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張氏幾乎是不敢置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二妞也不可思議：「姐，那你真的成了丫鬟啦？」

    「我已經在衙門消了奴籍了。」大妞淡淡的說道，好像在討論天氣怎麼樣一般。

    張氏雙手合十，喊了句「阿彌陀佛」，再轉向大妞：「大妞，是娘的錯，娘差點讓你成了奴籍，娘……」

    大妞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娘，你事先也不知道林小花是這樣的人啊」。

    張氏抹淚：「幸好你沒事，不然我怎麼有臉見你爹」。

    「娘，事情沒那麼簡單」大妞說道：「為什麼林小花那麼清楚我的生辰八字？」

    「對啊，她比姐小，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大寶也疑問。

    「不會、不會和二伯母有關吧。」二妞小聲的說道。

    張氏看了二妞一眼，手不由得攥緊，心裡已經隱隱約約有些譜了，嘴裡卻不這麼說：「你二伯母應該不會那麼……」

    「不會怎麼？」大妞逼問：「娘，你知道若是我真賣身成了奴才，我會過怎麼樣的生活？」

    張氏看著她，大妞一字一頓的說道：「任、打、任、罵，生、死、由、命」。

    張氏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娘，奴才是什麼，那是賤籍。遇到好主子還好說，遇到壞主子，打死了拖出去就完事了。你以為林小花真有那麼風光嗎？大小姐一句話，就能做主她的生死，她每天還不得看大小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大妞嘆了口氣，張氏就是把每個人都想得太過善良。

    「你二伯母也沒那麼惡毒吧。」張氏還是不願意相信。

    「娘，你怎麼老是為二伯母開脫？」大寶不滿的嘀咕道：「我覺得這事二伯母肯定參合了，她肯定是心疼她閨女，想讓姐進去給她閨女挨罰的吧。你想啊姐才進去，怎麼比得過先進府那麼久的林小花呢？」。

    「就是，娘，你都不心疼心疼大姐。要是大姐不夠聰明，她肯定要在朱府待一輩子了，連我們面都輕易見不著了。」二妞也附和道。

    張氏看著大妞，大妞點了點頭：「娘，你是我們五個孩兒的娘，你不能再心軟了。這次是我僥倖，那麼下次呢？換做是小寶三妞他們呢，他們還那么小……」

    「別說了」張氏打斷大妞的話，深呼吸一口：「既然劉氏都不顧親戚間的關係，那也別怪我扯破臉皮。欺負我可以，但不能傷害到你們，娘絕不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張氏已經想通，大妞也就不再說什麼，吩咐各自回屋睡覺。大妞陪張氏一起睡的，卻不想張氏趁大妞睡著偷偷的流了一夜的眼淚。

    第二天，張氏執意留下幾個孩子在家，孤身前往老院子。大妞也可以說親了，張氏不想讓別人說她的閒話。大妞看她堅持，只得緊緊握住她的手：「娘，真的不要我陪嗎？」

    張氏笑笑：「難道娘害怕劉氏吃了不成？」

    大妞也無奈的笑笑。

    大妞不知道張氏和劉氏到底說了什麼，反正是很溫和的方式，因為村里都沒人傳閒話。張氏到底還是顧及了對方的臉面。大妞無法，只要跟劉氏一家撇清關係，用什麼辦法都無所謂。

    ☆、第五章 禍根

    和張氏吵完架的第二天，劉氏早早的來到了朱府。事情沒有成功，不知道小花有沒有事，她放心不下。

    很快，得到消息的林小花出來迎了劉氏進去。

    經過那天的事情，林小花雖然沒有挨板子，卻也被朱大小姐降為三等丫頭，和另三個丫頭同住。

    這從雲端掉到地上的感覺並不比挨板子好受，自己曾經嘲笑他們，現在自己落難，日子比他們的反而難過。

    林小花心裡很是不平，可更多的是對林大妞的恨。

    這時候丫鬟們都去當值了，也就剩林小花和劉氏在屋裡。林小花什麼話也沒說，「哇」的一聲撲進劉氏懷裡，哭得劉氏心都碎了。

    劉氏不停的輕拍林小花的背：「不哭，不哭，小花不哭。娘都知道了，是林大妞那個賤蹄子的錯，連累我的小花了，小花不哭啊」。

    半晌，林小花收住眼淚。劉氏才問道：「大小姐又打你了？」

    林小花搖頭。

    「可是大小姐把我貶為三等丫頭，月錢也少了。爹昨天還跑來問我要錢，我沒有那麼多，爹還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了我一通。」林小花越說越難受，哽咽又變成了眼淚直流。

    「娘回去罵你爹，我的小花沒受苦就好。」劉氏心疼的把林小花摟在懷裡，試探性的開口：「要不，娘去求求大小姐，咱多給點銀子，讓她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好不？咱不幹了，回去，娘養你！」

