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2023-09-03 13:11:12 作者: 飛天花卷
「這人...」
「他確實是個對感情很悲觀的人。可是阿傾,我樂觀就好了啊。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了,只要想起他,就覺得... 就覺得... 生命都充滿了美好的事情。充滿了某種詩意的活力。」
何楚悅的眼睛裡不知是淚還是月光,亮極了。
梁傾為她的愛情宣言發笑,知道她這樣的體驗派,不至於為了哪個男人傷心欲絕,於是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何楚悅翻了個身,瞪著那月光勾出的窗棱的陰影,「我得去找他問清楚。」
「當面做個了斷倒是蠻好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不用!明天!我明天就走!」
何楚悅夢囈似的說,「好阿傾,我好睏我要睡了。你幫我把門帶上吧?」
梁傾見她必是哭了很久,只當她疲憊不堪,沒將她這一句放在心上。
-
洗漱停當便已過十一點。
大概被何楚悅的情緒感染,她有些心神不寧,躺在床上輾轉,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一時夢見小時候的瑣事,譬如領居家養的黃狗,一時又夢見工作上的事情。
時空錯雜。窗外似是大雨,濕熱之氣裹挾著撲進窗來,她朦朧間便以為仍在南城,身處暖冬時節漫長的雨季。
擁有潮濕被褥里的短暫相擁。
梁傾陡然睜開眼睛,怔了許久,小時候念過,夢裡不知身是客,大概是這種午夜的恍然。
房間有種簇新的餘味。
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外頭是真下起了豪雨。
北城的暴雨季在半夜來臨。
忽然想起陽台上仍有衣物晾曬,且還有幾盆豆角本想曬乾了做醃菜,她起身去收拾。結果還是晚了,衣物自然全都濕了,她折返一趟,見那盆豆角也泡了湯。
有些沮喪,索性站在陽台上怔怔看雨。
北方的雨比南方稀少,也更不講道理,橫斜進來,將她的長睡裙下擺濕透,黏在小腿上,很陰涼的。
近幾幢樓各家窗戶里早沒了燈。只剩她和這個雨中的巨型都市,相互審視。
她打了個寒噤,覺得這城市好像知道她從南城帶來了什麼,留下了什麼。這兒大概下過太多場這樣的雨,有太多她這樣的人,和悵惘的臉。
便是在此時,她才敢細細地思念起周嶺泉—— 其實也無非是瑣事,南城項目是否順利,為何又接下了這個舊城改造項目,偏頭疼是否見好,是否有新伴侶,是否還是忘記帶打火機 —— 就這些,不敢貪多。
到了此刻她才意識到,南城連同許多其他的東西,都已退出她的生命。
她想起何楚悅說的那些。有些羨慕。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她那樣的勇氣,明亮地去愛過一個人。
但她也有過的 —— 雖是謹慎的,漫不經心的,已流逝的愛。但那仍是愛。
她看了一會雨,進屋換了身睡衣這才躺下。朦朧間又聽見外邊窸窣一陣和關門聲,卻睏倦至極,不再細聽。
-
第二天一早她出門時,見何楚悅房間大敞,餐桌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寫著『我趕早班機去西寧』。
梁傾一笑,覺得這正是何楚悅做事的風格。
她梳洗停當便也出了門。
昨夜雨急,今早倒又是一個極晴朗明快的天氣。
又是一天忙碌。往常周五梁傾都會早些回家吃頓好飯,也算是慶祝一周結束。但因為今晚答應了楊崢南的聚會,因此在辦公室留到了九點多,活兒幹得差不多了,楊崢南才發來一句「走麼?他們也差不多了。」
梁傾收拾包出門的功夫,楊崢南已站在了她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里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兩人正一道往外,忽見Jess從進門那頭的走廊來。不免要照面。
Jess笑道:「誒,你倆這是有啥活動。」
「楊律師和所里幾個他的大學同學聚會呢,把我也拉上了。」梁傾笑答,都到了這份上,自然補一句,「一塊兒來麼?就在樓下。」
「不了不了,」Jess也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人,知道他們只是客套,說:「我也約了人,拿了包就走啦。周末愉快!」
三人道了別,到酒吧門口與楊崢南的同學們會面。加他們二人一道,三男兩女。
-
進了酒吧,見燈光幽藍,布魯斯細細流淌,皆是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幾乎沒有空桌,好在他們有預定,這才能坐到窗邊。
因這幾人都比梁傾加入KC早,加上與楊崢南親近,因此對話也算愉悅。梁傾樂得聽些所內八卦,其餘時候便喝酒看夜景。
幾座地標式建築通明透亮,腳下燈火璀璨華美。
北城路寬,橫平豎直,將那燈火一路送到遠處的天際。
站得再高的人也會對這城市充滿敬畏。這明亮且勇敢的城市呵。
那邊幾人正說起同學近況,忽然聽梁傾問:「xx酒店是在附近麼?」【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
「是,過兩條街就到了。怎麼突然問?」楊崢南道。
梁傾笑笑,搖搖頭,說社交媒體上很出名。
既然起了話頭幾人便又繞著北京的幾家奢侈酒店說了一陣,又談起平日出差哪些客戶慷慨,哪些客戶摳索。
又談天了一陣,梁傾藉口去洗手間,出了酒吧至外邊門廊透氣。門廊亦是寬敞明亮,裝修華美,挑高空間,大理石鋪襯,右側是一排電梯開間,左側則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梁傾在那處呆看了一會兒,看那車流如同城市血管中的細胞,一顆一顆地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