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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3:45 作者: 風歌且行
老郎中道:「不曉得嘞,應當是有的吧,義莊都放不下了。」
陸書瑾疑惑問:「這麼大的事,何以城中一點風聲都沒有?」
「燒了唄。」老郎中道:「死了就燒了,剩一把灰,能有什麼風聲?」
陸書瑾的心涼一大截,沒再繼續問,轉身出了醫館。
這若真的是瘟疫,傳染性強烈的話,恐怕雲城將要遭受滅頂之災。
陸書瑾心神恍惚,回到肉鋪的時候就看見孫大洪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倒著她買來的酒喝得正興,一邊喝一邊齜牙咧嘴大讚好酒。
「洪哥。」陸書瑾走進去,喊了一聲。
陸書瑾買的是醇厚的烈酒,再加上孫大洪本身就半醉,現在已喝得相當迷糊了,不知把陸書瑾認成了誰,口齒不清道:「小吳回來了?」
陸書瑾沒有糾正,隨意應了一聲就去了台後,翻出帳簿開始謄抄,孫大洪在那頭一邊喝一邊說話,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麼,倒酒的手都開始晃個不停。
「小吳啊。」他突然喊了一聲,長長地嘆氣。
「小吳是何人啊?」陸書瑾頭也不抬,接話問他。
「記帳的!」孫大洪答。
「怎麼了呢?」陸書瑾又問。
「死了!」孫大洪道:「被亂棍打死,手骨全敲碎了!」
陸書瑾筆尖猛地一頓,墨跡在紙上暈染開,她穩了穩心神,佯裝鎮定道:「被誰打死的?」
「還能有誰?」孫大洪不肯說了,重複著一句話,「還能有誰,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少東家唄。
上一個帳房先生是少東家安排來的,如今死了卻說是辭工,顯然是被齊銘給處理了。
陸書瑾發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一時抄不了字,便擱下筆緩和情緒。
這時候孫大洪搖搖晃晃站起來,扶著櫃檯慢慢走著,嘴裡唱著不成調的曲兒,從陸書瑾的身後繞過來往躺椅上一歪,閉著眼睛哼唧。
沒一會兒,他就又打起呼嚕來。
陸書瑾先是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然後出聲喊道:「洪哥,洪哥?」
連喊幾下,孫大洪沒應聲,呼嚕聲絲毫沒有減弱,陸書瑾就從袖中拿出帕子包好的麵團,麵團已然不再軟和,呈一種半乾的狀態,不用力則完全捏不動。
她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放低了呼吸聲,蹲在躺椅旁,輕輕撩起孫大洪的上衣衣擺,腰間掛著的那三個鑰匙就露了出來。
孫大洪忽然一個高昂的呼嚕聲,將陸書瑾嚇了一大跳,暗道男人為何打呼的聲音這麼大?她竟不合時宜地想起蕭矜睡著時的呼吸,綿長穩健,有一種別樣的安靜。
陸書瑾抬眼見他完全沒有要醒的跡象,便手上動作飛快,將鑰匙往半乾麵塊往上使勁一摁,當即拓印出形狀來。
麵團被她分為三個,三把鑰匙各印了一下,做完這些她趕忙拿著麵團退離,小心包好之後放入袖中,再坐回自己的位置將剩下的一些帳目抄完差不多天黑。她留了張字條給睡得天昏地暗的孫大洪,自個坐拉車回去了。
麵團放在窗邊吹了一夜,第二日早起一看,已經硬邦邦的,上頭拓印的鑰匙痕跡極為清晰沒有變形,這樣就算是成了。
她一早趕著天蒙蒙亮就出了學府,城中人大多早起做生意,陸書瑾尋去鎖店,將麵團遞給老闆,要他按照拓印打三把一模一樣的鑰匙出來。
這不是個難活,但老闆見陸書瑾細皮嫩肉長得稚嫩,獅子大開口要了她一兩銀子,左右還不掉價錢,又要趕回去上早課,陸書瑾只得咬牙給了,心裡滴血,走時瞪了這家店鋪的牌子一眼。
好,記下了,老五賣鎖。
結果早課還是去遲了,趕到門口的時候,丁字堂的人皆盯著她看。
陸書瑾路上走得急,停在門口是呼吸急促,白皙的臉上帶著一層紅潤,院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穿著深灰色的布衣袍。
這幾日蕭矜與她在學堂之中一句話的交集都沒有,學堂中的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先前還以為她會尋著蕭矜和好,但知曉她去了齊家鋪子打閒工之後,便都認為陸書瑾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
這會兒見她著急忙慌地趕來,前排一個男子噘著嘴吹了一聲口哨,譏諷道:「大學子,你走錯地方了吧?」
陸書瑾腳步一停,疑惑地看向他,「我?」
那男子剛張嘴,約莫是要狠狠嘲諷陸書瑾一番的,但他面色卻猛地一變,朝陸書瑾的身後望去,立即噤聲。
丁字堂的早課沒有夫子,先前聊得正熱鬧,但這會兒聲音一下小了許多。
陸書瑾有所察覺,轉頭看去,就見一襲赤紅衣袍的蕭矜站在門邊,正伸手將掛在門上的木牌拿起來看,語氣輕懶,「不是丁字堂嗎?這我還能走錯了?」
那男子嚇得一抖,趕忙站起來道:「蕭哥誤會,我方才說的不是你!」
蕭矜的目光掠過陸書瑾,直接看向那男子,凶氣盤上眉梢,「你方才喊的大學子,不是我?」
陸書瑾看了他一眼,暗道蕭矜莫不是早起喝醉了來的,什麼時候他也配被別人喊作大學子?光是他那狗爬字體拎出來,就配不上「學子」二字。
她無心看熱鬧,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蕭矜幾句冷嘲熱諷,那人就嚇得不行了,連連求饒,自然也沒有動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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