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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11:12 作者: 飛天花卷
她太熟悉這觸感,心中震顫,恍惚覺得舊秩序里闖進新人物,全亂了套,故事不能平靜地結局。
睜開眼,果然見周嶺泉正捏著她手背,俯身坐下。整個人籠在冬季黎明的浮光里。
思緒似有兩極,慌張與靜謐,很嘈雜,不自控,她想到讀過的書中寫 —— 許多人一生都未與任何人如此親密過。*
無垠的。
她望著他們交迭的手,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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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傾哭時不看周嶺泉,只側頭讓眼淚落進發間,不一會兒鬢角就濕了,像出過一陣汗。
周嶺泉知道她此刻不需什麼安慰的說辭,只垂下眼看她的手。她方才止血不得當,針眼往外冒血珠子。她比三月前見面時更消瘦,手背白得發青,有些病態。
待她平復了這陣情緒,呼吸漸平,周嶺泉才把棉簽扔了,小聲嘟囔了句:「沒出血了。」
梁傾抬眼問他:「你怎麼來了。」
「南佳說你病了。」
還沒來得及說完,林小瑤嘟囔兩句,有要醒的意思。
周嶺泉很有分寸地起身,用口型對她說:「我去走廊上。」
他踱出門去。
梁傾垂眼,感覺在做夢,借著天光看手背,淡紅的一點血漬,仿佛確認他來過。
她在微信上找到和他的對話框,上一次還是南佳生產時,與他共享位置。點開又關上,這樣重複兩次,林小瑤醒了,問:「姐姐,我剛剛怎麼聽到有人說話。」
「護士來拔針呢。」
林小瑤無憂無慮的個性,也沒有認床的惡習,到哪兒都睡得香。
「哇,天竟然晴了。我媽還說要冰凍呢。」她起床去開了一半窗,迎進來清新的風,倒確實和昨夜不同。
「咦,那是誰的手機。」她坐回床邊,問。
床頭柜上放著周嶺泉的手機。
梁傾病中疲憊,一時竟沒想起解釋的說辭,門卻突然開了,她以為是周嶺泉,沒想到進來的是余娟和林韜兩口子。
後面還跟著周嶺泉。
余娟疑惑道:「貝貝,這年輕人說是你朋友。」
梁傾點頭。林小瑤看來人一眼,想起什麼,表情詭異極了。
「我姓周。您叫我小周就好。」他對著外人是一貫的禮貌。
哪裡會有什麼大年三十來探病的普通朋友呢。
林家三人極有默契,借著要帶林慕茹去門診看病的名頭,退出了房間。
剛關上門,林韜先問:「這是你姐男朋友?你怎麼不告訴我們?」
「天地良心,我姐沒跟我說。我第一次見。」
「剛剛我倆走過來,他坐在門口,給我嚇一跳。」余娟說,「小伙子長得倒是好,但長得好的不靠譜啊。」
「媽!你能不能小聲點。」
「你給你姐那倆好朋友發個微信。問一問。他說他姓周來著。別是什麼壞人。」
「... 」
大年三十住院部走廊空蕩極了,門根本關不住這段對話。
裡頭兩個人面面相覷。
梁傾坐在床沿上,對他扯出一個客套的笑,說:「南佳說我病的多嚴重,才值得你這樣來一趟。」
周嶺泉沒吭聲,還站在門邊,也不往她跟前來。梁傾遠遠端詳他,似乎比三月前那次又要瘦一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關懷過切的錯覺。
他同時也在端詳她。謹慎柔和的眼睛,微微皺著眉頭。去年兩人碰面,還常有開懷一笑的時候,今年幾次見他,卻發現他都是這種表情,心事重,不恣意。
「死不了,只是panic attack,又有點低血糖,生病的是我媽媽。」
「我知道。」他模稜兩可。
「知道你還來... 」
「無論如何我都準備來這一趟... 梁傾... 等你有空,我們談談。」
「過年後吧。」
「行。」
「... 你是從港城過來的?今天是年三十,你要趕回去麼?」
「我過幾天再回... 江城冰凍,之後的航班也取消了。」
梁傾這才想起來,「聽南佳說你爸爸住院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穩定了。人還不太清醒。有許多人守著。」
梁傾想著,雖不如計劃,但自己好歹還是與家人在一起過年,聽他從前的意思,在港城除了父親他大概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人的,如今他父親也病倒了,「這兩天若是你無事,我帶你到處轉轉。」
「好。」
林小瑤敲三下門,從門外探出個腦袋說:「那啥,打擾一下,姐,姑姑醒了。我爸媽說門診那邊開門了,你一塊兒去嗎。」
梁傾本要答應下來,卻又想了想,「我不了。怕刺激她。讓醫生先判斷一下。」
「好噠。我爸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你再在這裡歇會兒,等會兒給姑姑送去療養部就來接你 ... 小周哥哥... 你幫我照顧一下姐姐!」
她說完沖他們二人眨了眨眼睛,風一樣走了。室內暫留下一種喧鬧的回音。
梁傾起身,換了鞋,喝了水,收拾自己的物品。
周嶺泉這時才仿佛得了某種赦免,走過來拿手機,查看郵件。
距離近,她心上頓起一些無措的情緒,便轉過身,單腳跪在床上,翻找被褥間,自言自語掩飾尷尬,「誒,我的皮筋呢。」
卻沒想到身後的人比她眼疾手快許多,伸出右手輕輕往枕頭一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