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冷軒呢，快去請大姑爺。」張氏見從媒婆這裡問不出什麼，忙對門外的小丫頭吼道。

    小丫頭應了聲。屋裡的氣氛一下子壓抑了不少，媒婆坐在那裡喝著茶水，焦躁不安。

    「夫人，大姑爺不在府里，奴婢問過門房鄭伯，說大姑爺一早就出門了。」不多會兒，小丫頭進來稟報。

    張氏揮了揮手，勉強對媒婆笑道：「勞煩大妹子白跑一趟，冷軒不在，退親這事我們不接受。」。

    媒婆站起身。福了福身子說道：「我也是受人所託，還請夫人不要為難。」媒婆拿出冷軒寫的退婚書交到張氏手裡，「這是冷公子寫的退婚書。現在交給夫人，冷公子和令愛脾性不合，就是勉強成婚也不會幸福。冷公子也說了，是他背信棄義在先，耽誤了令千金。當初的聘禮不用退還，就當是給林大小姐的賠禮，還請夫人接受。」說罷就告辭了，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把退婚書交到張氏手裡，這趟差事就算圓滿了，這林家難受不難受。她也管不了這麼多。

    張氏手裡緊緊攥著冷軒的退婚書，臉色陰沉得嚇人。這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冷軒又鬧了這一出。這是把大妞的名聲當兒戲啊。先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冷軒退婚就是不對，女兒家的名聲大過天，這是要大妞的命啊，被退了婚的女人還有誰願意娶。就算要退婚。也事先給自己透個口風，害得自己一點準備也沒有。被這事情弄個措手不及，冷軒就是不想娶大妞，難道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恩情了嗎？真是太可惡了。還說什麼脾性不合，在自己家裡呆了這麼久，他難道不知道大妞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難道就沒看到大妞對他掏心掏肺的付出嗎？張氏沖小丫頭吩咐道：「派人在大門口守著，冷軒一回來就把他帶來見我。」。

    有人應聲，張氏又叫住：「等等，這件事先瞞著大小姐，知道嗎？」大妞還不知道怎麼想呢，能瞞一時是一時。她還是先等冷軒回來，了解清楚了再說，這事絕對不能讓大妞吃虧。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華燈初上也不見冷軒回來。張氏吩咐去冷軒的房間看了看，除了少了幾身衣服之外，其他的東西都在，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離開了。「好你個冷軒！」張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這是把一亂攤自己甩給自己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啊，自己的女兒到底有哪裡不好，為他的事忙進忙出，換來的就是一紙退婚書嗎，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去把老鄭給我叫來。」張氏吩咐道。

    不一會兒，鄭伯來到客廳，行禮：「夫人。」。

    「我問你，今早冷軒出門的時候手裡可帶著包袱？」。

    「沒有，大姑爺是空手出門的。」鄭伯很肯定的回答。

    「他現在不是你們的大姑爺了。」張氏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又擺擺手：「下去吧。」自己對下人發什麼火。

    鄭伯出去後，張氏問身後的丫鬟「大小姐今天有什麼異常嗎？」。

    「大小姐今天晚起，之後就用飯，散步，看大少爺，在屋子裡繡花，一切正常。」梅子答道。她算是大妞身邊比較得力的大丫鬟。

    張氏點點頭，看樣子大妞是一點不知情的了，冷軒還真是好樣兒的，要打自家一個措手不及。忽然有下人來稟報說朱府的下人送來兩大筐的螃蟹。

    「先放到後院的水缸養著，給朱府的下人一人打賞一兩銀子。」張氏吩咐道，說完就拍拍臉蛋，調整了表情起身去飯廳。

    「娘，今晚怎麼來得這麼晚？」三妞一手拿著一隻筷子在桌子上敲。她肚子好餓，可是大姐就是不准她偷吃。

    「今天有點事。」張氏笑著坐下來：「吃飯吧。」。

    「楊嬸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張氏喝了一口鯽魚湯，笑著贊道。

    「大寶，小寶，念書辛苦，多吃點魚，補腦子。」。

    「三妞多吃點蔬菜，別老吃肉，成了小胖妞可就不好看了。」。

    ……

    飯桌上，張氏幾乎一口沒吃，全用在夾菜和說話上面了，過分的熱情讓眾人都摸不著頭腦。

    「對了，大妞，朱府剛剛送來兩大筐的螃蟹，我看我們也吃不完。不如給你三伯和舅舅家也送幾隻吧。」張氏說道。

    「娘看著辦就好。」大妞點點頭，繼續夾菜吃飯。

    「娘，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小寶好奇的問道。因為二妞的婚事，又加上中秋，他乾脆請了三天的假，等中秋節一過再去書院，所以他今天也在家。可是張氏從來沒在飯桌上說過這麼多的話，事出反常即為妖。

    「就是，好多話。」三妞也發現了，點頭附和。

    「是有什麼事嗎？」大寶放下筷子看著她。畢竟年紀大些，他可不認為張氏是突然話嘮起來了，而且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一看才發現冷軒不在桌子上，便驚訝的問道：「大姐，姐夫呢？」。

    張氏立即緊張的看著大妞，大妞的夾菜動作不停，淡淡的瞥了眼大寶：「有你什麼事？趕緊給我吃飯。吃完飯就睡覺，不准看書，別浪費燈油錢。」。

    「大姐……」小寶癟嘴，自己家什麼時候需要省那幾個燈油錢了？

    大寶趕緊阻止小寶繼續說下去，沒眼力勁兒的傢伙，一看就知道大姐和姐夫吵架了。還吵得很厲害，不然姐夫怎麼不上桌吃飯？大姐心情正不好呢，你還往槍口上裝。你還真是活膩了。大姐哪是捨不得燈油錢，是怕看壞了我們的眼睛。大寶心裡嘆氣，也只有自己聽得懂大姐這種另類的關懷了。