    「我不要再回去當個村姑。我也要住這麼大的房子，我要做人上人！」林小花很是堅決的拒絕了。

    「可是娘看著你這樣，心裡很難過。」劉氏心疼。

    「娘，你放心吧，這只是暫時的，一旦我成了大少爺的人，我……」

    「小花，你幹啥啊，你和大少爺門不當戶不對的」劉氏急急的說道，忽然明白什麼似的，睜大了眼睛：「你想給大少爺做妾？！」

    「娘，難道你要我像你一樣在土裡刨食？我可沒辦法受那個苦。」林小花不屑的說道。

    「我的花兒，你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大戶人家的小妾好做得很嗎？女人都是善妒的，哪個大婦容得下小妾快活？農村漢子雖然沒錢，但你過得自由啊。就你這相貌，找個老實肯乾的，家裡家外你說了算，這輩子就不錯啦。」劉氏勸道：「何苦受那份罪呢？」

    「貧賤夫妻百事哀。娘，你比我更明白這句話的道理吧。我不要成親了還要過這種日子，現在我唯一的出路就是抓緊大少爺，我不會放棄的！」

    劉氏看著小花這副模樣不由得嘆了一句：「都是爹娘沒本事，要是咱家有錢，你也……」劉氏嘆了口氣。

    「娘，林大妞家裡肯定有很多銀子，他們一直都在裝窮。」林小花恨恨的開口。

    「不會吧，要是她家有錢，張氏早拿出來孝敬你爺奶了。」劉氏不信的說道。

    「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林大妞一伸手就是二十兩銀票。」說著，林小花攥緊了拳頭。

    「真的？」

    林小花點頭。

    「你放心，娘肯定讓她都吐出來。」劉氏看著林小花信誓旦旦的樣子，不由得拍拍胸脯保證。

    「能行嗎？林大妞可不好惹。」。

    「別忘了，還有你奶。」劉氏洋洋得意的挑挑眉毛。

    劉氏風風火火的回去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拉著李氏去張氏家要銀子。

    張氏看著劉氏來，臉上很不好看，但李氏在，她也不好意思趕人。

    大寶端了兩張板凳讓兩人坐下。

    李氏先開口：「老大媳婦，娘最近染了風寒，大夫說得進城看看。」說著還假咳了幾聲，像模像樣的撫了撫胸口。

    張氏信以為真：「那趕緊去治啊，要不，娘，咱現在就去吧。」。

    李氏止住她：「老二媳婦剛好也要進城，我就和她一道吧，娘這手頭有點緊，你……」

    大妞拉住張氏：「奶，還是讓我娘陪您去，她心裡也不用擔心。你用多少銀子回家我們三家攤就是了，我們雖然窮也不會捨不得給您看病的錢啊。」。

    劉氏看著大妞這個程咬金，陰陽怪氣的說道：「怕是防著我，擔心我拿你們的銀子吧。」。

    大妞笑道：「瞧二伯母說的，你孝順也不能不要我娘敬孝啊。這樣吧，我讓大寶去把李大爺的牛車叫來，車費我們出，這樣進城也快些。」。

    李氏黑著臉說道：「我和你娘說話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麼嘴！」

    大妞笑著就是不錯開身子：「奶奶，我們也是想孝順您。您不會只要我娘孝順您吧，我們做孫女的也擔心您啊」。

    李氏不說話，劉氏恨恨的開口：「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拿銀子就是了」。

    「我說了，該我們拿的我們自會拿，不該我們拿的，一個子也別想要。」大妞寸步不讓。

    「廢話少說，銀子交出來！」劉氏強硬的說道。

    「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人，唔……」張氏捂住大妞的嘴，把她拽到自己身後。

    「劉氏，我想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過的話了，我給你留了臉面，別給臉不要臉。」張氏也黑著臉說道。

    「少廢話，我和娘是來拿銀子的。」劉氏不願多說。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你賣了自家的閨女，又來禍害我家大妞，還算是個人嗎？」

    李氏迷糊：「什麼賣閨女？」

    劉氏趕緊打岔：「沒什麼，她發瘋亂說的，就是不想給銀子。」

    「哼，二伯母把小花姐賣給朱府做丫鬟，又騙我姐去當丫鬟，現在又來騙銀子，二伯母，你可真做得出來啊。」大寶在一旁忿忿不平。

    李氏站起身，臉色更黑：「劉氏，這是怎麼回事？」

    「我……」劉氏還想狡辯，大妞插嘴：「奶奶不信的話，去朱府隨便一問就知道我們說得是不是真的了。」。

    劉氏臉色一白，知道瞞不住了，不由得趕緊想辦法，視線落到大妞身上就有了主意。

    「娘，小花雖然賣了身，但簽的是活契，十五歲就能回來。我是看大嫂家孩子多，大寶也要上學了，怕大嫂家沒錢耽誤了大寶，才想法讓大妞進朱府當丫鬟的。可你看，大妞還好好站在這裡，我哪裡騙她去當丫鬟了？」劉氏前半句說得很小聲，後半句底氣倒是足了。

    大妞冷笑：「二伯母倒是會說，我的賣身契還在手上呢，你想看看嗎？這事兒朱大小姐和朱少爺都知道，你以為還能騙奶奶？丫鬟是什麼？賤籍！你是覺得爺爺的骨血那麼下賤嗎？！」

    李氏恨恨的看著劉氏：「這是真的嗎？」

    不待劉氏開口，大妞又說道：「二伯母不是說來要銀子的嗎？那又怎麼會擔心我家沒錢供大寶上學？難道二伯母覺得奶奶很好騙是嗎？！」

    「我不……」劉氏這才發覺自己簡直是自打嘴巴，訕訕的住了嘴，不敢看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