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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11:12 作者: 飛天花卷
至於致使兩人走散的原因, 無外乎人心的善變, 或是際遇的變遷。
但她覺得這些都不要緊 —— 世上許多事都要看結果, 譬如學習是否用對了方法,工作時馬屁是否拍對了部位。
但唯感情這件事,她認為是不能憑結果蓋棺定論的。
當下用過力,用過心, 無論結局如何, 都可堪一種自身的圓滿。
為避免尷尬, 她等了許久, 耳聽外邊沒人了,才從廁所里走出去。後又繞了個圈,從另一邊往他們的包廂走。
徐悠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啊。老秦又囉嗦你了?」
「可不是。他可能喝了點酒,舌頭打結。」
宋子虞在一旁笑。
眾人酒足飯飽,轉眼快要十點, 席間已成家的一些便陸續離場, 留下徐悠她們幾個商量著去哪兒續攤。
梁傾酒喝得不多, 過了那陣熱鬧勁兒, 也沒有再跟他們去下一攤的興趣。
且他們一群發小, 到底關係親厚,有外人在有些話他們也說的不夠暢快,於是只推說明天上午還要去所里。
她向眾人告別。
陳之越去了洗手間並不在場,她也不再等,便兀自一人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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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得很,也許是做個熱鬧場面里的人多少耗費力氣,如今獨身在街上走著,雖然是個周五極其熱鬧的夜,心裡反倒覺得平靜。
她走得慢,想些心事,又不著邊際地猜測陳之越和徐悠的故事。
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梁傾回頭一看,竟是陳之越追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你怎麼也不等我一會兒...」
「想著你也開不了車。我也沒喝酒... 何況也不算晚。」
陳之越不贊同地搖搖頭,接過她手裡的電腦包,說,「我叫了個代駕,先送你回去,一會兒再去接他們。」
梁傾不再推辭。
轉眼見他的車已停在路邊,便跟他一同坐上后座去。
「玩得還開心嗎?」陳之越問她。
「挺開心的。看你們這一群人關係這麼好,可真羨慕。」
「是。是挺難得的。不過平時大家各自忙,也就徐悠有這個號召力。」
「我看她那個性格,大概到哪兒都人緣好。」
「是,她從小就是那樣,自來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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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在市中心,算上堵車車程也就二十來分鐘,到了她樓下,她下了車,陳之越亦送她下車。
又說,你等等。繞去後備箱,從那兒取出一捧珍珠白的玫瑰花。
「太破費了。」
梁傾接過,有些無所適從。
「上次看你很喜歡。」
兩人在小區內亦步亦趨,並不說話,蟲鳴和小區外朦朧的車聲混在一起,足以填補這片空白。
到了梁傾樓下,兩人並肩上了幾級台階,她從陳之越手裡接了包,說:「那我走啦。」
正準備轉身,陳之越卻拉了她手腕,說:「當心。」
梁傾定睛一看,見她方才要下腳的地方一灘可疑的黃漬,也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留下的。
梁傾笑笑,說:「幸虧你看見了。不然我這鞋子就廢了。」
陳之越將她手腕鬆了,兩人也因此一時站得近,呼吸相聞,蟲鳴聲聽久了,如同一鍋沸了的水,滋滋作響,使得曖昧似有具象。
但陳之越始終是個得體的人,拉開些距離。
他一讓,梁傾便見階下拐角處開了一矮牆的梔子花,像潔白的冷靜的一雙雙眼睛。
陳之越今晚喝得不少,說話卻依然有邏輯,「我機票買好了,六月中旬過去。房子也找得差不多,在西城。」
「那挺好。北城哪兒都好,就是每次去都覺得乾燥得很。你到時候記得買個加濕器。」
「我看了一下,那架飛機余位還很充足。」
陳之越忽然模稜兩可道。
梁傾一時默默,有些接不上話。
恰好代駕給陳之越打了電話,說外邊街窄,不能久等。
她心裡鬆口氣,也就順著這話,揭過方才那一茬,道:「快走吧,別讓你同學他們等太久。」
「那我走了。」
「嗯。」
陳之越往階下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喊她:」梁傾。」
「我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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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越走後,梁傾在廊下站了半晌。
小的時候還說些要成為了不起的人物的話,後來一頭扎進生活,才知道這是沙礫之於洪流的較量,註定會輸。
她雖然懼怕沉底,卻又每每疲於掙扎,隨波逐流,只希望輸得不會太難看。
梁坤去世後,她本來也有了換個地方的想法,北城,東城,港城,都可以,她不貪心,賺些小錢,回江城買套房子,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陪林慕茹治病...
那次陳之越表白後,梁傾不是沒有思考過與他一同去北城的事情。
一則梁坤走後她在這邊再無親故,二則北城還有姚南佳和何楚悅在,更重要的是,從最經濟的角度考慮問題 —— 若是跟陳之越一塊兒去北城,經營感情,順利走入婚姻,她大概可以得到更穩定的,輕鬆的生活。
她想到許久之前在港城的天台上,與周嶺泉的那番對話。
陳之越少高知家庭出身,本質良善,為人上進,事業前途也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