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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7:06 作者: 涼拖
    院子裡的花兒開了不少,香味直撲房內,朱寶珠心情大好。

    梁楚坐在燭光下凝神做帳,朱寶珠不時過去給他換上冷掉的茶水,動作細緻輕柔,絕不打擾他。閒極無聊,朱寶珠也靜坐下來,拿出紙筆塗塗畫畫,全是各樣首飾的隨筆樣圖,圖了一堆,以後有用上的時候就打造出真品,她打小就這麼塗了,嫁妝里有一箱子藏品。

    「寶珠,後天是王將軍小女的親事,你說送什麼禮好?」蠟燭已經燒掉一半,厚厚的燭油凝結在桌子上,像隨意形成的白玉相。

    朱寶珠思忖良久,道:「就送玉雕吧,朱寶齋對面那家玉器店好貨不少,相公可以去看看。」

    「恩,我對這些不太懂,不如寶珠明日隨我一道去選?」

    「好。」

    梁楚點頭開心的哼起小曲,麻利的收起帳本起身拿下朱寶珠手裡的紙筆,俯身道她耳際,魅惑般輕言低語:「寶珠,為夫想歇息了。」

    朱寶珠白面緋紅,羞澀的隨他走向床鋪。

    07茶樓攤牌

    07茶樓攤牌

    翌日晴空萬里,暖風和煦,大街小巷都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味,朱寶珠小步跟在梁楚身邊,忍不住認真的分辨風中的味道。

    「這是果子李花的香味,河堤邊那一片比較矮小的樹叢就是果子李。」梁楚看出朱寶珠的疑惑,頓時替她解答。

    朱寶珠聞言恍然大悟:「哦,原來就是那種樹,花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不錯。」

    「恩,果子李易成活,種在河堤邊鞏固土壤最為合適。」

    「原來如此。」

    兩人閒聊間,玉器店已經近在眼前。朱寶珠扭頭看了一眼自家的朱寶齋,店門口有人進出,朱寶珠露出滿足的笑意,人群中,一道青衫立影飄過,獨留長髮如墨隨風揚,君子如玉坦蕩蕩的熟悉背影。朱寶珠只覺胸口鈍痛,心跳暴躁紊亂,腦中千萬個為什麼那人會來此?沒有看錯,絕對不會看錯,一定是那個男人。

    「寶珠怎麼呢?」梁楚站在玉器店門口,回頭困惑的望著不遠處發怔的朱寶珠,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有點擔心。

    朱寶珠抬眸勉強擠出微笑:「沒什麼。」隨後強自鎮定走進玉器店,心不在焉陪著梁楚挑三揀四,梁楚問她什麼便答什麼,哪兒還有來幫忙的意味。

    「寶珠,我不懂玉器,想讓你幫忙選,怎麼反倒是你心不在焉?」梁楚蹙眉放下手裡的玉八仙,無視老闆眼巴巴的暗示。

    朱寶珠聞言心中慚愧,立即打起精神選禮物。拿出半個行家的嘴皮子和老闆周旋,老闆知道她是朱寶齋的現任當家,有些事情蒙不住她,何況以後還要長期交好,不一會兩人就成交了一座白玉『魚躍龍門』。寓意好,玉質上佳,送禮再合適不過了。

    梁楚抱著玉器出來,順道和朱寶珠一塊去朱寶齋坐了小會才轉身回家。朱寶珠見他走了,拉著掌柜小心詢問:「早晨可有一位青衫玉面的男子來過?」

    掌柜撫著鬍鬚,仔細想了很久後肯定搖頭:「沒有,早晨過來的客人老朽基本都認識。小姐要打聽何人?」

    朱寶珠聞言不知是失望還是鬆口氣,沒有回答掌柜的疑問,轉身坐到桌前,捧著茶杯陷入沉思。

    一個上午朱寶珠都處於發呆神色,有客人上門不再像以前那樣熱情相迎,反而像沒看到一樣毫不理會。掌柜忙了很久揪住空隙問道:「小姐,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回府歇息,這裡有我們便可。要不你讓玉容姑娘過來幫忙。」

