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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6:09 作者: 糖煮刀片
又狠道:「還有方戈,他就是一條狗,若不是為了藏匿身份,我何苦留著他,與他演什麼兄弟戲碼。」
沈連庭察覺不對,神色一凜:「你說什麼?」
方映清幾乎是用喊的,大聲道:「我說,我吃過的燕窩,比他吃過的飯還多,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可他還要干粗活哈哈哈哈,瘦成那樣,也沒出個幾歲,居然矮了那麼多......」
不敢相信心中所想,沈連庭心裡冒氣一團急火,連帶著無心劍也爆出一聲咆哮:「你把話說清楚!」
而方映清見他這副模樣,似在興奮地發抖,掩唇低笑,口齒清晰道。
「你說你忘了,我可不信,我不信你忘了,當年在運河橋上,分明有兩個孩子啊。」
沈連庭心中一震。
「一個當然是落難的魔教小少主,還有啊,還有他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僕人。」
仿佛沒有看到沈連庭及近猙獰的怒視,披在方映清肩頭的外衣滑落,他身上被扯破的袍子皆有破口。
不能說衣不蔽體,但也能隱約看清裸露的手臂和腰身的輪廓,而那上面,竟凌亂交錯幾道黑色鞭痕,似烙印般刻在身上。
沈連庭不由得瞳孔劇縮,這些痕跡他是知道的,是為了懲罰最卑賤的奴婢,鞭打所指。
而身為方映清,他的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痕跡。
沈連庭咬牙切齒,牙縫中幾乎滲出鮮血:「方映清——」
方映清絲毫不畏懼,好像故意刺激他一樣:「方映清?呵,說起來,我早就為了自己叫什麼了,被親生爹娘賣掉後,早就不想記起從前之事了。」
他似乎沉溺在往事的回憶中,眼神迷離:「後來被買回來陪小少主玩,我真的羨慕他的一切。」
「小少主很漂亮,也很善良,但與其說是善良,不如說傻傻的。」說罷,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們在顧效成家藏了很久,終於有人遞信來說我們可以回去了。我感覺時機成熟,用相應的代價換來毒藥毀了他的臉,又把我原本醜陋的面龐也換了。」
方映清的指尖在自己面頰處撫摸,但很快放下了手,他肩膀一卸,似沒了力氣。
「都說這代價啊,我原本是不信的,但那個人說,假的就是假的,騙的了自己,終究騙不了別人,該是什麼命,就是什麼命。」
「但是我不服啊,十幾年的榮華富貴,說起來我沒吃虧……」
「你閉嘴——」
沈連庭胸膛起伏,冰冷的聲音化作咆哮之聲,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所謂的「方映清」居然是假的。
若不是他已經啟動無心劍陣,無法抽身,他定要將這個「方映清」碎屍萬段。
但「方映清」也同樣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敢把這些話全盤托出。
而他說這些為的就是激起沈連庭的憤怒,因為無心劍,劍如其名,你若心中充滿憤恨,亦或是情感,都將遭到劍靈的反斥。
「方映清」道:「你現在恨不得剁了我吧?這劍你也休想拔出來。」
只要沈連庭死了,他還可以倚靠顧效成,顧效成什麼都不知道,而他還是方映清,那個與顧效成幼時相識的方映清。
沈連庭不為所動,他壓抑住心中憤懣,但無心劍氣卻猶如被激怒的野獸,詭譎幽光迸濺,劍鳴咆哮聲沖向四面八方。
無心劍不認同他,沈連庭想,並不是因為「方映清」話語的刺激,而是在來時他便知道,他是拔不出這把劍。
因為他的一顆心,因為季曉光,早已不似前世冰涼,而是變得有溫度,慢慢的學會了體會人情冷暖。
「曉光……」
沈連庭深深閉眼,手臂無意識輕顫,血液沿著劍身蜿蜒流入暗紋,金光乍現。
他倏忽用力,手背骨骼凸顯,猛地爆起青筋……
「不可能……不可能!」
顧效成的臉因極度詫異而猙獰扭曲,他兩手嵌在方戈的脖子上,逼的他劇烈地咳出一口血絲。
「我,一輩子,只認,一個,主人……」
拔出噬神釘的反斥過於強烈,不然顧效成不是方戈的對手。但對於方戈來說,能記起這些,對他而言並無遺憾了。
「你騙我,你肯定在騙我!」
顧效成嘴上這麼說,但他深知,閻王犬自古以來假以神獸著稱,一生只認一個主人,這是亘古不變的原則。
人的聲音可以變,長相可以變,但獨屬於自己的味道無法改變。
這麼多年方戈被噬魂釘牽制,但他卻冥冥中通過氣味判別,當年這個從顧效成家接回來的「方映清」,到底是不是他的主人。
所以他厭惡,煩躁,打心底排斥這個冒牌貨,但他失去記憶,只能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反抗。
他在看到季曉光的時候,僅是一瞬息就聞出來,這才是他的主人。
而當方戈說出真相時,顧效成自然而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無法接受,他為「方映清」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居然是錯付的?
如果今日不是來救「方映清」,他大可不必冒險前來,他雖追名逐利,但他是愛方映清的啊。
鉗制方戈脖頸的手漸漸收緊,他想放開,但卻控制不了身體,看著方戈的眼眸逐漸上翻,他的咽喉也喘不過氣。
「鐺!」的一聲,顧效成如被電擊,他徒然鬆開了手,身體竟無力地向一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