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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53:12 作者: 從南而生
若是官府出面,強行抑制布價,最後的結果多半是一次波士頓傾茶事件,大商人資金充足,完全耗得起,寧願布匹爛在倉庫里,也不願意降價銷售。
而最好的辦法,便是跟抑制糧價一樣,用大量的平價布匹來救市。只是這一時之間,朝廷不知從何處弄那麼多救市布匹來。
邵瑜心中倒是有了想法,便開口說道:「南省奏摺提到,江南出現了一種新式織布機,能極大提高紡織效率,今年生絲也未歉收,按理來說,應當會降低布價,而事實恰恰相反,可見是有人蓄意為之,陛下應當遣人調查究竟是何人作惡。」
邵瑜接著說道:「布匹的價格上去了,百姓們製衣花的錢變多,此消彼長,用於其他生活開支的錢就少了,原本能買三斗米,最終只能買兩斗米,且牽一髮而動全身,看似只是布匹價格波動,但卻會影響關聯行業,如生絲、成衣等,若繼續關聯下去,只怕遲早釀成大禍。」
「官員機警提早察覺異動,如今尚且還能挽救,若是再過兩三年,布價居高不下,只怕就再無轉圜的餘地,微臣看來,朝廷若想救市,一則要穩定生絲的價格,由官府制定一個生絲官方收購價,若是低於這個價格,官府可以有權追究生絲收購商的責任。二則改進如今的織布機。」
邵瑜也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不是跟購買了邵大郎織布機的錦繡布莊有關,但想要讓布匹價格降下來,必須提高生產力。
邵瑜並不懂織布機,但他覺得邵大郎賣出的那台織布機,應該不是極限,若是工匠肯下苦工研究,定然能研究出效率更高的織布機。
「如今江南紡織作坊遍地,若是能有官府出面建一個紡織廠,待明年生絲上市之後,產出大量平價布匹,到那時,布商們想漲價也漲不了。」
建德帝又道:「今年怕是要凍死不少人。」
「在民間以張貼簡圖的方式,普及草編技術,對於買不起布匹的人,可以用草編制物來禦寒。」邵瑜又接著道:「鼓勵民間開設租衣鋪子,出租的價格總不會高於購買價格,如此,一批百姓也能平穩度過冬天,待到明年,朝廷的紡織廠平穩布價,百姓們又能買得起布了。」
買得起布的人少了,布商們的布卻不會減少,存貨只怕不少,布商們也不會介意多一項出租業務,若是成衣出租回收之後破舊了,還可以折價賣給窮人,怎麼看都是一本萬利。
邵瑜想著,在全國各地布下這麼大的局,幕後之人所圖的應當不是眼前,而是日後,這樣瘋狂擴張,與之對應的,他投入的成本也很大,今年看似布價居高不下,但幕後之人未必能掙太多錢,若是明年布價穩下來了,這人只怕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第22章 農門狀元(二十二)
江南風雨飄搖,貴州卻也不遑多讓。
「想必我那個好堂兄,此時正在被那些山民鬧得頭痛吧。」淮王世子笑著說道,他被梁王府暗算一遭,總要還以顏色,貴州形勢複雜,淮王府的人也順勢混進去煽風點火。
貴州地區多山,因而山中隱戶甚多,這些山民小規模群居在一起,歸屬到各個土司旗下,這些地方自古以來都是歸土司治理,哪怕朝中官員來了也奈何不得。
山中隱戶眾多,這些隱戶不在戶籍冊上,受土司管理,類似於土司的家僕一般,最終導致貴州地區隱戶眾多,導致朝廷賦稅征繳困難,且土司勢大,若手下兵強馬壯,遲早會威脅到朝廷。
而梁王世子歷來養尊處優慣了,貴州貧瘠不比京城,梁王世子只覺得自己跟被發配過來一般,心下自然滿是不虞,而朝中還有官員賣梁王府的面子,但貴州這些土司,不受拘束無法無天,梁王世子又不是個軟和性子,只知發號施令,又不知周旋遊走之道,一來二去的,竟是將人得罪的差不多了。
相較之下,江南那邊雖然鹽政改革推進困難重重,但有淮王府謀士們傾力相助,建德帝也在暗中幫忙,最終江南的局勢還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邵瑜離御前近,時常能接到兩地的消息,隱約明白了建德帝的心思,他已經得罪了梁王世子,且對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邵瑜也希望淮王世子能夠奪取大位。
因著原身那一世最終奪取大位之人是梁王世子,邵瑜行事便謹慎許多,他也不知哪裡出了波折,原本該不知下落的淮王世子站在台前跟梁王世子打起擂台來。
邵瑜作為御前紅人,受過不少明面上或者暗地裡的拉攏,但邵瑜全都拒絕了。
邵瑜與淮王府也未說透,但兩邊卻自有一份默契在,淮王世子在江南完全依照邵瑜的主張來推行鹽政改革,邵瑜在朝堂上幫他說話。
在皇帝有意無意的詢問中,邵瑜總是會表現出對淮王世子的傾向性。
邵瑜並非不知道皇帝喜歡純臣,但形勢比人強,邵瑜明面上的理由足夠充分,梁王世子與他政見不合。
在邵瑜又一次表現出對淮王世子的傾向時,建德帝神色不明的問道:「你這是也學著那些老臣,也要朕早早立儲?」
建德帝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積威深重,此時發問,如同沉獅睡醒一般,眼神銳利恍若實質,若是旁人只怕被他這麼盯著,恨不得立時跪下請罪。
邵瑜卻依舊面色不變,道:「國之儲君未定,老臣們心下難安,此乃人之常情,但微臣卻覺得,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倒不必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