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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3:45 作者: 風歌且行
九月初,雲城暑氣未消,她步子趕得急,額頭和鼻尖都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白皙的臉染上薄紅,顯出幾分明媚來。
她到丁字堂門口一站,竟發現夫子還未離開,所有丁字堂的學生都坐得板板正正,就連最後頭的蕭矜也收了那股子痞勁兒。
陸書瑾來得突然,身影出現的一瞬,台上的夫子餘光就察覺到了她,立馬停下了講授轉頭看她,台下一眾學生也同時轉頭齊齊望來。
是喬百廉親自任課。
陸書瑾嚇了一跳,下意識轉頭朝蕭矜看去,就見他趁喬百廉分神的空檔鬆懈了板正的坐姿,用左手撐著俊臉,隔著遙遙距離斜著目光看她。
她趕忙躬身朝喬百廉行了一禮,往後退了好些步站到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只覺得麵皮滾燙,炎熱燥意翻湧而上,她只得用手掌快速扇風降溫。
喬百廉被打斷之後,便沒再拖堂,收拾了書本道了聲散課,所有學生齊齊起身朗聲道:「恭送先生。」
聲音還沒落下,他就夾著書從門中走出,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陸書瑾。
陸書瑾拜禮:「打擾先生授課,學生知錯。」
今日若是換個人來,喬百廉定然會覺得不悅,但他對陸書瑾十分偏愛,完全不計較她方才的冒失,笑得溫柔,「你來此處是為何事?」
陸書瑾實話實說:「有些東西需交予蕭少爺。」
喬百廉倍感意外,倒沒有追問什麼東西,只頓了頓,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少與那混小子來往,免得??x?他將你帶壞。」
他倒不是存心貶低蕭矜,只是陸書瑾氣質乾淨,她正如海舟學府徽印的蓮,有著不染纖塵的潔白,絲毫不沾污濁之氣。蕭矜又混,吃喝玩樂樣樣不落,陸書瑾若是與他來往密了,定然會染上那世家公子的做派。
陸書瑾微笑道:「蕭少爺性子率真,又有著助人為樂的熱心腸,學生亦能在他身上習得長處。」
雖說喬百廉嘴上嫌棄蕭矜,但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對好友兒子的偏寵,是以陸書瑾這番話說得妥帖,他笑意加深,說道:「你們都在海舟就學,既為同窗,你不必喚他少爺,直呼其名即可。」
「好了,老夫不耽誤你們吃飯的時間,去找他吧。」喬百廉拍了下陸書瑾的肩膀,掛著滿意的神色離去。
他走之後,丁字堂的學生也很快從裡面出來,路過陸書瑾的時候都要撇來一眼,帶著探究與打量,從她身邊陸續走過。
待人走空,陸書瑾這才又進了堂中,那個性子率真熱心腸的蕭矜正在與季朔廷聊得火熱。
走近了就聽他罵罵咧咧:「那個唐夫子盡會向我爹告瞎狀,上回就是他說我饞豬肉饞得當街對著肉鋪淌口水,老頭子連遞三封信訓斥我,他娘的別讓我逮到他走小路……」
陸書瑾聽到這惡劣發言,眼皮一跳,在他桌前停下,「蕭少爺。」
蕭矜的視線並未看她,只對她揚了下手,「拿來。」
她將紙張從袖中拿出,伸平遞出,蕭矜接過之後垂眼去看,神色從渾不在意轉變為訝然,目光粗略掃過一遍在左下角那模仿最像的「蕭矜」二字停了停,最後才抬頭看她。
「難怪夫子們總誇讚你,你還真有點能耐。」他的表情不作假,顯然是對陸書瑾有些刮目相看。
陸書瑾暗鬆一口氣,笑道:「蕭少爺謬讚。」
他將紙放在桌上,手往季朔廷袖中摸去,而後朝陸書瑾扔了個東西。
她條件反射抬手接住,低頭一看,又是一個小巧的銀元寶。
「這是你的酬銀。」蕭矜似乎根本沒把她先前說的那些要報答恩情的話放在心上,就直接了當明碼標價,用銀子換她的代筆。
陸書瑾都傻了,指尖捏著銀元寶,愣愣問,「買這些文章的?」
蕭矜眉毛一抬,「嫌少?」
她立即搖頭。
這哪能是嫌少?簡直是太多了,她是完全沒料到蕭矜會給她酬銀,還給那麼多。上回賠她的那包子錢,她雇了馬車,採買了用具,還買了絨花簪和兩套外衣都還有剩餘,現在又來了一個銀元寶,足夠她安心吃一段日子,暫不必憂慮貧窮的問題。
這兩日熬大夜的怨氣也消失至無影無蹤,陸書瑾的心情瞬間變得非常好,笑意染了眉頭,暈入眸中,黑眸顯得亮盈盈的,聲音里都帶著笑:「多謝蕭少爺。」
「日後你早上送來,不必給我,給方義就好。」蕭矜說道。
陸書瑾正要詢問方義是哪個,就見邊上坐著的人中有一個站了起來,沖她招了招手,「是我。」
季朔廷在旁邊悠哉看著,冷不丁來一句,「你之前的課餘文章都是偶爾才寫,如今若是每次都交上去,夫子能不起疑心?」
蕭矜沒好氣道:「怎麼,還不讓爺從良了?」
季朔廷笑話他,「怕就怕寫你這一從良,被喬院長拎到海舟學府所有學生面前嘉獎。」
想到喬百廉寄予他身上的厚望,蕭矜憂愁地嘆一口氣。
雖然是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也不敢招惹的小少爺,卻也有著自己的煩惱呢。
陸書瑾高興地回到學堂,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開心的情緒之中,惹得吳成運幾次三番詢問她得了什麼好事,陸書瑾只說撿了錢,旁的沒有多說。
然而好事並沒有結束,單單是一個銀元寶,是完全配不上蕭矜那紈絝子弟名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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