄斬完了他那邊的水祟之後,仍在留神有沒有遺漏。這時,碧綠的湖水中,一片長長的黑影繞著小船一閃而過。
他喊道:「又來了!」
幾名門生撐蒿而劃,用網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邊又叫起來:「這裡也有!」
那邊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過,數隻細舟拖著網飛駛而去,卻是什麼也沒網住。魏無羨道:「怪了。這影子的形狀,不像人形。而且忽長忽短,忽大忽小……藍湛你船邊!」
藍忘機背上避塵應聲出鞘,刺入水中。片刻之後,又銳嘯著從河中飛出,帶起一道水虹。卻是什麼也沒刺中。
他握劍在手,神色凝肅,正要開口,一旁另一名門生也飛出長劍,朝河水中一條倏地游過的黑影刺去。
可他這一劍入水之後,卻再也沒有出來。催動劍訣,再三回召,也沒有任何東西從水裡被召出。他那把劍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名門生瞧著是個與魏無羨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失了佩劍,臉越來越白。一旁有年長的門生道:「蘇涉,目下都沒查清水裡是什麼東西,你為何擅自催劍入水?」
蘇涉像有些發慌,神色卻還算鎮定:「我見二公子也催劍入水……」
他沒說完便明白過來,這句話有多不知深淺。無論是藍忘機,還是避塵,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藍忘機可以在不明敵物之時召劍入水,無事,其他人卻不一定。他臉色蒼白里又透出些羞恥的紅,仿佛受到了什麼侮rǔ,瞅了藍忘機一眼。藍忘機卻沒看他,凝神望水,須臾,避塵再次出鞘。
這次劍身並沒cha入水中,而是劍尖一挑,將一片躥過的黑影從水底挑出。濕淋淋黑漆漆的一團「撲通」一聲,摔在船板上。魏無羨踮腳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魏無羨笑得險些一頭載進河裡,道:「藍湛,你好厲害!我第一次看到捉水鬼把水鬼衣服扯上來的。」
藍忘機只是察看避塵的劍尖有何異樣,似乎已打定主意不與他jiāo談。江澄道:「你閉嘴吧。剛才水底游過來的,確實沒有水鬼,只有一件衣服!」
魏無羨當然也看清了,他只是不逗藍忘機兩句渾身不舒服,道:「剛才溜來溜去的,就是這件衣服?怪不得網抓不住,劍刺不中,形狀變來變去。可一件衣服,總不能吞掉一把仙劍。這水裡肯定還有還有別的東西。」
此時,船隻已飄至碧靈湖的中心。湖水顏色極深,墨綠墨綠。忽然,藍忘機微微抬頭,道:「現在立刻回去。」
藍曦臣道:「為何?」
藍忘機道:「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靈湖中心來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感覺船身猛地一沉。
水流迅速蔓延入船,魏無羨忽然發現,碧靈湖的湖水已經不是墨綠色了,而是接近黑色。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騰著一股洶湧的墨泉。十幾隻船正在原地打轉,四周不知不覺生出了一個巨大漩渦,緩緩旋轉。船隻邊轉邊往下沉,就像要被一隻黑色的巨嘴吸下去!
