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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41:23 作者: 夢裡閒人
    「自是有同窗好友一二,得了些特產相贈,據說此酒乃是自農戶家裡收集而來,雖未有名字,卻醇香得很。」

    連俊青見他賣起了關子,笑笑不再說話,「今年秋試你可有把握?」

    「我寫的文章二叔都看過,二叔心裡怕是比侄兒有數。 」連成璧心思並未在功名上,只是家裡催逼得緊,父親身體又越來越差,他不得不去考,功名二字,於連家似是套在頭上解不開的枷鎖一般,便是金山銀山,家財萬貫也及不上祖母掛在嘴邊上的,魚躍龍門改換門庭要緊。

    「你啊,若是去了浮噪還能更進益一層。」

    「人生在世,做是想說得話都說不得,想做得事都做不得,還有什麼快活,再多進益也無非是為博外人一句讚賞,與己絲毫無用。」

    「你啊,旁人說你一句,你倒有十句等著,今日只是為了跟二叔一起喝酒?」

    連成璧看了眼那封信,「二叔且喝了這杯酒,小侄自會說有什麼事要來求二叔。」他端起酒杯道。

    「看來此事不小。」連俊青卻沒有去碰酒杯,他是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子的,要說聰明,遠非自己能及,可要說這性子,飛揚跳脫任性妄為,天下沒有他不敢闖的禍,也沒有他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不知道連成璧所求何事之前,老實說這酒他不敢喝,連家出他一個三十幾歲還任性妄為的逆子就罷了,再出一個逆子……怕是要兩老的命。

    「侄兒無非想請二叔作媒罷了。」

    「胡鬧!自古以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瞧上了哪家的女子,應去找你父親去悄悄的說了,來找我做甚?」連俊青笑罵,卻沒多少怒意,兒女情事這樣的禍,總比別的禍事強些。

    「侄兒自是要問過父親和太太,只是問之前要先問問二叔。」

    「我?二叔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問我幹什麼?」連俊青眉頭微皺,手卻微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連成璧的眼睛,「你……」

    「侄兒想請二叔與我一同去勸說我父,我想娶許家四女。」許家雖是官家,許櫻卻是喪父的,更不用說她娘與二叔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了,他父親是不會同意去許家提親的,所以連成璧才會來找連俊青。

    他也說不清他對許櫻是怎麼樣的心思,是不是像二叔一樣,一沉迷就要沉迷十幾年,一個人執迷不悔,招之即來揮之則去也毫無怨言,他就是知道比起旁的無趣女孩,他更樂意跟許櫻說說話,那怕是聽她罵人,心裡都極痛快。

    連俊青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了,緣也……孽也……連家的人,欠了許家母女不成?

    正在此時,遠處的廟宇傳來一聲接一聲幽遠的鐘聲,叔侄兩個站了起來,在心裡默默的數著,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一共七十二下……皇帝駕崩了!

    大齊啟宣十二年,皇帝駕崩,八歲新帝繼位,次年改元洪宣,皇帝三月禁嫁娶飲宴,秋天的鄉試也被推後。

    這倒讓許家手忙腳亂了一番,許梅的婚期被推後了一個月,這都是平常事,許昭通和許昭齡起復的事倒要有些波折了,後有聽說是幼主登基,劉首輔輔政,許家上下又暗暗的鬆了一口氣,許家與楊家、陸家,乃是正經的姻親,梅家與劉首輔一系也是素有些交情,京里傳過來的信兒也是稍有拖延不必擔憂。

    許國定此時十分後悔不應該輕易答應退親的事,若是當時他做態一番,猶豫一下,許是楊家的禍事解了,他與楊家說話也更容易一些,而不是像現在,多少有些尷尬。

    男人們憂心著前程,梅氏早就拿了舊例出來,有條不紊地督著全家把紅燈籠等等全都蒙上青紗,艷色的衣裳都收了,金飾換了銀飾,又讓各院警醒,禁守門戶,若有查到吃酒、賭博者立刻打一頓板子趕出去。

    吩咐完了這些,梅氏嘆了口氣,「都說皇恩浩蕩,要依著我說,這一番折騰都是給活人看的。」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大行皇帝在位時廣施仁政,咱們大明府也是受過聖上恩惠的,咱們家裡是官家,與尋常百姓又有不同,三弟與六弟的起復之事尚未明確,還是勿要招惹禍端的好。」

    「咱們自己家裡的主子、下人倒也無事,只是……」梅氏比了個三字,「那家子人,且還得折騰呢,老爺原還道老太太才不過去世一年多,咱們就這樣搬出去讓外人瞧著不好,如今我看怕也是要後悔了。」

    「左不過三個月的事,山東山高皇帝遠,必不像京城一般,自家亂倒一桶洗腳水倒都澆到一個巡城的御史……」

    梅氏被楊氏得話逗得呵呵直笑,「我卻不知二嫂竟是如此促狹……」

    「這話是你二哥在世的時候說的。」楊氏也笑了笑,原本提起許昭業時心裡總是會難受,如今竟能說起他說的那些話了,「他說一次,我就記得了。」

    「我原也聽六爺說過,二哥在世時,最是會說笑不過了。」

    「他呀,整天樂呵呵的,似是沒有愁事一般,可是心裏面明白得很。」楊氏道。

    兩人正要再說些什麼,許榴和許櫻已然到了門口,她倆今天穿的是一式一樣的石青素麵的褙子,月白的裡衣,月白的素麵孺裙,頭上戴著一式一樣的素銀掛珠小鳳釵,瞧著倒似是嫡親的姐妹一般。

    梅氏立時就笑了,「瞧這姐妹倆個,冷眼一瞧竟似是一母同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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