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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7:06 作者: 涼拖
朱寶珠還在納悶,那邊眼見的諸位夫人心中各異,三少奶奶掩嘴輕笑,道:「余夫人這玉可不凡,咱們安水向來以玉為信定婚約,莫非余夫人想把令媛許配你小子豪,來個娃娃親的美談?」
余夫人聞言依舊笑,不反駁不肯定,朱寶珠卻沉下心。又有人道:「余夫人的姑娘和梁家這小哥兒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沖這個緣分定親真乃天生一對。」
「是啊是啊,兩家都是米糧商,門當戶對啊。」
「余夫人真是巧妙心思,若將女兒許給梁家,不但門當戶對知根知底,兩家離得又近,以後亦不用操心女兒嫁得遠受人欺負。」
「梁夫人也是和氣的,誰做她家兒媳婦是福氣。」
「可不是,穿金戴銀還有繡娘使喚。」
周圍嘰嘰喳喳的鬧騰起來,朱寶珠已經逐漸冷靜,不說余家的家世如何,只是兒子才這麼點大就定親未免對不起他,何況兩家還是生意上的對頭,如若定親以後要如何相處?和睦並進?到時候牽扯甚多,恐怕利弊難平,不一定是好事。再說余夫人也是個霸道小氣的,朱寶珠還真不喜歡。
她女兒才丁點大,誰知道以後會長成何樣,心氣如何,能不能順兒子的意?
朱寶珠越想越不滿意,忙將玉佩還給余夫人,微笑道:「余夫人這禮物貴重了,我家子豪太小,只怕受不起。」言下之意是小子豪年歲尚小,她這個為娘的不想太早決定兒子的婚事。
余夫人被拒絕,當下紅了臉,卻又礙於旁人太多,不好發作。
周圍人止住聲音,皆尷尬的偷笑,笑這余夫人也是腦袋不靈光的,想巴巴將女兒嫁掉,何必當著這麼多人面送玉佩,敢情心頭自信滿滿,沒想梁夫人會無情拒絕。仔細想想梁家自然是比余家高一籌的,就論生意來說梁家的生意更大,論家族梁家還有個合不來的舉人,即便不往來,姓梁這一點卻無法改變。
朱寶珠不好再說,忙推脫道:「宴席快開了,我先去瞧瞧。那幫子下人粗手粗腳,也不知道備得如何了。」說罷抱著兒子回房去。
這一日忙活梁楚著實累了,比當年自己娶親還累,沒辦法,心裡太開心了所以來者不拒,喝了個爛醉如泥被朱寶珠命人丟上竹床,庭院裡已是八月桂花香,天氣卻仍舊悶熱,朱寶珠房裡的竹床沒收,眼下正好給梁楚安睡。朱寶珠給她擦了臉又抹了身上的汗漬,薄毯給他蓋上,聞他發出輕輕的鼾聲才退出。
出門遇上二嫂,相邀月下吃茶,朱寶珠欣然點頭。
下人們備好差點送去荷花池邊,朱寶珠依著欄杆看池中魚兒笑道:「我今日下午抱子豪過來看魚,他還樂和了幾聲。」
「你這池子的魚養的不錯。」二嫂讚嘆。
朱寶珠呵呵道:「原本府里有池子卻沒魚,荷花也開得不好,我懷孕那陣子實在閒極無聊才請人打理了下,買了許多魚苗丟進去,如今都大了些,不枉費我當初那麼費心。」
「呵呵,這些東西還真得閒人弄。」
「就是,嬌貴得很。」
「小妹可知道今日蘇二少來送了賀禮?」
朱寶珠一楞,直接搖頭:「不知道,我沒管這層事,許是梁楚接待的。他醉的厲害,沒跟我說。來便來罷,日後他有了孩子,我讓人還一份回去。」
「恩,蘇二少倒是幫襯家裡許多。」
「是嘞。」
「他家那位夫人如女中豪傑,聽說極慡利的一人,只是不想這麼多年沒懷孕,哎,也不曉得以後要如何。蘇二少怕是會納妾的。」
朱寶珠淡淡接話:「蘇二少長年在外,不與妻子守候,想懷孕也難吧。」