登時出鞘聲錚錚響成一片,各人陸陸續續御劍而起。魏無羨已升到空中,俯首下望,卻見那名驅劍入水的門生蘇涉站的船板已被吞下了碧靈湖,他雙膝過水,滿面驚慌卻也沒出聲呼救,不知是不是嚇到了。魏無羨不假思索一彎腰、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拖了起來。
多帶了一個人,他腳下劍身陡然一沉,然而仍在上升。可沒上升多久,從蘇涉那邊忽然傳來一股大力,險些把魏無羨從劍上拉下來。
蘇涉的下半身已沒入湖中那個黑色漩渦里,漩渦愈轉愈急,他的身體也愈沉愈深,仿佛什麼東西潛伏在水底,正抱著他的腿往下拖。江澄原本踩著他的三毒,好整以暇地升到湖面上空二十丈左右的高空,低頭一看,滿心不快地衝下去,道:「你又在gān什麼?!」
從碧靈湖裡傳來的吸力越來越大,魏無羨這把劍勝在輕靈奇巧,恰恰弱在力量不足,幾乎生生被壓到了bī近湖面的低空。他一邊穩住身體,一邊雙手並用拽住蘇涉,心想:「這就要拉不上來了?再拉不上來,我可要放手了!」
剛這麼想,後領一緊,魏無羨的身體被人騰空提了起來。他扭頭一看,藍忘機正單手拎著他的後領,而他抓著蘇涉的手。雖然藍忘機只是目光淡漠地望向別處,一個人、一把劍,承受了三個人的重量,同時與湖中不明怪力抗衡,他們的位置卻仍在穩穩地升高、升高。江澄剎住劍,微微心驚:「若是我剛才搶先下去拖魏無羨,御著三毒,恐怕沒法升得這麼快這麼穩。藍忘機年紀不過跟我差不多大,避塵這把劍卻……」
這時,魏無羨道:「藍湛,你這劍力氣挺大的啊?謝謝謝謝,不過你為什麼要揪我的領子?拉著我不行嗎?你這樣我好不舒服。我把手伸給你,你拉我吧。」
藍忘機冷聲道:「我不與旁人觸碰。」
魏無羨道:「哪有你這樣的……」
江澄實在忍不住了,罵道:「哪有你這樣的!被人揪著領子吊在半空中的時候能少說兩句嗎?!」
一行人御劍迅速撤離碧靈湖,落到岸上。藍忘機放開抓著魏無羨後領的右手,從從容容地轉身,對藍曦臣道:「是水行淵。」
藍曦臣搖頭:「這便棘手了。」
「水行淵」這個名字一出來,魏無羨和江澄便知道了。碧靈湖和這條河道里最可怕的不是什麼水鬼,而是在裡面流動的水。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勢或水流原因,經常發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會養出了xing子。就像被嬌慣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錦衣玉食,隔一段時間就要有貨船和活人沉水獻祭。如果沒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彩衣鎮一帶的人都熟諳水xing,從來極少有沉船或落水慘事,這附近不可能養得出水行淵。既然水行淵在此出現了,只有一種可能:它是從別的地方被趕過來的。
水行淵一旦養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變成了一個怪物,極難除去。除非把水抽gān,打撈gān淨所有沉水的人和物,bào曬河chuáng三年五載。而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不過,卻有一個損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一時之憂、一方之患。那就是把它驅趕到別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禍害別處。
藍忘機問道:「近日有什麼地方受過水行淵之擾?」
藍曦臣指了指天。
他指的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太陽。魏無羨與江澄對視一眼,心中明了:「岐山溫氏。」
仙門之中,大小世家,星羅棋布,數不勝數。然而在此之上,有一個絕對凌駕於它們的龐然大物,岐山溫氏。
溫氏以太陽為家紋,意喻「與日爭輝,與日同壽」,仙府占地甚廣,可比一城,名為不夜天,又稱「不夜仙都」。據說城中無黑夜。說它是龐然大物,因為無論門生人數、力量、土地、仙器,其他家族都是望塵莫及,沒有能與之抗衡者。不少修仙之人都以位居溫氏客卿為無上榮耀。以溫氏行事的風格,彩衣鎮的水行淵,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趕過來的。
