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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6:09 作者: 糖煮刀片
    只見黑衣男人的手上、脖頸處,暗紅的血管凸出,似乎下一刻就會爆開。

    黑衣男人連退幾步,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盯向季曉光,目眥欲裂:「你幹了什麼?!」

    季曉光精神恍惚,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看到黑衣男人的身體赫然爆裂開一片猩紅。

    「碰碰」幾聲巨響,那是皮肉爆開的聲音。

    體內猶如被下了咒,無數嫣紅鬼魅的紅花從黑衣男人的皮膚破出。

    眼裡、嘴裡、耳朵里,不管能或不能出來的地方,紅艷的小花全部爭先恐後地從男人體內鑽了出來。

    男人的慘叫被源源不斷的紅花吞沒,那顏色被鮮血滋養,在這漆黑的雨夜,成為了最艷麗的一風景。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男人便死的不能再死了,噴涌的血液染紅了院落的半邊天。

    季曉光吊著最後一口氣,趴在地上無力喘息。

    神思游離間,他想,那些是什麼?花?彼岸花?

    哦,好像紅艷艷啊……去他娘的紅艷艷,這玩意兒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想睡,但是不能睡,不知過了多久,他知道許自盈醒了,慌裡慌張地跑過來。

    也知道白影趕來了,隨後就是一堆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起,呼喊聲震天。

    沈連庭呢?他想。

    起碼死之前讓我見見他吧。

    「曉光!曉光!!」

    全身猶如被千斤碾壓似的痛,他好像聽到了,聽到了沈連庭的聲音。

    雙眼緩緩失焦,那聲音像是開一道關,使他安心地沉入黑暗。

    季曉光太久沒有做過夢了,這夢纏得他緊,帶著灰敗毫無希望的調子。

    他跪在通城運河邊上,人群熙熙攘攘,無人注意到這個賣扎花的小破孩兒。

    「六哥,你看什麼呢?」是九皇子那個混球的聲音。

    眼前出現一雙白底高靴,季曉光慢吞吞地仰頭,與那雙深邃無波的眼瞳對視著。

    九皇子在一旁嫌棄:「這小孩多久沒洗澡了?瘦的像個肉乾,怎麼臉上還戴著塊破布?」說著他好奇地想用摺扇去挑。

    沈連庭撇了他一眼,後者笑著,訕訕地收回手。

    「餓嗎?」

    醇厚低沉的聲線划過季曉光的耳畔,他摸了摸干扁的肚子,心道怪不得感覺要吐了,原來是餓的。

    他點了點頭。

    沈連庭又道:「如果花賣不出去,你會怎麼辦?」

    九皇子忍不住插嘴:「六哥,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

    沈連庭沒理他,面色平靜卻又蹙著眉角,青澀稚嫩的聲音從季曉光的嘴裡發出:「會死,投進去,一了百了。」

    他指著身後碧波蕩漾的水面,延綿不斷的水榭畫舫浮在上面,與他孱弱消瘦的身影形成鮮明對比。

    沈連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抬眸遠眺,不知在看何處。

    數額大的銀兩季曉光花不出去,沈連庭把身上的碎銀銅板全都丟進他的懷裡,起身道:「這些個扎花我買了。」

    季曉光雙手捧著一堆銀錢,懵懵地抬頭,沈連庭又道:「吃飽了,去找些別的夥計吧,不要在這裡買扎花了。」

    不要再靠近這條河。

    【作者有話說】:我這裡解釋一下哦,夢到的是年輕的沈連庭,他不讓炮灰靠近這條河,是因為少年時他心灰意冷想跳下去,卻被白月光救了

    也正因為這裡,炮灰記了他許多年,最後才心甘情願當個替身(*°ω°*)?

    第五十九章 心軟

    沈連庭對季曉光身體的調息,幾乎無孔不入。

    從滋補極品的蜜糖,到日常的飯飲糕果,香爐熏味沐浴腰包。近乎滲透到了他全部的衣食住行上,看似體弱,實則底子已經養起來了。

    所以這次季曉光雖然嚇得不輕,但好歹只受了些皮外傷,請來宣樂城最好的針灸師傅,幾針下穴便悠悠轉醒。

    他睜眼就吐了喉頭淤積的沉血,一小片落在帕子上,顏色深的仿佛浸了墨一樣。

    「曉光,曉光。」

    沈連庭摸著他被虛汗染濕的頭髮,一遍遍喚著他。

    季曉光漸漸恢復清明,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醒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真好,我還活著……」

    說完便沒了氣力,沈連庭不許他動,但他想抬根手指都費勁,渾身上下纏滿了紗布,幾處傷口更甚,像針扎一樣。

    沈連庭心中牽動,他想用指腹揉散季曉光眉心的結:「疼嗎?」

    季曉光咬緊嘴唇:「疼的。」又道:「很疼。」

    他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沈連庭眼前,毫無保留。

    沈連庭想去握他的手,但他手心幾道刀口縱橫,早被一圈圈纏滿了白布,五指藏匿不見,似有些滑稽。

    沈連庭不著痕跡地把手收了回去。

    沉默良久,他道:「抱歉。」

    季曉光咳了兩聲,嗓音低啞:「是我太沒用啊,要不是那人不急著殺我,我早就……」

    他沒有繼續說,喉嚨太痛了,可能是破裂發炎的緣故。

    沈連庭的臉明顯沉了下去。

    季曉光說的沒錯,那人若想殺,一刀抹在脖子上乾淨利落,但卻不緊不慢地在他身上劃了這麼多口子,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當成玩物戲耍,在瓢潑大雨中季曉光毫無還手之力,生命在有意識地流逝,只能任其步步緊逼,他當時該有多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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