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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43:25 作者: 一碗蛋酒
「顧清野是個怎樣的人你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你參與過他多少人生,就這樣指指點點。」
今亦嚴肅起來也是很可怕的,她長相遺傳今齡更多,平時對誰都溫順,彎著嘴角,一旦冷下來,眼睛裡都是寒意,說話也毫不留情。
「還有,你覺得顧清野不好,只是因為他不愛你。」
林枝臉色一白,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狐狸,忽然跳腳,「你知道顧清野的出生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才會喜歡他!你知道那些事你根本不會喜歡他,我想顧清野也敢沒告訴你吧?是吧?」
今亦卻依舊很平靜,面色冷冷的,「我知道。」
林枝愣住。
「他媽媽很早就丟下他了,他是因為血緣才會住進顧家作為長子。」
如果林枝從這件事上看到的是顧清野「不乾淨的身份」,今亦看到的,只是一個血肉更加完整的顧清野。
林枝的助理很快就趕了上來,替恍恍惚惚的林枝披上大衣,對著今亦說了抱歉就帶人走了。
今亦淺淺呼出一口氣,想起車裡還有人,轉身對車裡坐著小姑娘笑了笑,「剛剛聽見的不要亂說出去,可以嗎?」
小姑娘人生頭一次聽見這麼大的八卦,還摻雜豪門恩怨一角,已經嚇呆了,今亦這麼溫柔地問她,沒殺人滅口,她就謝天謝地了。
沒多久,顧清野回來了,手裡提著一份打包盒,上車後把東西交給今亦。
夜裡還挺涼快的,顧清野就只開了窗,沒開空調。
上車後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后座的小姑娘也沒說話,老老實實的,不知道是因為怕他還是其他,今亦也是,正常的有點不正常,顧清野跟她聊天,今亦也是有問必答。
小姑娘家離飯店很近,送人下車後,顧清野就說自己要去買煙。
今亦吃飽了又跟人吵了場架,今天一天也是事多,消耗不少體力,這會兒正在犯困,迷迷糊糊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顧清野一下車三兩步就逮住了還沒進小區門的女孩,黑著臉還沒說什麼,她就全招了。
「顧……顧導,我能背下來的都背下來了,真的,嗚嗚,我沒說假話,小嫂子跟我說了讓我不要亂說,你這樣我背叛小嫂子了啊……」
顧清野從口袋裡摸出一點現金,就一點零錢,實在不好意思,就說:「找梁期領錢,就說是我給你提前發的過年紅包。」
「顧導……」她快哭了,「現在才不到八月份啊,而且,你不開除我我就感激涕零了。」
顧清野:「……」
他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不講道理。
「算了,你回去吧。」顧清野把煙放進褲子口袋,轉身往車走。
回來的時候,今亦睡著了。
整個人縮成一團,眉頭微微擰著。
顧清野這才意識到,今天的夜風有點冷。
他不怕熱也不怕冷,平時也不會精緻到帶個外套什麼的,現在也沒東西給她蓋,只得上了車關上窗。
這一路,顧清野想了很多,菸癮又犯了,但今亦還在睡,他就沒抽,到了地下停車場,坐在車裡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他左手上的紋身,是很早之前就開始做的。
早到,那個時候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但又稍稍懂一點事的小屁孩,有著脆弱的自尊心,試圖掩蓋自己骯髒的事跡。
後來需要掩蓋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就乾脆把整條手臂都紋滿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身上一般的血液是骯髒的,是不可告人的,是被人唾棄的。
高中的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了。
偏偏那時候,他遇到了今亦。
小小的今亦,喜歡讀書,寫一手好字,文筆格外好,每次他們班的語文老師都會拿著她的作文當堂念,這也是他難得語文課上不犯困的時候。今亦寫的東西跟別人不一樣,在一個議論文滿天飛,整篇作文被舉例和論證塞滿的時代,今亦寫的東西永遠很出格。
她偏愛散文,散文這種東西很玄幻,講究形散神不散,立意很明確,文筆又要足夠好。她那些細緻的表達顧清野很難想像是怎麼寫出來的,他就不會注意到那些無聊的玩意。
《百年孤獨》里寫他們第一次見到冰,他說,它在燃燒。
明明是融化,卻說是燃燒,仿佛這東西有生命一樣。
但顧清野就很喜歡。
但那時候他太懦弱了。
一邊自我墮落,揮霍今亦對他的可憐和喜歡,一邊又奢望她能堅持下去,將自己脫離泥沼。
顧清野一直知道自己骨子裡是卑劣又可悲的。
每次自我剖析,顧清野都習慣以酒精或是香菸收尾,給卑劣的自己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可惜今天他口袋裡的一整包煙還沒來得及拆開,就被人摸出來扔到了車后座。
今亦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見他褲子口袋冒出一角的煙,沒有半分尊重人隱私的意味,----顧清野就看見她一隻細白的手腕,沒留指甲乾乾淨淨的手指,嫌棄的捏住那一角,順手給扔到了車后座,香菸在后座彈了一下,安安穩穩倒下,沒再造作。
顧清野失笑。
「它哪裡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