雖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眾人卻反而默然了。若是溫家人gān的,無論怎麼控訴譴責,也是於事無補的。首先他家不會承認,其次也不會有任何補償。
一名門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淵趕到這裡來,可要害慘彩衣鎮了。若是水行淵長大了,擴散到鎮上的河道里,那麼多人,就會天天都在一個怪物身上討生活,這真是……」
攤上這種別人扔過來的疑難雜症,姑蘇藍氏從此以後必然麻煩不斷,藍曦臣嘆道:「罷了。罷了。回鎮上吧。」
***
他們在渡口上了新船,朝鎮中人口密集處划去。
穿過拱橋,船隻駛入河道,魏無羨又發作了。
他竹蒿一拋,一腳踩在船舷上,對水照鏡,瞧瞧自己頭髮亂了沒,渾不像剛剛挑過數隻水鬼、從水行淵嘴裡逃脫,氣定神閒地沖兩岸拋出一溜兒的媚眼:「姐姐,枇杷多少錢一斤?」
他年紀極輕,相貌又明俊,這般神采飛揚,真有些輕薄桃花逐流水的意味。一女子撥了撥斗笠,揚首笑道:「小郎君,勿用錢白送一個你好伐?」
吳音軟糯,清甜清甜的。說者唇齒纏綿,聽者耳畔盈香。魏無羨拱手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那女子伸手入框一摸,揚手飛出一隻圓溜溜的金枇杷:「勿要介客氣,看你生得俊!」
船行極快,兩船相迎立即擦舷而過,魏無羨回身接個正著,笑道:「姐姐生得更是美!」
他在一旁天花亂墜蜂蝶亂飛,藍忘機目不斜視,一派高風亮節。忽然,魏無羨指著他道:「姐姐,你們看他俊不俊?」
藍忘機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他會忽然扯上自己,正不知如何應對,河上女子們齊聲道:「更俊!」這中間似乎還摻了幾個漢子的嬉笑聲。
魏無羨道:「那誰送他一個?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
整條河中dàng漾起一片鶯鶯嚦嚦的笑語。另一個女子迎面撐船而來,道:「好好好,送兩個。吃我的,小郎君接!」
第二隻也落入手中,魏無羨喊道:「姐姐人美心腸好,我下次來買。買一筐!」
那女子音色明亮,膽子也更大,指藍忘機道:「叫他也來,你們一起來買!」
魏無羨把那隻枇杷送到藍忘機眼前。藍忘機平視前方,道:「拿開。」
魏無羨便拿開了:「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要的。所以呢本來就不打算給你。江澄,接著!」
恰好江澄乘另一艘小船飛掠而過,他單手接了枇杷,露出一點笑容,旋即哼道:「又在搔姿弄首啦?」
魏無羨chūn風得意道:「滾!」轉頭又問:「藍湛,你是姑蘇人,也會說這裡的話吧?你教教我,姑蘇話怎麼罵人?」
藍忘機扔給他一個「無聊」,上了另一艘船。魏無羨原本也沒指望他真的回答,只不過聽這裡人口音嗲嗲十分有趣,想到藍忘機從小肯定也說過這種話,撩他好玩兒罷了。他仰頭喝了一口糯米酒,拎著那隻圓滾滾黑亮亮的小罈子,一抄竹蒿,殺過去打江澄了。藍忘機則和藍曦臣並排而立,這次兩人連神qíng都有些像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思索如何應對水行淵、如何想彩衣鎮的鎮長jiāo待諸多事宜。
對面迎來一隻吃水極重的貨船,船上壓滿了一筐筐沉甸甸的金huáng枇杷。藍忘機看了一眼,繼續平視前方。
藍曦臣卻道:「你想吃枇杷,要買一筐回去嗎?」
「……」
藍忘機拂袖而去:「不想!」
他又站到另一艘船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系江南人,不會講蘇白,有參考資料。我盡力了_(:з)∠)_望海涵。
明晚同窗就結束了=V=
書評區出現了我擔心的問題!其實文案上本來有一句「被調戲的那個是攻,調戲不成反被糙的那個是受,站穩了。」由於和諧原因,被編編刪掉了。夶夶們站穩,要記住現在進行時中wifi還在藍二哥哥身上趴著呢!
wifi是評論區的油菜花們玩出來的一個梗。無羨=無線=wi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