    朱寶珠這才醒悟自己的偷懶,連忙道歉,並道:「小姑子下個月便要出嫁,我讓玉容陪幾位老媽媽出去給小姑子辦些嫁妝,這兩天恐怕來不了。」

    掌柜聞言微微欣喜的點頭,嘆息道:「梁小姐出嫁是好事,小姐那套首飾可會送給她?」

    朱寶珠失笑,搖頭:「她不問我要,我何必給她。我給了她也不會念我一分好,我還是留著以後送人吧,要不留給我女兒也成。」

    「哈哈哈,小姐說的是。小姐還是趕緊生個兒子好,到時候小姐在梁家就更有身份了。」

    「恩,都會有的。」

    朱寶珠守到中午便獨自回梁府吃飯,膳廳中唯獨缺了梁楚,昨夜還為出嫁一事大哭的梁玲此時紅著眼睛呆呆坐著,看到她進來迷茫的眼色一閃。

    「好了,可以開飯了,寶珠啊,今天有銀耳蓮子羹,你先乘兩碗喝喝,飯後喝就不養人了。」梁太爺笑呵呵的提醒,伺候在旁的丫鬟立即乘出一碗遞到朱寶珠面前。晶瑩剔透的銀耳湯中飄散著顆粒飽滿的大紅棗,色澤十分誘人。朱寶珠答謝,輕輕抿一口,味道上佳。

    「不等相公回來?」朱寶珠張望府門,梁楚再不會來飯菜都冷了。

    「不用等,他上午接了一單大生意現在正忙,待會差人給他送飯去,寶珠你管自己就好。」

    朱寶珠聞言忙接話:「我吃完就給相公送飯去,可好?」

    「好啊,寶珠親自去送言章會很高興。」

    朱寶珠心頭一甜,立即埋頭用膳,比平時的速度可快多了。梁太爺看在眼裡,笑在心頭。兒媳婦可以不漂亮,可以不富裕,可以不聰明,但是一定要善良,要有誠心去回應兒子的好,誰家兒子都是大男人,但是大男人也需要有媳婦疼著寵著護著,不然娶個媳婦回來供著,這輩子便是敗了。

    朱寶珠匆匆填飽肚子便和玉容一道裝好梁楚的午餐,拎著兩個滿滿的食盒走向梁記。玉容一路嘀嘀咕咕的跟朱寶珠抱怨說梁玲大小姐許那麼好的人家還老大不樂意,一直哭哭啼啼太不識好歹。聽所絲綢家的江家公子一表人才為人和氣,三年前便差媒婆來向大小姐說親,結果大小姐愣是不理不睬拒之門外,江家公子有陣子傷心欲絕,差點酗酒成疾,多痴情的公子哥啊。

    朱寶珠靜靜聽著一言不發,無論女人還是男人,一旦心裡裝了誰,想要隨隨便便的遺忘放棄談何容易。她如此,梁玲如此,梁楚怕也是如此。只是她和梁楚的傷口已經在慢慢癒合,梁玲卻正是最難熬的時候,過了這道坎,以後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梁記和朱寶齋在同一條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朱寶珠在成親第三天和梁楚一道來過,當時梁楚是帶朱寶珠讓梁記諸位掌柜伙和計們認個准,眾人客客氣氣的喊朱寶珠夫人,朱寶珠也不含糊,一人送了份紅包,從地位最高的大掌柜到後院幫掌柜們倒夜壺的啞娘人手一份,最少的紅包也有一兩銀子,朱寶珠的闊氣讓梁記諸位念叨了大半個月。

    今天朱寶珠是第二次來,梁記鋪面很大,和朱寶齋那種講究精緻的鋪子不同,梁記起碼有兩個朱寶齋那麼大,而且還是兩層,後面還連著下人居住的後院和存貨倉庫。

    梁記是八開大門,大大的敞開便覺有一股豪氣,左邊的層層木架上擺著一桶一桶各色各樣的米糧,大米小米粗糧一有盡有,每個木桶前都標著價錢,需求量小的客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右邊擺的是各種食油,梁記的收入主要便是來自食油,家家戶戶可能不缺糧,但是一定缺油。梁記的食油品種繁多,從祖岱開始便走南闖北尋覓各地食油,然後精心研製其配方和製法,實在研製不出來的便會直接去找貨源購取,梁楚接手生意後每年都要出幾趟遠門,今年也快到了。

