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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3:01:54 作者: 飛天豬豬
    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正低垂著頭,躬身站在一個紅木的桌子跟前,低聲稟報導。

    他們家的大人,是朝中的大理寺少卿,因著一直都是與牢中的各種刑犯打交道,其中更是一直都使用一些酷刑,來使得那些嘴硬不肯開口說話的犯人開口,所以身上一直都是帶著一些陰鬱的氣息,好像周身都有血腥味在瀰漫一般。

    明明他們大人最是愛乾淨的一個人,整日裡更是要焚香沐浴多次,身上也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但是每一個看到他們大人的人,都會下意識的開始躲避,害怕他們大人身上的那股氣息。

    「不見!」

    這個大理寺少卿的聲音極是清質,好像那山間最是甘醇的一捧山泉水,使人心間有股甘甜到沁人心脾的感覺。

    眉頭緊緊皺著,有些不耐煩。

    近日裡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北海王已是被收押在他們的大理寺,待三日後在午門斬首,他們大理寺內,更是要加強戒備,畢竟,對方怎麼說都是一個皇子,還曾經是一個把太子險些給逼迫的退出的皇子,可見他的勢力範圍有多大。

    所以,若是這樣一個勢力重大的皇子,在大理寺大牢中被人劫走或者是被人給暗害,那麼,他們這一眾大理寺裡面的所有官員,想必定是不會有一個好的下場。

    可是,這北海王又是作為他最是尊敬的定國公的親生外孫,大理寺少卿有些為難。

    打心底里,他是不願意把北海王給處斬,可是那邊聖上已經下了聖旨,他也是不能違背,也不知道定國公此刻是如何的難過。

    想到定國公這一生悲慘的遭遇,大理寺少卿的心裡就是一陣的難受,有些為定國公不平,覺著這老天待定國公實在是不公平,對於這樣一個好人居然會有這樣的下場。

    「是。」

    說完後,那個下人轉身準備出去,可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好像是又記起了什麼一般,轉過身再次來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書桌前,「大人。」

    有些試探著稍稍喚了一聲。

    「嗯?還有事?」

    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那個下人,立刻便露出一張好似般燦爛的容顏,這簡直就是比那些女子都要嬌艷的容顏,上面卻是帶著點點的冷厲。

    「大人,那人說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冬天嗎?」

    下人終究還是有些疑惑的把那句話給說了出來。

    哪知,竟是引起了大理寺少卿的一陣激動,他立刻站起了身,甚至把桌面上的墨水都是碰倒,頓時就有一大灘墨色的痕跡在桌面上蔓延開來,把那大理寺少卿待要處理的公務也是給侵染了。

    但是此刻的大理寺少卿根本就無暇顧及,只是神色激動地大步走了出去。

    那年冬天,這樣的話語,也就只有那一個人會這樣說了,只是,不知道他此次過來是有何要事?

    第四百一十四章冬日溫暖

    那年的冬天,大理寺少卿還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小乞兒,每日裡都是靠著乞討為生,但是經常會出現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他的胳膊好像是一根麻杆一般纖細,身上更是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疤痕。

    又像是以往那般,他緊了緊身上那般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個補丁的衣服,裡面的棉絮早就沒有多少,看著發黑髮硬,早就不保暖了。

    但是儘管這樣,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和一個大他許多的大乞丐那裡偷來的,若是沒有這件破棉衣,他早就活不到現在被凍死了。

    外面的風很大,呼呼作響,刮過來像是刀子一樣,把臉颳得生疼,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依舊如昨日那般,一點都沒有出來的跡象。

    再這樣下去,外面的雪融化不了,他們就沒辦法出去討飯,遲早也是面對著死亡。

    因為他們都沒有鞋子,一旦走在那沒有融化的雪上面,他們的腳就會被凍傷,直到潰爛而死。

    最後,摸了摸自己已經乾癟到不能再乾癟的肚子,他還是決定出去走走,他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這時,一個寬大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是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看著渾身都有一股濃重的肅殺味道,極為不好惹的樣子,這個男子一定是一個達官貴人或者是那戰場上的將軍。

    這類型的人最是不會把他們這種人的生命當成一回事,平日裡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的同伴被這類型的人給打死,但是他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就算是生氣,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在這些人的面前生氣,他們沒有一點的人權,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就好像是那最低等的螻蟻一般。

    來不及多想,他自己的身子就已經做出了反應,側了側身子,給那個男子讓出了一條寬廣的道路,更是低著頭不敢打量,生怕對方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從而過來找他的麻煩。

    只是,這個男子,似乎就是為著他而來,對於他的躲避,不僅沒有直接毫不客氣的離開,反而是又是朝著他走過來。

    他又是躲了躲,只是身子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心裡已經開始害怕,覺著自己今日大概是沒有了生還的希望,覺著自己是被這個男子給盯上了眼。

    男子又是跟著走動了幾步,甚至發出一點點的笑聲。

    「大,大人?」

    他的聲音中甚至都帶了點哭腔,他在害怕,他還是一個不足七歲的孩童。

    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還是會害怕,想要逃避,想要活命。

    「孩子,你多大了?」

    那人的聲音好像是鎮上最響亮的洪鐘,震得他的耳朵發疼,嗡嗡作響,但是他不敢有一點的躲避。

    當即趕緊出聲回道:「回,回大人,小的今年應該是六歲了。」

    他說的是應該,因為他自己也是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所以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年齡。

    他是被一個老乞丐給養大的,便一直都是以那個時間點來為自己的年齡,只是後來那個老乞丐在上一個冬天就被凍死了,屍體直到來年的春天,他才一個人慢慢地挖坑給埋了。

    他們這樣的人,就是這般,沒有一點的存在的價值,活著受盡了各種各樣的苦難,死了依舊不能得到一個庇身之所,最多就是一張爛草蓆裹身,黃土掩面,讓屍身免受那烈日的暴曬和野狗的吞食。

    聽到他的回答後,那個男子的神色出現了一點的複雜之色,而後就是一聲嘆息,聽著有些讓他想哭。

    因為,他從那人的嘆息聲中,聽到了憐憫,聽到了一點的善意,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不會遇到的事情,太過彌足珍貴。

    「走吧,孩子。」

    說完後,那個男子對著他伸出了右手,等待著他的回應。

    男子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他的面色甚至都不能算是和緩,看著有些兇巴巴的感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讓他有了信任的感覺,覺得自己有了活的希望。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好人,遇到了以後活下去的希望和籌碼。

    抬起了手,放進了男子的手心,沒有一點的猶豫,很是堅決。

    男子的手很暖,很暖,一如他想像中的那般,又是極為厚實,或許,他夢中的父親就是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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