「這倒也是,你這麼一說他家夫人還挺可憐的。」
朱寶珠但笑不語,猶記得蘇二少對孩子的喜愛之情,不然當日也不會收養孤苦小兒。他那樣的人,只怕不會受家裡束縛太多,即便夫人生不出他不一定會依言納妾。
朱寶珠陪著二嫂愜意十足,廊道上玉容和奶媽匆匆跑來,跌跌撞撞擠在一起,齊齊摔在台階上。
「夫夫夫夫人!小少爺不見了!」
朱寶珠嗡的一聲,腦袋瞬間空白。
38孩子線索
二嫂看著搖搖欲墜的朱寶珠,忙鎮定的勸道:「寶珠冷靜,宅子這麼大,說不定是哪個下人抱他玩兒去了,你們這些沒用的就知道亂嚷亂叫,還不去派人在屋裡找!找不到都挨板子打死算了!」二嫂惡狠狠的衝著玉容和奶媽怒吼,腿軟的兩人精神一震,忙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朱寶珠如夢初醒,緊緊拽住二嫂的手腕好一會才站穩腳跟,什麼都沒說,深呼吸幾下便急急往回走。
一路沖回房裡,首先聽到的就是梁楚的鼾聲,朱寶珠越過梁楚直撲床鋪和小孩的搖籃,搖籃空著,朱寶珠記得當時讓梁楚睡著了,擔心孩子被他的鼾聲打擾便吩咐奶媽帶孩子去隔壁房裡休息,她甚至預算著陪二嫂出去坐不了多久小子豪就會醒來吃奶,到時候餵飽他再另作安排。
朱寶珠跑去隔壁房間,小子豪睡過的小床被子掀開著,孩子卻不見蹤影,朱寶珠忽然心臟一突,急急走去小床旁邊的凳子處,慌亂拿起熟悉的紅色小薄襖和配套的開襠小棉褲。如若是別的人抱他去哪兒玩,萬萬不會忘記給孩子穿好衣裳!大人不怕冷,襁褓小兒哪裡受得了這等天氣。抱走兒子的人只給他包了虎耳朵棉披風,現在已經入夜!
朱寶珠越想越心慌,今天辦滿月酒客人眾多,是誰趁機闖入府里抱走兒子,目的是什麼,是錢?還是報復?朱寶珠急促的呼吸著,咚咚跑去隔壁,死命將梁楚搖起來。酒醉酣睡的梁楚哪裡醒得了,昏昏沉沉的嘟囔:「吵死了……」
朱寶珠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掀開毯子對著他的耳朵大吼:「梁楚你給我快起來,兒子被偷走了!你快起來死豬你還睡。」吼完卻發現梁楚根本無動於衷,綿延的呼吸酒氣衝天,朱寶珠氣得渾身打顫,拳頭往梁楚身上招呼,又是掐又是擰,疼的梁楚哼哼唧唧就是不肯醒來。
「夫人!找不到小少爺,連老太爺那裡都沒有,夫人怎麼辦啊?」玉容和奶媽眼淚婆娑的衝進房來,這番通報無疑讓朱寶珠雪上加霜,確定無疑,兒子被偷走了。可是偌大的梁府,兒子怎麼就被偷走了?朱寶珠完全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是誰,是誰招呼小少爺睡覺的?沒有人看著嗎?我不是叫你們看著的!」朱寶珠眼淚嘩嘩的怒吼。
玉容抽泣道:「我和奶媽招呼小少爺睡覺,少爺睡著後我讓沒吃飯的奶媽去廚房吃東西,後來雲霞過來幫忙看著,我回夫人房裡給少爺拿乾淨的尿布,回去後少爺就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
「那雲霞呢?把雲霞叫來----」
如醍醐灌頂,玉容愕然道:「對啊,沒看到雲霞……誰看到雲霞了?」玉容直問面色慘澹的諸位下人,大家紛紛搖頭。奶媽大哭道:「肯定是那丫頭趁機抱走小少爺,夫人快去報官!」
朱寶珠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丫鬟雲霞她基本沒什麼印象,更不明白抱走兒子所為何事。可是報官?官老爺是於錦繡。
