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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11:12 作者: 飛天花卷
周嶺泉今天特地挑了輛敞篷開,想曬曬這難得的乾淨的太陽。
車在等紅燈,停在海邊與沙灘平齊的道上,遠處碎碎的孩子的笑聲。
路過一些觀光客模樣的人,太陽一照,臉上都好光潔,講普通話,看起來都還是大學生,一個女生指著半山上那些房子笑著說,「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住得起這裡。」
周嶺泉心裡慘澹下去,想著盧珍,周啟泓,周緒漣,接著又想起見過的汪氏的照片,那病態的無奈的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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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嶺泉去了趟公司處理些餘下的事務,出來時周家派了司機來接,拉開車門才發現后座上已坐了個人。
「爸。」
周嶺泉也坐上來,問,「大哥呢。」
周啟泓說:「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點自己到。」
過了一會兒,車駛入隧道,窗外隱隱的風聲,像女人的嗚咽。
「回公司的事情,你年後給我個具體時間,我也幫你早做安排。」
「好的,爸爸。」
「前段時間你回了那邊?」
「是,表妹生日。」
「以後少些往來。對兩邊都好... 你是周家和汪家的孩子。不要忘了。」
「是...」
周啟泓雖已七十出頭,但因保養得宜沒有一絲老態,也大概是他並未退下來,整個人端方齊楚,又有很逼人的銳利氣質。
他身上多有舊時大家長的氣派,周嶺泉又是十五歲方回到港城,父子之間相處起來並不親厚。
但周嶺泉自回周家後,事事都聽從他安排,這與周緒漣成了兩個極端,因此周啟泓對他很是滿意。
周嶺泉在倫敦的那幾年,周啟泓放手讓他進入投行歷練,見他單憑自己也成績斐然,覺得這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後來從倫敦回港,也是他的授意。在港城這幾年,周啟泓於周嶺泉的事業上處處提攜,也是苦心為他日後回集團鋪一條好看些的路。
這個二兒子在周家前些年幾乎沒有曝光度,後來他在投行干出些名堂,才有人將他和周家二兒子對上號。坊間都傳,這個二兒子長得最像周啟泓年輕的時候,因此對他最多偏愛。
周家祖上在上海靠著做銀行買辦發跡,後又辦起船塢船廠修理廠,做起了舊時代港口間的客輪生意。周啟泓父親原有三房太太,五個孩子,他是大房次子。
大房太太姓羅,她父親是當時顯赫的外交官,於周家在政商兩界的事業都大有助益,在羅家的輔助下,又恰逢新舊時代交替,周家遷移到港城,重心由運輸轉向地產酒店,氣象初豐。
周啟泓的原配汪家英是港城珠寶大亨的大女兒。周啟泓前頭本有個哥哥,叫啟棠,只是英年早逝,這樁婚姻本是他們的母親早早為這個哥哥安排好的,最後陰差陽錯,汪家女兒卻嫁了周啟泓。
周家在港的事業本只是初具規模。但自與汪家強強聯合後,便開始大放異彩 —— 這也是新宏邦(公司名字隨便取的)的前身。
原本新宏邦在港城的地產事業還掣肘於英國的地產巨頭,但兩岸逐漸開放後新宏邦又率先抓住了內陸的機遇,至此周家鼎盛。
九十年代初,周啟泓將滿四十歲那年去歐洲遊學一趟。說是遊學,其實不過是當時圈子裡流行的一種社交新方式,於那些歐洲有名的商學院逛一圈,捐建教學樓圖書館之類,餘下的時間便都是商務活動。
周啟泓在途中脫隊,一人出去閒逛,邂逅當時在翡冷翠烏菲茲美術館做暑期研學的蔣思雪。兩人年齡差了近二十歲。
周啟泓未跟著遊學的隊伍回港城,眼尖的媒體見周家產業的大小活動都缺了他露臉,狗仔一路摸到歐洲,秋季拍到周啟泓和一個二十出頭,黑裙紅鞋的女郎在布達佩斯夜遊多瑙河,後又去了霞慕尼小鎮滑雪度假,在寓所陽台上接吻。
此時離遊學結束已有半年之久。
一時港城滿城風雨。
周家多有樹敵,消息最終沒壓下去,股價也受了波及。
當時汪氏已經罹患宮頸癌足有年,多次被拍到進出醫院接受化療。
汪氏並非弱質女流,她從小受的精英教育,婚前在汪氏企業里也是獨當一面的人。
生子後汪氏漸漸退出集團,多投身慈善事業,助力婦女兒童保健,也以周家名義為公立學校捐建圖書館。
因此周家上一代對汪氏認可度極高。
總之,當事人的此間心跡無從查證,只知道歐洲風波的結局便是周啟泓次年除夕夜現身汪氏住院的醫院,在病房內四天三夜未出門,後來便召開媒體發布會宣布再為醫院設立基金,捐贈實驗室,專注於婦科疾病癌症研究和治療。
汪氏的病拖了五六年,病情反覆,於港城回歸那年過世。
據說汪氏的癌症若是早幾年介入本還有救的可能,但她確診時就已懷了第二個孩子,是為了這個孩子,才耽誤了早期的治療機會。
—— 結果這第二個孩子也因先天不足,出生後沒過兩年便夭折了。
當然這一段只是坊間秘聞。
也不知是否是蔣家介入,總之再有能力的狗仔也未挖出蔣思雪這個名字。那個黑裙紅鞋的女郎也在周家故事裡被輕易揭過。
二零零六年除夕,周嶺泉第一次在周家公開場合露面,對外宣稱是汪氏的第二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