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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3:45 作者: 風歌且行
「你這般聰明,你姨母就沒有想過好好栽培你,指望你出人頭地嗎?」
「我很少能見到姨母,我住的地方偏僻,她不常來。」陸書瑾語氣如常。
蕭矜卻覺得不能再問下去了,即便陸書瑾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可他卻越聽越心悶,一想到陸書瑾被仍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生活十來年,病了連藥都沒人買,心中就好像憋著一股氣。
但這股氣落不到陸書瑾的頭上,更不可能往那完全素未蒙面的姨母撒去。
蕭矜哎呦一聲,覺著肋骨的傷又開始痛起來。
陸書瑾見他受難,又幫不上什麼忙,心中也有些悶悶不樂,對他道:「待會兒喝了藥,你再吃一顆安眠的藥丸。」
「我喝了藥,你就去休息,知道嗎?」蕭矜說。
陸書瑾點頭。
「把藥端來吧。」他道。
陸書瑾去端藥,夜間寒冷,在風口吹了那麼一會兒,湯藥就涼了大半,端到蕭矜的面前,他立即就要半坐起來。
但起身時需用到腰腹的力量,必會扯動傷口,他一動身上就鑽心地痛起來,額頭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陸書瑾趕忙按了按他的肩膀,說道:「你別亂動呀。」
她先把藥碗放在窗邊的桌子上,用布巾過了涼水,將他的額頭耳後脖頸擦一遍,時刻謹記著杜醫師說的萬不能讓他的汗浸了傷口的話。
她動作已經熟練,蕭矜卻不配合,還將頭一低夾住了她的手,說道:「不礙事,先讓我喝藥,別忙活了。」
蕭矜坐不起來,更不可能躺著拿碗對抽,於是陸書瑾就拿了湯匙來,說:「我餵你吧。」
蕭矜當即不樂意,皺眉說:「我都多少年沒被別人餵著喝藥了,沒那麼嬌氣。」
「但是你現在情況特殊,萬不可再亂動,萬一崩開了縫合的傷口該如何是好?」陸書瑾攪了攪湯藥,盛起一勺送至蕭矜的嘴邊,「這藥沒多少,很快就能喝完。」
蕭矜知她說的有道理,但就是不想張嘴,僵持著。
陸書瑾心裡明白,蕭矜不樂意讓她餵藥是因為覺得兩個男子之間這樣太過彆扭,且他還是被餵的那個。她心道先前給她暖腳的時候,怎麼沒見蕭矜覺得不合適呢?
她到底不是男子,搞不懂男子對正常接觸和越距的界限。
「少爺,你吃了藥我才能去休息。」陸書瑾無奈道:「不然你給我五兩銀子,就當是雇我當照顧你的短工,我做的這些都是需要報酬的。」
「五兩?」蕭矜疑惑。
陸書瑾想了想??x?,改口道:「算了二十兩吧,我把門從裡面鎖上了,你躺著也喊不來別人,只有我能照顧你。」
她心想,反正蕭矜是個財大氣粗的闊少,且這段時日為了齊銘帳簿一事,她的確花了不少銀子,正好從蕭矜這裡討回來。
蕭矜卻對她這一招坐地起價相當滿意,只覺得自己之前教的東西陸書瑾都聽進去了,便也不再覺得彆扭,張開了嘴說:「行,明日再給你結銀。」
陸書瑾低低嗯了一聲,將藥送進他嘴裡,苦得蕭矜當場就把臉皺成一團,但隨即很快的,他仿佛又想起自己小弟還守在邊上,立即舒緩了眉頭,強作無事道:「我極少患病,喝不慣這些藥。」
她順口接道:「那你身體還真是強壯。」
「那當然。」蕭矜稍微有些得意,「我寒冬臘月脫了衣裳在河裡游一圈上來,都不會患病。」
陸書瑾心想,在寒冬里去河中游泳而不生病的話身體的確健壯,但腦子肯定有病。
「等到了冬天,我也帶你去游一次試試。」蕭矜又說。
她又往蕭矜嘴裡餵了一勺藥,蕭矜不說話了。
房中寂靜下來,陸書瑾一勺勺地餵著,勺子磕在碗上 發出微弱的響聲,除此之外再無旁的聲音。
起初蕭矜的神色還相當不自然,但後來就被藥苦得七葷八素,在意不了別的東西了。
一碗藥餵完,陸書瑾又拿了安眠的藥丸給他吃,蕭矜噙著藥含糊道:「你快去睡覺。」
陸書瑾應了聲,將東西簡單收拾下,再一回頭,蕭矜就又睡著了。
她放輕動作坐在蕭矜床邊,困意來襲,眼皮子開始打架。但她試探著蕭矜的體溫,覺得熱意未退,不敢就這樣去睡,為了打起精神,她起身去拿了書來,將書面朝著光低頭去看。
強迫腦中集中思考可驅趕些許睡意,陸書瑾低頭看了許久,待第三次去探蕭矜的溫度時,已然感覺高熱退下了,他呼吸平穩徹底睡熟。
陸書瑾終於鬆一口氣,放下書卷著被褥當場睡去。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有多久,陸書瑾只覺得自己做了個舊夢。
夢到六歲那年,姨父來雲城做一樁生意,順道帶上了姨母和側房所出的幾個孩子,陸書瑾也有幸在其中。
他們去了寧歡寺。那座寺廟宏偉而廣袤,紅牆黛瓦,石柱雕畫,陸書瑾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建築,迷了眼似的在其中亂轉,很快就與其他人走散。
她順著人群去了寺中,看見裡面有許多高大無比的神像擺出各樣的姿勢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人們的跪拜與供奉,空中飄散著香菸的氣味。她聽見有人求子,有人求富裕,有人求安康,有人求仕途。
陸書瑾發現其中一個神像前祭拜的人很少,她走過去,站在邊上看了許久,直到小沙彌走到她面前,遞來一個簽筒說:「施主有何祈願,可向神明稟明,再搖一簽,方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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