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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3:45 作者: 風歌且行
丁字堂很快又恢復了吵鬧,陸書瑾摸出書,一行字看了三遍也沒能往腦子裡記,只記得蕭矜方才眉梢輕揚的模樣。
她前往齊家豬肉店打閒工的事,蕭矜不可能不知,但他為何絲毫表示都沒有?
還是說蕭矜壓根不在意此事,所以覺得她就算是站於齊家陣營也無所謂了?
陸書瑾用手指摩挲著書面,看了半頁之後放棄,抄寫起《戒女色》來,這能讓她慢慢靜下心。
一整天的時間,她抄了四頁紙,直到下學才停筆。
陸書瑾連舍房都沒回直接出的學府,先去取了鑰匙分別用帕子包住擱在荷包里,再去昨日的酒樓又買了一壺酒,提去肉店。
她一進門,孫大洪就聞到了酒香,咦了一聲道:「昨日的酒也是你帶來的?」
陸書瑾點頭,笑了笑說:「我昨日放下酒出去轉了圈回來,就見你喝得大醉躺著睡覺,還以為你是知道的。」
「這酒太香,我迷迷糊糊沒忍住就直接喝了。」孫大洪有點不好意思道,繼而又問:「你不是手上沒有餘錢,為何會買酒?」
「這酒不是我買的,是我學堂的同窗家中開酒館,我平日裡幫他學識上的難題,他便以好酒答謝,但我從不喝酒正好又見你喜歡喝,就想著拿來給你,」陸書瑾早就想好了說辭,撒謊半點不臉紅,「若是折在我手裡,只能倒掉。」
孫大洪極其愛酒,一聽她說要倒掉,趕忙接過去抱在懷裡,「可不能倒,這可是天大的寶貝!」
他解開就蓋猛地吸了一口,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也不知嘟囔句什麼,抱去旁邊柜子上找酒杯。
陸書瑾估摸不好孫大洪的酒量,今日就多買了些,光是這幾日的花銷就去了快二十兩,若事情再沒有進展,陸書瑾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孫大洪抱著酒罈就不撒手了??x?,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並不著急,像不捨得似的細細品味,眼看著天黑下來,陸書瑾有些著急了,揚聲道:「洪哥你快些喝,這酒罈子我今晚帶回去,明兒讓我那同窗再打一壇給你喝!」
「噯!」孫大洪高興地應了一聲,連誇了陸書瑾好些句,果然開始大口喝起來。
夜幕降臨,陸書瑾點燃燭台,然後聚著燭台在店鋪四處轉了一圈,將燈籠點亮,瞥眼就見孫大洪已經醉死似的趴在桌上,呼嚕聲悶悶的。
陸書瑾擱下燭台,朝門外看了一眼,輕步走到櫃檯後拿出分開包著的鑰匙,開始嘗試開鎖。
許是運氣不大好,前頭兩把鑰匙都不對,陸書瑾差點以為自己猜錯了時,第三把鑰匙果然將抽屜上掛的鎖打開了,她緊張得屏住呼吸,將抽屜拉開來。
只見裡面擺著一本帳簿,與她之前抄寫的那本封面是一樣的,她拿了燭台,再謹慎地看一眼孫大洪,才趕忙蹲下來翻開看。
帳簿里的字體與陸書瑾在另一本上看到的字體是一樣的,皆是出自上一個帳房先生之手,不過這本字體的墨跡和形態有著明顯分別,能看出並非是一日所寫,應證了陸書瑾的猜測。
但讓她大為意外的是,帳本之中字體工整地記錄的並非是帳目,而是一些看著完全不沾邊的句子。
丁甲丙,周氏,落花,戊月。
丁甲丙,鄭氏,落花,辛月。
丁甲丙,陳氏,手絹,丁日。
陸書瑾滿目怔然,將帳本從前翻到後,發現通篇出現的字里,反反覆覆都是這麼幾個,乍一看完全不像是記帳。
但她到底不是笨的,用極快的速度就反應過來,這並非是尋常帳本,上頭的字全都用了黑話。難怪藏得並不隱蔽,就算是被人找到了,估計也是完全看不懂的。
陸書瑾猛然想起昨夜桌上出現的那張紙,雖然她只看了兩三遍,但她沉下心來認真一回憶,再低頭望去,方才看不懂的句子已然明了。
四月十二,周氏,瘟肉,五斤三十文,共一百五十文。
四月十二,鄭氏,瘟肉,八斤三十文,共二百四十文。
四月十二,陳氏,常肉,四斤四十文,共一百六十文。
陸書瑾斂著眸沉思片刻,將帳本翻到最後,倒著往前看,在其中找到一行字:癸乙,王氏,落花,庚月。
意為:十月初二,王氏,瘟肉,七斤三十文,共二百一十文。
時間對上了,昨日陸書瑾聽說的那一家患病的王氏,便是在蕭矜火燒豬場那日在這裡買的豬肉。
她閉了閉眼,記憶飛速旋轉,翻飛至那個月明風嘯的夜晚,蕭矜對著那燃起的大火舉杯時,說的一句話:「敬,雲城萬千百姓。」
陸書瑾遍體身寒,強烈的情緒翻湧而上,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來,她徹底明白了。
當日蕭矜燒死的那些齊家豬場的豬,根本全是瘟豬!
正常豬肉的價格是四十文一斤,但齊家將瘟豬拿出來售賣,降價至三十文。而宰殺出來的瘟肉被人吃了之後,並不如毒藥那般烈性,甚至有可能吃一頓兩頓並無大礙,但三頓五頓地吃瘟肉,必會染上怪病。
症狀便是發熱而畏寒,皮膚紅腫,脖子生瘡,正如陸書瑾那日在衙門看到的屍體一樣。
蕭矜一把火燒了所有瘟豬,城中豬肉價格瘋漲,窮人再買不起瘟豬肉,又不敢往富貴人家裡送瘟肉,所以他這個方法,在另一種程度上也是暫時阻止了城中人買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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