朱寶珠越想越心疼,疼得無力支撐,疲憊的蹲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
二嫂見狀,事情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了,見旁邊桌上放著一盆子水,當即端起來便朝著酣睡的梁楚潑了上去,潑完狠狠將銅盆摔在地上,哐當一聲刺耳的響聲,激得梁楚不得不醒來。
濕淋淋的梁楚目瞪口呆看著一屋子面容灰白的人,咬牙沉聲問:「誰潑我?」
二嫂推開丫鬟衝上去:「我潑你,你要怪我先給我把子豪找回來,你兒子都丟了你還睡的鼾是鼾屁是屁。」
梁楚一抹臉,還當是天方夜譚的笑話,不可置信反問:「啥?誰丟了?」
「你兒子----」
梁楚傻住,翻身下地一個不穩摔了下去,見蹲在地上的朱寶珠眼淚嘩嘩的掉,心臟頓時咯噔一下,顫抖道:「怎、怎麼可能……」說罷癱軟的坐在地上,白天還抱過親過的兒子,一覺醒來就丟了,要人怎麼相信。
被下人匆匆忙忙抬來的梁太爺一見屋內的情況,沉下臉呵斥:「這種時候你們還不去找孩子蹲在這裡干著急有什麼用,所有人都給我出去找小少爺和雲霞,管家你帶人去雲霞的家裡逼問,打人也不要緊,非給我逼出來不可。」梁太爺一聲令下,下人們魚貫而出。
「言章你……你去於錦繡府里看看……帶些人手去。」
「於錦繡……對,於錦繡!」梁楚如夢初醒,跳起來就奔出了門,誰無緣無故抱走他的兒子,只有於錦繡的可能性最大。
朱寶珠赫然站起來,激動的喃喃自語:「爹說的沒錯,一定是於錦繡,只有他會這麼做。雲霞不過一個小丫頭,她沒有理由做這種事,也沒有膽子做,我要去,我要去找於錦繡。」朱寶珠興奮地朝門外走,仿佛看到兒子已經近在眼前。
梁太爺聞言皺眉,一個眼神讓二嫂拉住朱寶珠。
朱寶珠掙扎:「爹為什麼攔著我,讓我去!」
「寶珠你冷靜,別著急,就算是於錦繡抱走子豪他也沒理由傷害他,何況……這只是我的猜測,照說於錦繡雖然嫉恨言章,倒也不至於失去理智做這種事惹人閒話,他如今官職在身,很多事情更是不能胡來,我想既然孩子是雲霞抱走的,先帶回雲霞才是正理,只是這個丫鬟抱走孩子又是何人指使……」孫子被偷走了,梁太爺卻照樣能冷靜的分析事態,比這對夫妻兩理智得多。
梁楚濕淋淋的帶人衝出梁府朝於家而去,一路上的行人奇怪的看著他們,梁楚健步如飛,走到半路時卻有一人與他擦肩而過,狠狠一下撞擊將梁楚撞出好遠,梁楚氣憤難當的爬起來,卻發現身上多了封血淋淋的信箋,拆開一看,只有一行刺目的字跡:想找回你兒子,一個人上尼姑庵,記得不要告訴別人,不然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
梁楚回眸去看,撞他的人早就不見身影。身後的僕從喃喃說:「那人像鬼……一下就沒了……」
梁楚拿著信箋咬牙吩咐:「你們別跟著我,回去跟夫人說找到小少爺了,要她別擔心。」
「老爺你去哪?」
「去接小少爺。」梁楚說完匆匆向城裡小側門跑去,這個時候大門已經關了,側門尚能通過,然後登上尼姑庵。梁楚一路緊緊拽著信,全身水珠滾滾,不知是水還是汗。到底和於錦繡有沒有關係他已經無法確定,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才見世面的兒子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