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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咋回事啊，這才幾天就變卦了啊」張氏急急拉住大嘴嬸的手。

    大嘴嬸一見心裡更不會受，她這人雖然愛傳閒話，但也不是個渾人。更何況這本來就是自己嘴快惹的禍，立馬打了下自己嘴巴：「都怪我這張破嘴把不住門，才把這門親事攪黃了。」於是，大嘴嬸絮絮叨叨的道出了原委。

    原來自張氏上門回話，大嘴嬸心裡就高興不已：這親事說成，張氏這邊也賣了個好，那邊柳家也有豐厚的謝媒禮。於是外出幹活臉上都止不住的笑意。被同村的王媒婆看見就問她有啥好事，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兩人背地裡掐架是常有的事，誰都想壓誰一頭。大嘴嬸雖然不是專業說媒的，但說的媒都能成，小兩口也過得和和美美的，這口碑就傳開了，找她說媒的人多了也嚴重威脅到王媒婆的地位。大嘴嬸也知道王媒婆的那點小心思，也不說破，只簡單說又要促成一對了。

    「喲」王媒婆一聽，語氣就變得陰陽怪氣了：「這大嘴嬸的本事可比我們這種混口媒婆飯的人強多了，說說又是誰家的小伙子。」干媒婆這行的也知道問女方的名字對女方的名聲不好，也直接問了男方的名字。

    「怎麼的，你還想搶啊」聽得這語氣，大嘴嬸的語氣也強硬了。

    「瞧大嘴嬸說的，大家都衝著你的面子托你說媒，可倒把我們這種媒婆擠得沒活路了。咋了，現在有點名氣就拽了。還不敢說，怕我搶啊？」王媒婆就激她。

    大嘴嬸果然上當了：「說就說，就是柳家的小子，有本事你就搶。」

    不愧是常走街串巷的，王媒婆在腦袋裡迅速搜了一遍，心裡不屑，原來是那個小子，家裡窮得叮噹響，還有個瘸腿老爹，都十七八了還沒定親。又一想不對，她既然敢這麼說莫不是有變化。也怪前幾年那小子家太窮，自己也就沒多注意。當下也就假意嘀咕了幾句：「那個窮鬼啊，誰家姑娘嫁過去還不得倒霉。」又假意不耐煩的揮揮帕子「算了算了，不跟你白磨牙了，我還不如多花點時間說門親。」

    後來的事情不用大嘴嬸說，張氏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事實上，和張氏猜得差不多。王媒婆立刻把柳家小子的情況摸了個清楚，在腦子裡尋思了個合適的人選，這不，就是林秀姑了。柳家老爹一聽王媒婆是來說親的就不同意，說已經說好人家了。王媒婆就問是哪家的姑娘，柳老爹一想，這媒婆走街串巷的認識的人也多，還能多了解了解這個姑娘的秉性，就說出了林大妞的名字。

    王媒婆一聽，甩了甩帕子，就掩嘴笑了：「那姑娘倒也是不錯，可她爹沒了，又是家裡的老大，還有一屋子的小孩子，你娶她做兒媳婦還要養活她一家子人不成？」

    大嘴嬸已經把林大妞的具體情況說過，柳老爹倒也不意外：「人品好就行，她嫁到我家，就是我家媳婦，能幫的一定幫。」柳老爹也能想到一個女人帶那麼多孩子的那種艱難，對有著相似經歷的林家也很有幾分同情。

    王媒婆一聽也就改變了策略：「那林大妞也不過十三歲，成親至少還得兩年多，你家小子倒是等得，可你家姑娘呢，也快十五了吧。這長幼有序，莫不是還要等變成老姑娘了再說親？」

    柳老爹一聽這話也就微微變了臉，先是愁兒子的婚事倒把丫頭給忽略了。是啊，丫頭也大了，可不能再誤了丫頭的終身。可柳老爹一輩子都沒食過言，這……

    王媒婆一看柳老爹的神色就知道有戲，趁熱打鐵：「我今天說的這戶人家的姑娘吧，模樣人品都是頂頂好的，還有一手繡花的手藝。更何況，這閨女今年十六，兩人年紀也合適，今年嫁過來，保准你明年就能抱上孫子。」

    顯然「孫子」這兩個字打動了柳老爹，柳老爹也想開了：反正兩家沒有定親，也不算是食言。笑著點點頭就問是哪家閨女。

    王媒婆說：「林家的，閨名秀姑。」

    柳老爹一聽就姓林就皺皺眉：「姓林，和林大妞啥關係？」

    王媒婆知道要是傳出去說小姑搶了侄女的親事也不好聽，就半真半假的說道：「一個村子的，還能有什麼關係，難道都姓林就是親戚？」

    最後這句話打消了柳老爹的疑慮，拿出二十個大錢，托王媒婆跑一趟，事成有重謝。

    王媒婆也不客氣的接下，往林家和李氏這麼一合計，事兒就成了。

    柳老爹對自己變卦也有幾分歉意，所以在大嘴嬸問是哪家姑娘的時候也不猶豫的說出了林秀姑的名字。大嘴嬸最後說了什麼張氏都沒聽見，就渾渾噩噩的回了家。張氏心裡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明明怕有人欺負自己孤兒寡母，她一直與人為善。可大妞好好的親事還是被搶了，而她現在知道了，卻還是不得不吃這個虧。心裡的委屈還說不出口，因為那個是自己的小姑子。她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回到家的張氏，手裡的衣服也沒有心情做了，讓二妞好好看著兩小的就又出了門。她再不發泄發泄，就要瘋了。她跪坐在林得福的墳頭，哭著說了一下午的話，把憋在心裡的話和委屈一下子全倒出來。除開母親這個身份，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失去丈夫依靠的柔弱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一大筆進帳

