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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6:09 作者: 糖煮刀片
不知走了多久,幾人被示意停下腳步。季曉光看不見,只能感受到周圍環境寂靜。
清風徐徐而至,略帶涼氣卻不至寒,似墨的香氣也飄然隨風而來,令人心曠神怡,渾身都為之輕爽。
玄谷門坐落於玄谷森林深處,人煙稀少,皆為天然。季曉光心道,綠色無污染就是不一樣,連空氣都比別處的好聞。
「方戈和林燦呢?」他的雙眼被遮住,小幅度地轉了轉頭。
感到沈連庭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撫地壓了壓:「許是被先一步帶走醫治了。」
季曉光還是擔心:「那我們……」
沈連庭低聲道:「無事,我終究要來一趟的,他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
林耀的聲音從兩人身後穿來:「放心放心,破壞通天石的另有其人,玄谷門不會濫殺無辜。」
「哼,說得不錯。」
這道聲音離得很近,低沉而又古板,季曉光視覺被阻,完全不知道這人是何時來的。
他們遮眼的布條被拿下,季曉光半眯一會兒,適應著突如其來的光線。
待他迷茫地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遊廊高坊,石階牆角,皆是一片灰白色調,古樸而又典雅。
而前面一道打開的大門前,大氣而又富有歷史感,就連其下一塵不染的幾道階石上,都留有歲月的痕跡。
季曉光不必猜就知道,這個站在門前,灰袍飄帶的男人,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因為男人的聲音和模樣,都帶有一種天生的刻板肅穆,長相清冷,高鼻深目,一絲不苟還有些書卷味兒,讓他不禁聯想這男人的身份。
季曉光盯著林耀,皺了皺眉:他是宗主嗎?
林耀不易察覺地搖了兩下頭:不是。
這裡不方便說話,季曉光收回視線,沈連庭也是第一次來玄谷門,不露聲色地細細打量。
林耀先對男人恭敬行禮,道:「正也先生,多年不見,身體可好?」
男人的模樣,給人一種處於壯年與中年之間的感覺,樣貌並不年長,卻端著一種老先生的古板氣質。
正也先生靜看了林耀片刻:「……你誰?」
林耀:「……」
「……」
季曉光抿抿嘴唇,狂盯地上唯一一顆小石頭看,有點想笑怎麼回事,但是不能笑!忍住,我忍!
季曉光的臉是憋笑憋紅的,而林耀則面露窘態,也紅了臉,連忙道。
「先生!先生說笑了,家父霄雲派長老,三年前晚輩尚未及冠,還是您為我加的冠禮。」
三年,林耀的樣貌不會有多少變化,他又是霄雲派長老的幼子,正也先生幫他行的冠禮,怎麼說也不能半點記憶也沒有吧?
又是一陣死寂,季曉光盯石子盯得眼睛酸,他小心翼翼抬頭,恰好正也先生緩緩開口。
「你是,那個克妻的小老四,續弦娶的,最後一妻生的小兒子?」
林耀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張嘴閉嘴不知該說什麼好:「先生,我,那個……」最後他終於妥協了:「是我……」
林耀父親的確克妻,這麼多年斷斷續續娶了五位夫人,朵朵金華綻放來,人到老年才有了林耀這麼一個兒子。
這話聊的太死,林耀卻不好說一半晾著,人家畢竟是長輩,只能硬著頭皮道。
「家父時常提起先生,說先生高風亮節,日日教導晚輩學習,晚輩不才,但家父已突破了境界,也不負先生曾經的教誨。」
卻不想正也先生不咸不淡的道:「嗯,老蚌生珠,他確定厲害。」
「……」
季曉光想,這位正也先生,要和許自盈比起來已經不能說毒舌了,妥妥的損人不帶髒字。
而且居然叫長老小老四?林長老少說花甲之年,而這位先生最多三十幾歲吧?怎麼開口好像在叫親戚家不懂事的小外甥一樣……
季曉光不了解其中緣由,林耀明顯怕這個正也先生,平時管教管教師弟師妹的架勢無影無蹤,自己老爹被變相罵,連大氣都不敢出。
林耀那表情像一條被甩進臭水溝的魚,蹦不蹦達都難受,臉上是什麼色不好說,反正挺怪的。
季曉光投給林耀一個同情的眼神,估計他的血條已經被損空了,暫時緩不過來,沈連庭及時開口。
他先是說明自己的身份,然後道:「家慈曾是貴門中人,當年從玄谷門中帶出些書籍,晚輩赴母親遺願,特來物歸原主。」
沈連庭對自己母親的事一向認真,連帶對這個損人先生也格外敬重。
終於,正也先生眉眼微動,他的眼睛轉向沈連庭,而後竟落在季曉光的身上。
季曉光猶如被抵上黑洞洞的槍|口,渾身不舒服,勉強禮貌地笑了笑,忙低下頭。
正也先生什麼也未說,移開目光,道:「她死了?」
沈連庭道:「是。」
「死多久了?怎麼死的?」像是在例行問話,聽不出正也先生有什麼情緒。
沈連庭頓了一下:「家母十三年前逝世……」接著便無話了。
季曉光擔憂地抬頭看他,握住了他的手。
沈連庭的母親怎麼死的,季曉光知道,那也是沈連庭永遠不願回憶起的禁忌。
「罷了……」正也先生不再問了,只淡淡道:「人各有命。」
季曉光看到他一雙眼平淡漠然,仿佛看盡了世間的悲歡離合,任什麼也激不起他心底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