    「寶珠怎會親自來?」剛才談成一筆生意的梁楚驚訝的迎進朱寶珠,鼻子一個勁聞著盒中的香味。

    朱寶珠知道他餓了,笑著和梁楚走向後院石桌入座,一一擺出美味菜餚,沒有梁太爺在身邊,梁楚完全不顧吃相,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扒飯,哪還有一點家中規矩的樣子。朱寶珠知道他是敬重梁太爺,面對他老人家總免不了拘謹,這其中可能還有愧疚心。

    如果沒有梁太爺,梁楚在那場大火里就隨那位夫人去了。

    朱寶珠想到這層不免感懷,如今梁楚活著,還和自己成家,這何嘗不是他們的緣分?

    「這道紅燒肉真好吃。」梁楚向來無肉不歡,相處得久了朱寶珠看出他更喜歡南鄉的重口味菜餚,因此每天都吩咐廚子準備南鄉好吃的肉食。這道紅燒肉外焦里嫩,一咬便滑溜入嘴,連朱寶珠這個不大愛吃肉的人都會吃幾塊才滿意。

    梁楚基本沒見挑食,煮什麼吃什麼,一餐兩大腕米飯,遇到非常合胃口的菜就忍不住多加一碗。朱寶珠有點嫉妒他,吃的飯是她一倍多,卻壓根不見長肥肉。

    「寶珠,你以後每天中午給我送飯可好?然後每天中午一道紅燒肉加幾個小菜那就最好。」梁楚飯飽,撫著肚子滿足的嘆息。

    朱寶珠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在家裡梁楚太拘束,吃飯的時候面無表情一點不見輕鬆,在這兒吃完全不是一個樣。

    朱寶珠稍稍猶豫便道:「我給你送飯當然可以,可是爹會怎麼說你?」

    「呵呵,頂多念叨幾句,反正我晚飯會回去,中午懶得多跑。」

    「那行,只要爹不說,我就給你送。」

    「寶珠真賢惠,為夫有福了。」梁楚大大咧咧誇讚。

    朱寶珠臉蛋羞紅,悻悻瞪他一眼,低頭收拾殘局。

    「那我走了。這一盒桃花蘇留給你和掌柜們下午喝茶吃。」

    梁楚目送朱寶珠和玉容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語,立在門口入了神。老掌柜抱著茶壺呵呵笑道:「好媳婦啊,老爺是有福之人。」

    「呵,那是那是。」梁楚乾笑。

    老掌柜笑著笑著一聲嘆息,委婉的說:「老爺是聰明人,聰明人不要沉迷過去,老爺您向遠看,夫人待你親厚,再過不過還會給你生兒育女,再退一步說,夫人是個能幹人,還能替你分擔家業,就算她不能還有她的娘家是不?所以聰明人要做聰明事。」

    梁楚一個勁點頭微笑,誠誠懇懇的應聲說是,一點也不含糊。老掌柜見狀,這才滿意的收聲走開了。

    朱寶珠在半路和玉容分道揚鑣,玉容回府,朱寶珠走向朱寶齋的方向,路過一家茶樓,梁玲窈窕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將她攔住,「可否借一步說話?」梁玲指著身後的茶樓。

    梁玲架勢兇猛,朱寶珠哪敢不從,不一會便隨梁玲上了茶樓的雅間。

    大中午走半天路有點疲乏,朱寶珠毫不客氣的品起新茶,梁玲不開口她絕對不會動嘴。

    梁玲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好幾遍,仔細的似乎要數清她頭上的三千髮絲。那灼熱的眼神讓朱寶珠毛骨悚然,這小丫頭莫不是心愿難成想殺人滅口?朱寶珠為這個想法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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