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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41:23 作者: 夢裡閒人
外祖母去了,外祖父與外祖母年少時雖分隔兩地,老了之後卻是寸步未離,老雁失伴,更是難捱,許櫻深吸了一口氣,掀開了馬車窗簾,瞧向外面,去外祖家這條路景色依舊,卻不知還能再走幾回。
楊氏是楊家的姑奶奶,她回來奔喪,管家自是遠遠的就迎了出來,將許家的男賓迎到前廳之後,又親自將楊氏和許家的女眷送到了二門,這回守在二門的是陸氏了,她身上披著重孝,眼睛又紅又腫,看見楊氏就哭了,「妹妹,你回來晚了……」
楊氏握著她的手,也是一陣的低泣,許家的女眷也跟著抹了會兒眼淚,「我爹在哪裡?」
「公公聽說婆婆去了,當場便厥了過去,大爺將他背到了書房,已然請了大夫診治。」
楊氏辭了許家眾女眷,帶著許櫻和許元輝由陸氏陪著到了外書房,楊純孝帶著兩個兒子和兩個侄子守在外面,看見了楊氏也是忍不住掉淚。
許櫻見楊國良別過臉不看她,心中暗暗冷笑,也不肯多瞧他一眼,夫妻緣份不成,他們好歹是表兄妹,可瞧著楊國良這樣子,竟是連表兄妹都不肯與她做了。
☆、90弔唁
哭泣、安慰、遠處的各種竊竊私語,前來弔喪的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表情,真正的親人比如楊家兄妹就算是不哭神色里也帶著疲憊跟傷心,那些只是為了楊家是大明府新興的權貴人家而來弔唁的,帶著某種探尋,就算是抹了幾滴淚也讓人覺得假。
楊氏留在了楊老爺子的書房侍疾,楊純孝和楊純武、楊國良兄弟幾個要在靈前答謝前來弔唁的親友。
許櫻這個外孫女是沒資格去跪的,只是坐在後堂花廳的一角,安靜的喝自己的茶,許櫻的大表姐淑雲已經嫁到了京中,二表姐淑瑩訂了親還沒嫁人,淑雲比許櫻還要小,聽說也訂親了。
這兩人忙裡忙外的,忍著悲傷招待著親友,過了一會兒才能到許櫻跟前坐一會兒,歇歇腳,「祖母去得太急了些,頭天晚上還教我們兩個剪窗花呢。」淑瑩唇角有一顆小痣,如今抿了嘴,瞧得更清楚了。
許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想盯著那顆小痣看,好像剛才發現一樣,淑瑩又說了些什麼,見許櫻在發呆,咳了一咳,許櫻這才反應過來,「我前次見外祖母的時候,也是精神健旺著呢。」
「是啊,大姐姐嫁得遠,外祖母還掂記她會不會做冬衣呢。」淑雲說道。
三個人又靜默了一會兒,淑瑩忽然說:「我還以為你要嫁回來,咱們姐妹自然能長久的在一處,外祖母總惦著你,誰知道……你許了連家,外祖母總算放了些心。」
「是我不孝。」許櫻知道要說這世上最疼她最為她好的,一是楊氏,二就是外祖母了。
「這也緣份。」淑瑩道,「只是大哥哥有些放不下,我娘說大哥哥書讀太多,讀傻了。」
許櫻勉強扯了扯嘴角,淑瑩和淑雲又有所謂的手帕交隨著父母來了,兩人起身去招待。
許櫻不想再在這屋裡呆了,經過了訂親、退親、再另許他人的事,知道些兩家根底的人,看見她都有些指指點點,她雖不在意,也不喜被人圍著當猴看。
花園子裡正是萬物凋敝之時,除了松樹再沒什麼常綠,正應了這居喪之前的冷清光景,前面的吹吹打打,不絕於耳的頌經之聲,只讓人心越沉越低罷了。
麥穗鋪了個墊子,她在小花園的木亭子裡坐了下來,這亭子名喚愛晚亭,乃是外祖父母天晴時最愛盤桓之地,老兩口在一處下下棋,談談天,與孫子、孫女們談天說地,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
在別的地方她尚能忍著淚,在愛晚亭里她卻止不住哭了起來。
「祖母去前還在怪我父親。」不知何時一身麻衣素服的楊國良來了,「可分明是你先答應的退親。」
麥穗見這種情形,想遠遠的避開,許櫻略一示意,她留了下來,現在楊家在辦喪事,人來人往的,人人皆知她與楊國良訂過親,雖是表兄妹,卻也不宜多來往,這種四面皆通透的亭子,倒適合說上幾句話,她坐在亭里,楊國良站在亭外,隔著兩尺之遠,能互相聽見說話,距離卻保持得極遠。
「是我祖父應下的。」楊國良在別人那裡總有老成持重之類的評價,可許櫻總覺得他像個孩子,「古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過是尊祖父之命罷了。」
「那天晚上我看見了。」
許櫻一愣,「什麼?」
「你與連成璧私會。」楊國良說道,楊家的院子並不大,他住的院子與許櫻所居的小院,只有一條小徑兩道院牆相隔他本來也為了白天發生的事輾轉難眠,聽見外面的動靜,披衣起床去外面觀瞧,去看見了連成璧翻牆進去,呆了一會兒又翻牆出來。
難怪楊國良總是一副她欠了他的樣子呢,她做了那麼久的老人,又重生回來,心底里早就沒了那些少女情懷,男女大防雖知道,卻也沒那麼防備,在別人眼裡她跟連成璧果然關係暖昧吧,「我們並非相約。」
楊國良冷哼一聲,「你當我是黃口小兒不成,可憐祖母,臨去世的時候還覺得我父對不住你們,為了富貴移了性情。」
「你若覺得委屈,大可四處宣揚。」許櫻懶得再與他說了。
楊國良瞧著她,只覺得她的眼神冷得跟冰一樣,那怕是訂親的時候,她瞧著自己也透著三分的防備、疏遠,退親之後更是如此,許櫻這個表妹,周身總想是徹著牆,一不小心就要撞到她冷冰冰的牆壁之上,「為了姑姑我也不會與旁人說半個字,就算是我親生的父母也不知情,只是請你日後少與我楊家往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