    「娘，吃完飯我到你房間去。」大妞又看著張氏說了句。

    張氏回神，連忙應了。飯桌上也安靜下來。各自用飯。

    #

    大妞關好門，轉身問道：「娘。冷軒讓人上門退婚了？」。

    張氏的臉色有一瞬間被人拆穿的窘迫，她眼神閃躲不敢看大妞，支支吾吾的答道：「哪、哪有，你亂猜什麼呢？」心裡卻暗惱，是哪個多嘴的丫鬟把這事告訴了大妞，她不是禁止了嗎，府里的下人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他讓人送來你就接下，然後當這事情沒發生過，我們以前怎麼對他，以後還是怎麼對他。」大妞也不揭穿，直接說後面的話。

    「你知道啦。」張氏一聽這話也知道這事瞞不住大妞，想想又覺得不可思議，兩人不是相處得很好嘛，為什麼冷軒送退婚書來大妞會是這個反應，平淡得好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樣。兩人吵架啦？不像啊，吵架過後還會這么正常？這可不是平時的大妞，張氏疑惑的看著大妞。

    「事情出了意外，冷軒要上戰場，他不想耽誤我。」大妞不想張氏誤會冷軒，昨天冷靜下來，她也在思考冷軒的反常，稍微一想，事情就水落石出。只是他太小看自己了，不知道她很懶嗎，懶到她不願再花力氣重新尋找一份愛情，再重新愛上一個人嗎？她從來都不是偉大的人，卻有著自己的堅持，也說不定她哪天就想通了，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了，什麼愛情不愛情的，不就是兩人睡一張床，吃一個鍋里的飯，合夥過日子嗎？只是那時候的她，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用盡心力去愛一個人了吧，大妞苦笑。

    張氏被大妞放出來的重磅炸彈炸得七葷八素，不是已經沒事了嗎，現在怎麼會……現在不是還有時間嗎，冷軒已經徹底放棄求生了，才會給大妞寫退婚書嗎？迷惑、心疼、感動又夾雜著七七八八的感情，張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現在需要人好好跟她說道說道，給自己腦子裡的一片亂麻理出個頭緒。

    大妞卻無心再重複一遍，她接著說道：「娘，你面上還是要裝作很憤怒的樣子，明天派人四處尋找他，找到了就告訴我，我還有話跟他說。」就算冷軒躲著自己，又能躲到哪裡去，榆柳鎮就這麼大個地方，他現在又被人盯著，也跑不遠。有些態度，自己還要和他當面表明，她不想自己未來的幾十年裡內心裏面存在遺憾。

    「你……」張氏心疼的看著大妞，又替冷軒擔心，心痛，這是個好孩子啊，老天爺為什麼要折磨這兩個年輕人呢？可是冷軒要是故意躲著大妞，死活不肯見面怎麼辦，自己家的家丁又打不過他，冷軒要是知道大妞要見他，搶先躲開怎麼辦？張氏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大妞笑道：「你明天告訴家丁，就說你已經知道他要上戰場，要他在中秋晚上給他餞行，請他務必來一趟，他要是推脫就把這張紙交給他。」大妞把十幾張紙拿出來交給張氏：「每個家丁一張，娘，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大妞是怕張氏把這紙條拿給大寶念，內容會嚇到她。

    「娘，早點睡吧，明天二妞和妹夫還要回門呢。」大妞站起身笑道。

    「大妞……」張氏出聲喚住大妞，猶豫的說道：「要不，今晚跟娘一起睡吧。」張氏是很擔心大妞，卻又怕自己這樣說，大妞會認為自己不信任她。話一說完她就有些後悔，小心翼翼的看著大妞的臉色，生怕刺激到大妞。

    「娘……」張氏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觸動了大妞，做父母的擔心兒女卻又害怕越做越錯，根本怨不得她啊。大妞的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也不是擔心你，是……」大妞的表情讓張氏慌了手腳，她語無倫次的說著，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她想過大妞會笑著拒絕，卻從未想過大妞哭著不說話，這樣的反應讓她手足無措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做了件大惡事一樣。

    大妞撲進張氏的懷裡，吸了吸鼻子：「今晚我跟娘睡，好久都沒和娘睡在一起了，怪想的。」自己怎麼這麼沒用，越大越讓人擔心，她還真是不孝，事情解決不好不說還累得自己的母親也跟著著急。著急的同時還要顧及到自己的情緒，害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刺激到自己，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本不該啊。大妞用力吸了吸張氏身上母親的味道，嘟囔道：「娘，你矮了，我抱著你還有往下蹲。」。

    張氏被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難過的氣氛稍減。

    門外，大寶拉著小寶的手，悄聲離開。

    ☆、第一一五章給我個孩子吧

    次日一大早，林府就忙活開了，朱府送來的螃蟹要處理，加上二妞今日回門，全部的家丁被派出去尋找冷軒，家裡一下子空蕩蕩了好多，下人各司其職，倒也不慌亂。

    中秋，大家都在家裡賞月拜月，店子也關了。等二妞攜著文浩回來，雙方聊了幾句，大妞見二妞一臉幸福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文府過得很好。文浩好奇的盯了大妞好幾眼，大妞裝作不知，心裡明白大概是認出了自己，卻並不慌張，最大的破綻在大寶身上，自己死不承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