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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11:12 作者: 飛天花卷
梁傾含了口粥,知道他在玩笑,沒跟他計較,咽下去才說,「本來你來南城,怎麼樣都該是我請你吃飯。」
「有什麼要緊。下次我等著梁律師請客了。」
別人也總稱呼她『梁律師』的,只是周嶺泉每次叫的時候,總讓梁傾覺得心裡一盪,卻又說不出來區別。只能總結為是自己心裡有鬼。
梁傾發現他有些挑食,幾樣甜的沒動過,偏愛包點和牛肉類的東西。吃相特別斯文,坐姿端端正正,燒賣送進嘴裡,咀嚼時看不出一點迫切感,賞心悅目。
梁傾不一樣。
她吃飯過快的毛病是高中時候養成的,那時候爭分奪秒地念書,顧不得那麼多。後來卻也改不掉了。
「你工作的律所,是源衡?」
「是。」
「秦兆名是你合伙人麼?」
「不算是,我們是律師池制度。你認識他?」
圈子這么小,周嶺泉在港城投行工作,有交集並不奇怪,甚至未來一同做項目也未可知。
「是,他還在港城另一家做合伙人的時候。我也聽說他去年跳槽的事情。」
梁傾不再追問。
「你住北城麼?」梁傾找話題,問。
「不,不過經常去出差。」又聽他補充道,「我家在港城。」
「我也常去港城的。不過也是出差。」梁傾說。
南城辦公室成立以來,北城那邊便將一些港股上市和資本市場業務逐漸轉移到他們這邊來。出差也更便捷。
「... 去別的地方逛過麼。」
「沒有。每次項目結束都只想回來睡覺。多一秒都不想待。」
周嶺泉很理解地笑笑。她隨身帶著電腦,昨天大概是也在加班,然後才去的醫院。她們這個領域的律師工作強度都高。
「下次我可以帶你逛逛。」
他這話說得淡淡,聽起來真同招待普通好友一般。
可梁傾想,他們怎會有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同游港城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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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吃畢,周嶺泉去埋單,梁傾也就不推辭,去了洗手間。
她一路來也沒耐心照鏡子,現在往鏡子裡瞧一眼,才發現自己臉上有多不好看。
到底不是二十出頭的時候,熬夜起來還能容光煥發。眼眶下泛著青,顴骨上起了細細的干屑,大概是剛剛在周嶺泉車上吹了熱風的緣故。額頭上平時精心攔阻的幾條紋路也跑了出來。
她平時雖不買網上容貌焦慮那一套的帳,但心情也有些低落下去。抬手輕搓自己顴骨上那些皮,卻越搓越多,心裡惱火,下手力氣越用越狠,非但無用,反使得皮膚發紅。
一時間臉上灰敗乾癟之上又添青青紅紅,更難看幾分。
此時遠處那間的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
打扮是常見的精緻入時,青蘋果綠的針織背心裙,搭了個米色的麻料襯衫,質地柔軟,挽個lv的老花水桶,手腕上名牌金屬飾品點綴,愛馬仕涼拖,都是社交媒體上『富貴花』的必備。
奢侈品堆疊,難掩俗氣,但來人年輕,皮膚奶般的白,竟也不讓人覺得生厭。
梁傾正在洗手,不可避免抬頭便看到這人的臉。
兩人俱是一愣。雖未打過照面,但都認出了彼此。
不可不謂好笑。
所謂網絡一線牽,相聚便是緣 —— 是劉思齊的新女友。
對面到底年紀小,有些倉惶地挪開視線,匆匆拐個彎,往外走了,竟沒有過來洗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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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傾扯了張紙巾擦手,緊隨著也走了出去。
要拐三個彎才走到前廳。前面的人蹬著拖鞋,邁不開步子,『啪嗒啪嗒』清脆地敲在大理石地磚上,像踩水過河一般。
梁傾穿一雙尋常的白色休閒鞋,邁一步夠對方『啪嗒』兩下。
她沉浸於這種惡意的心理上的追逐。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看那些猛獸之類的追著羚羊蹚水過河,有些卻落於埋伏的巨鱷口中。
「慢一點,急什麼。」
她怎麼會聽不出來呢。劉思齊的聲音。她拐過去,正看到那小姑娘扯著他便要走。
「思齊,好巧啊。」她說。
確實如姚南佳所言,劉思齊大概是總有些酒局要參加,發胖了許多。
她睚眥必報,好不容易遇見,挖苦諷刺的話本來準備了一籮筐。
卻見劉思齊側首的嘴角一抿,然後才轉身看向她,說「好巧。」
他緊張時或難過時常有這種下意識的舉動,她再熟悉不過。
她被這種熟悉感鈍重地擊中,望著他們交握的手,如同看見兩具□□的身體。剛才那種整蠱似的興奮過了某個最高點,落了下來。
那姑娘的襯衫本打了個結,現在落下來,這才露出她的上半身來。
她小腹隆起,大概已有六七個月的身段。
梁傾呼出一口氣。
發白的太陽自走廊那頭照進來,森森惶惶的,毫無悲憫,照得那小姑娘身上青春的綠,她牛奶般的肌膚,她鮮櫻桃般的嘴唇都褪了色。
梁傾忽然意興闌珊,望著她圓鼓的肚子發愣。
「梁傾,怎麼了?走嗎?」
是周嶺泉來找她。
他繞過劉思齊,走到梁傾身邊,是比他們平日更近一些的距離,好像是嫌酒樓里嘈雜,刻意側過來,往她耳邊湊,說:「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