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頁
2023-09-30 22:53:12 作者: 從南而生
男人們跟著哈哈笑,甚至還說了兩聲懶貨之類的話,而何芳菲卻笑著說道:「邵同學家中的夫人都來了,如何還要做這些事情,還是說旁人不做,推到你頭上了。」
何芳菲的姿態就像是一個指責兒媳的惡婆婆,幾乎是在明著說鄭錦繡懶。
鄭錦繡聞言身子晃了晃,只覺得頭昏昏的,她不想在這個房間裡多待一秒鐘了。
邵瑜伸手扶住了妻子,看了何芳菲一眼,臉上依舊神色不變,溫聲說道:「何同學也讀了那麼多年書,思想卻沒有多少進步,居然還想著舊有的那一套,家務活誰都可以做,為何非要攤到妻子頭上?難道何同學日後成婚了,便專門在家裡做家務?」
「我怎會一樣。」何芳菲因為邵瑜將她和鄭錦繡相提並論,臉上立馬顯出些許不虞來。
「怎麼會不一樣,如今倫敦到處都在說平等,女人與男人平等,女人與女人也平等,大家又有什麼不同呢。」邵瑜開口說道。
何芳菲臉上連笑都掛不住了,在這個年代能被家裡送出來讀書的女孩子,要麼是家人開明,要麼就是家人寵溺,她自覺高人一等,怎麼會願意跟鄭錦繡這樣老式出身的小媳婦相提並論。
「阿瑜,我知道你維護你妻子的心,只是這樣,難免傷害了芳菲,芳菲多年苦讀,至於你夫人,她這般情形,也難為你還處處維護……」洗好手出來的柳若嬋話未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邵瑜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一旁的男同學們此時哪怕神經再粗,也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只是柳若嬋是他們相熟的同學,又是他們愛慕的女孩子,自然不會給女神拆台,便嘻嘻哈哈的打圓場,說道:「不過是兩句話而已,邵瑜,你可別和女孩子計較啊。」
「我倒沒有計較意思,只是不喜歡她們的些許觀點,大家生而為人,能有什麼不同,不過是讀書多或讀書少的區別罷了,這又有何妨,臨到頭都是黃土一抔。」邵瑜說話依舊直接。
柳若嬋有些委屈,說道:「你夫人過來不就是照顧你的嗎?這些事是她的指責所在,芳菲也沒有說錯啊。」
邵瑜深深的看了柳若嬋一眼,眼神里滿是失望,看得柳若嬋心驚肉跳。
「一個女子,她喜歡穿洋裝,是好的;喜歡著舊時衣裳,是好的;她想留洋讀書,是好的;她想奉獻家庭,也是好的,她可以喜歡,也可以喜歡唱歌,她想結婚就去結婚,她不想結婚那就一輩子獨身,只要是她遵從內心的選擇,都是好的,在她不傷害旁人的前提下,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人畫上一道框框,告訴她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
邵瑜說完,滿室都靜了下來。
歐州自第一場革命時就一直伴隨著女權的鬥爭,但一直鬧了許多年,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
而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何芳菲此時嘴巴微微長大,驚訝得連自己的失態都顧及不上。
歐洲的女權,爭得是女性與男性相同的工作機會和教育機會,而邵瑜這個觀點看似簡單,卻將尊重兩個字充斥在一字一句里,這樣的觀點的衝擊之下,何芳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鄭錦繡此時也抬起頭來,她從來沒覺得邵瑜這般陌生,也從來沒覺得邵瑜如此時這般,渾身好像渡上了一層金光,她雖出身舊派家庭,但也跟風讀了兩年女學,兩年過後家裡見她字認得差不多了,便安排她結婚嫁人。
兩年女學攢下的一點心氣,最終卻在邵家那深宅大院裡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在要求她聽話懂事,卻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權利,年紀到了就得嫁人,結婚了就得生孩子,生不出兒子就要一個接一個的生下去,甚至打包行李遠渡重洋,好似她是一個過來求歡的工具人。
一想到這些,鄭錦繡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沒想到,居然能從這個向來對她不屑一顧的丈夫嘴裡聽到這番話。
而柳若嬋此時心下有觸動嗎?
有的。
她一貫將女權掛在嘴邊,雖然有些譁眾取寵,甚至懷揣著搶奪眼球的意圖,但某種程度上她也認同女權主義的些許觀點,只是她的女權主義,只要求權利,不主張義務。
因而她此時的觸動,遠遠比不上被邵瑜說教的惱怒。
邵瑜卻還是不肯放過她,繼續開口說道:「我第一次聽到女權二字,還是柳同學告訴我的,這樣全新又進步的思想,讓我看到柳同學柔弱外表下堅韌的內心,就好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
欲抑先揚嘛,邵瑜熟得很,柳若嬋為了出風頭,一向將女權掛在嘴邊,那他就先將她捧成女權斗、指路燈塔,然後再撕開她的假面。
邵瑜此時影帝附體,眼中滿是對柳若嬋的失望:「因而我也一直以為,我與柳同學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沒想到卻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剛才見你那般理所當然的模樣,直接就定義了他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還以為看到了舊時的老太后。」
柳若嬋臉上原本就掛得十分勉強的笑意,直接消失不見,她沒想到有一天會從情郎的嘴巴里聽出這種譏諷的話,老太后?這是在譏諷她趾高氣昂?罵她旁的就算了,還偏偏要加一個「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