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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41:23 作者: 夢裡閒人
「弟弟都讀完百家姓了,我們可不是都大了。」許櫻笑道。
許榴攏了攏身上的大紅猩猩氈斗篷,緩慢在雪地里行走著,風雪雖瞧著大,可在雪裡走著並不冷,甚至有些暖意,她聽著腳下的雪咯吱咯吱響著,倒寧願這路途遠得走不到一般,如今她的家,倒冷得她不想進。
誰知遠遠的就見前面過來幾個人,打頭的那個穿著妝花緞斗篷的,不是父親新納的偏房又是誰,許榴此時倒有些恨自己穿的是紅衣裳了,竟沒處躲去,只是側過身,佯裝瞧著堆著雪的梅樹,不肯瞧人。
錢嬌嬌自也是瞧見了許榴,見許榴這樣,難免有些火氣,她好歹也是偏房,並非是姨娘,許榴這個姑娘這樣不敬長輩,實在是失禮。
「喲,這不是三姑娘嗎?怎麼大風雪天的竟還在外面走。」
許榴見躲不過,施了個福禮,「給姨娘請安。」要說錢嬌嬌是姨娘,許榴這個姑娘自是不用與她請安的,若是錢嬌嬌是偏房,叫姨娘就有些不對了。
「好孩子,真懂事。」錢嬌嬌比許榴也大不了幾歲,卻做起了大人狀,「你這是打哪兒來了?」
「我從大房二姐姐那裡來。」
「哦。」錢嬌嬌點了點頭,「你母親身子可好些了?我昨個兒聽見些動靜,四爺非說是鬧貓呢,不許我瞧……」
「我昨個兒睡得早,倒沒聽見什麼動靜,我娘的身子好多了,她只是有咳症,到了冬天身子不好罷了。」
「原來如此,她身子好,我就放心了。」
「我還要給母親請安,少陪了。」此時若是許桔在,說不定多少難聽的話就要說出來了呢,許榴卻忍了又忍,尋了個由頭避開了。
錢嬌嬌瞧著她的背影心道,這些豪門大戶的姑娘,一個個慣會裝相,若非許榴年歲已大,且已經定親,她豈會輕易饒了她。
☆、93祭
轉眼間到了楊老太太七七四十九天的大祭,楊氏提前一天就帶著許櫻到了臨山鎮楊家,聽說的頭一件事就讓她極不高興,本來楊純孝得了祥陽知州的官職時,就已經上了表章,說自己本來就是為了父母身體不好才乞休的,若是此時上任,怕無法孝敬二老,劉首輔很通情答理,替他在皇上面前說了話,加上裡面又牽扯了榮親王,皇上答應得挺痛快的。 讓他年後上任,當現任祥陽知州多呆半年。
本來楊老爺子和楊老太太的身體慢慢好轉了,一家子高高興興的打點行裝預備上路,楊氏太太就病故了,自然上了表丁憂,誰知朝廷說了句奪情,起因是那祥陽地方,原先的知州也是丁憂走的,後來派去的沒等呆過百日就生了病,第三任就是現任,是劉首輔的親信,年後入京另有重用,祥陽本屬直隸,地方緊要,楊純孝若是乞休丁憂,劉氏一黨怕就沒可信之人能赴任了,因此讓他年後依舊赴任。
楊氏聽說這件事,頗有些不高興,「既是如此,大哥就應該辭官不做……」
楊純孝面色有些窘迫,剛想說些什麼,楊老爺子卻有些動了怒一般,「婦人之見,所謂忠孝不能兩全,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計,他為了我們兩老已然耽擱了,再乞休就過了些。」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強撐著身子出來,說了兩句話,已經累得不行了。
楊純孝瞧著父親,心裡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心疼,而是父親可千萬不能出事,若是父親也沒了,他想不丁憂都不成。
楊氏還想再說話,許櫻拉了拉她的衣裳,楊氏這才住了口,許櫻心裡清楚,這個時候劉首輔剛站穩腳,舅舅所謂的父母病弱怕都是劉首輔的意思,祥陽雖屬直隸,位置卻是京畿要道,離天津大營只有十里之距,又有漕運碼頭,在今年年中的時候,正是先帝病重,劉首輔是連舅舅這樣差一些的親信都信不過的,到了年後舅舅不去接任,劉首輔已經一時安排不出人來了。
其實舅舅運勢不錯,原先劉首輔行事低調,一副不結黨不營私只忠於皇上一樣的模樣,這才一時捉襟見肘,可若是此時舅舅不占好了位置做出一番功績來,等到三年丁憂之後,劉首輔手下別說七狼八虎,就是一百單八將都安排好了位置,哪有舅舅施展的地方。
外祖對這事兒清楚得很,楊家好不容易興盛起來,守制丁憂這樣的事,自是比不上楊純孝的前程,偏偏母親是深閨女流,看不明白。
陸氏自是看清楚了她們母女的小動作,心道莫非許櫻連朝廷風雲都看得清楚?她就算是出身官家,也要自己的兄長和丈夫講解了一番才明白其中的道理,許櫻又從哪裡知道的?
陸氏想到這裡,說起了別的話,「來年皇上開恩科,國良依制要丁憂怕不能去,聽說連家十爺是個文章極好的,不知會如何。 」
「連十學業如何,怕是我還不及父親知情。」楊氏有些冷淡的說道。
「他學業自然是好的,來年秋闈,考中舉人還是有把握的。」楊老爺子說道,許櫻沒嫁成自己的孫子,卻嫁給了連十,楊老爺子倒沒像楊老太太那樣遺憾,反而覺得不差。
七七四十九天的祭禮來得都是親朋,行了祭之後,又招待了眾人薄酒素宴,打賞了前來做道場的和尚道士,這才算是結束,楊家收了靈棚等等。
許櫻依舊尋機去那亭子坐了,此番打憂她閒坐的,卻是淑瑩,「原先我們小時,祖母就是在這亭子裡教我們走路、說話的,卻沒想到亭子雖在,祖母卻不在了,去年我爹說這亭子簡陋,想要重修,祖母說什麼都不肯,說是捨不得,我還暗地裡笑祖母,如今想想幸好未曾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