    等張氏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把心情整理好，除了紅腫的雙眼，倒還看不出什麼。

    小寶一見，大妞手上果子的也沒有誘惑力了，跑去一把抱住張氏的大腿，抬頭問道：「娘，你下午去哪裡了，小寶好擔心你。」小心的人兒還不懂什麼叫擔心，但還是知道

    「娘去你大嘴嬸家裡坐了坐，小寶有沒有乖乖聽姐姐的話？」張氏摸摸小寶的頭髮柔聲說道。

    「有，小寶餵了雞，還撿了一個雞蛋。」

    「娘，你眼睛怎麼了？」三妞好奇的問。

    大妞幾個這才注意到張氏的眼睛紅紅的，也一起盯著她。

    「沒事，被沙子迷了眼睛」

    大妞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所有人哭過後搪塞別人都拿這個當理由，就像現代老師問小朋友們彎彎的月亮像什麼，小朋友一定會齊聲回答像小船一樣，老套蹩腳還不能說不對。大妞讓大寶把好果子揀出來單獨放好，就拉著張氏的手說道：「娘，回屋吧，外面風大。」

    張氏點頭，兩人進了張氏那屋。二妞繡花的手停了下來，問大寶：「你覺不覺得娘和大姐有事瞞著我們？」

    「有嗎？」大寶的手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揀蘋果：「就算有事，大姐瞞著我們肯定是不想我們擔心，真解決不了，大姐肯定會說的。」

    「你不擔心嗎？」二妞不死心，這大寶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嘛。

    「擔心？」大寶抬頭反問道：「你覺得大姐會讓人擔心嗎？」

    「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眼睛，天都要黑了，別繡了。」

    「我知道，還有幾針就繡完了，明天不是當集嗎？」二妞說著，手上卻沒停。

    張氏屋裡頭，大妞關上門，沖張氏問：「娘，你怎麼哭了？」

    張氏聞言看著大妞，嘴唇抖了抖，好半天都沒說話。

    大妞有些明了：「和我有關？」

    張氏閉上眼睛嬸呼吸一口：「柳家的事兒黃了。」

    「誰？」大妞一下沒反應過來。

    「他們另外找了人家，都要下聘禮了。」張氏乾脆說完。

    「哦，哦」兩個前後聲音高低不一：「黃了就黃了吧」

    「大妞別難過，娘一定再給你找個更好的。」張氏摟著大妞承諾。

    大妞忍不住在心裡翻個白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難過了？但還是要勸道：「娘，我不怕」

    第二天，大妞三姐弟一起去集市上。大寶和大妞也來賣了好幾次果子了，大妞就讓大寶先賣著，自己和二妞去繡莊交活。進入李家繡莊，大妞站在旁邊看著二妞和老闆娘交涉了半天，五張帕子才換來三十個大錢，微微蹙眉。這些天二妞幾乎都是不停手的在繡，費了老大的勁才得那麼幾個錢，大妞就不滿了：「老闆娘，你覺得我妹妹繡活怎麼樣？」

    老闆娘剛剛把三十個大錢交到二妞手上，聽得提到自己，也就看著大妞說道：「自是不錯的，二妞在我這裡接了一年多的活了，這手藝也是越發的好了。」

    「那既然是老關係了，這工錢是不是少了點？」大妞笑著商量：「老闆娘也知道做繡活費時費眼睛，而且你也說我妹妹的繡活不錯，那瞧得上眼的人肯定也不少，你這少賺點，我妹妹工錢給得高點，我妹妹做起來也慡利些，你覺得呢？」

    「我這給的工錢可不低了」老闆娘並不買帳。

    「才五文錢一張，大街上吃碗餛飩都得三文，這點夠什麼？」

    「五文可不低了，這帕子繡線都是我們出的，你只繡，賺得可是淨錢」老闆娘還是不鬆口。

    「那就算了」大妞懶得跟她扯，把二妞手中的帕子繡線放到櫃檯上：「做這些繡活來錢慢不說，還不如我賣幾個果子得的錢多，還做什麼？」

    一邊拉著二妞的手往外走，一邊絮絮叨叨：「你個死心眼的丫頭，對街不還有家更大的繡莊嗎，你這手藝還怕人家不用你？」

    「哎，等等」老闆娘聽得這話忍不住了，自從對街那家錦繡莊開起來之後，好多繡娘就被高薪挖到了那邊。自家這邊要不是有幾個繡娘的賣身契在手上，估計也跑了。這林二妞雖然人小，可手藝也是真真不錯，最多過個一年半載，這手藝繡大件也不錯了，現在溜掉的確可惜。這樣一想，老闆娘也想通了：「每張帕子我再加一個大錢」

    「兩個」大妞伸出指頭討價還價。

    這下老闆娘為難了：「姑娘，不是我小氣，這帕子的利潤的確太小了，一個大錢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二妞拉拉大妞的袖子，大妞會意，這才說道：「好吧，那你先把今天的五個大錢補給我。」

    老闆娘一下子就笑了：「你這姑娘也是慡利，喏，拿好」說完把五個大錢交到大妞手上。

    大妞收了錢，又在繡莊轉了一圈，看這衣服上的花也就牡丹啊，荷花啊，海棠這些便問道：「老闆娘，你這買畫樣嗎？」

    老闆娘一愣，才反應過來，半開玩笑道：「哦，當然買，姑娘你有畫樣要賣？」

    「有幾種，有顏料嗎，我畫給你看看能出多少錢。」大妞卻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