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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36:09 作者: 糖煮刀片
    木桶里的冰塊嘩啦啦地灑落一地,季曉光「哎呦」一聲,腳下不穩,一屁股滑坐在地上。

    「抱歉抱歉!」

    那邊和他相撞的人也同樣倒在地上,但很快就爬了起來,也不管沾染到身上的泥水,趕忙過來扶起季曉光。

    季曉光就這麼迷迷瞪瞪地被人撞到,又迷迷糊糊地被扶了起來。

    那人不住地道歉,季曉光除了屁股隱隱作痛意外也沒事,再說這人也不是故意的,便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可那人似乎惶恐不安,季曉光也沒見過,估計是霄雲派來送降暑用的冰塊弟子。

    那人一個勁兒的低頭道歉,一雙糙紅的手忍不住顫動,最後居然直接跪了下來,不停地給季曉光磕頭。

    「我真的沒事,你快起來,別跪了別跪了!」

    季曉光仔細看去,才發現這是個消瘦的布衣少年。伏在地上像個蜷縮的蝦子,全身抖如篩糠。

    他發現這孩子比飛奴還要倔強,跪下來就拉都拉不起來。

    雖然這少年不認識季曉光,可看他一身衣衫華麗,猜想大抵是什麼貴家的公子,怕被責罰才這般跪地不起。

    季曉光扶額,不管他怎樣勸這少年就是不起來,最後他實在無法,語氣嚴肅地斥責了幾句,少年才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沒要怪你,你不要害怕啊。」

    少年規規矩矩地起身,但還是面帶惶恐,深深低下頭,不敢看季曉光。

    季曉光知道說什麼也沒用,輕嘆著幫忙把一地的冰塊撿回木桶里。

    少年看到季曉光彎腰拿起冰塊,先是愣住,然後也開始忙不擇地的撿地上的冰塊。

    少年手腳利落,季曉光還沒撿幾塊,少年幾下便把所有的冰塊放回桶里,好在撿的及時,冰塊幾乎都完好無損。

    「你快忙你的差事吧,不要耽擱了。」

    季曉光淡淡看了少年一眼,發現是個娃娃臉的男孩,大概比他小一些,不過臉色偏黃,渾身上下都是勞作留下的塵土氣息。

    見娃娃臉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季曉光沒忍住道:「做人不必太過卑微,敢作敢當不卑不亢,便一切都好。」

    娃娃臉少年用消瘦的肩頭挑起木桶,幾乎壓垮了半邊身子,他聞言握緊了手裡的木桿,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最後快速地消失在季曉光眼前。

    季曉光揉了揉屁股繼續向前走,心道也不知娃娃臉能不能聽進去,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餘。

    一個從小就生長在這種尊卑有別的環境裡人,怎麼能接受他一個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幾乎是不可能的。

    季曉光沒走幾步就到了暖閣,看著半開的雕花門扉站了片刻,方映清就在裡面。

    「季公子。」方映清見季曉光走進來,放下手裡白田玉的茶盞,然後拿起輕骨小扇握在手裡。

    「許久不見啊,方公子。」季曉光沒有那些規矩,對他揮揮手,直接坐在方映清對面的紫珊瑚椅上。

    方映清嘴角牽起一抹笑,垂眼道:「我說過痊癒了便會親自來謝你,所以今日就來了。」

    季曉光並未接話,他低頭勻著茶盞里漂浮的碎末,實則在偷偷打量著對面坐著等人。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方映清拿著輕骨小扇沒有規律的轉動,眼睛看著精緻矮桌上一銅盆的冰塊出神。

    方才進來時,季曉光就察覺他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會連話都不太願意講,充滿心事的怔怔不語。

    也對,看到季曉光住的地方擺設堂皇,吃用極好,他臉色能好看就怪了。

    方映清這幾月估計都在養病,好容易出來一次也並未置辦什麼好的衣物。

    他這一身寶藍色的衣衫雖乾淨整潔,但同季曉光身上的這套料子相比,可謂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個住在富麗裝飾的暖閣,一個是簡修的青竹小屋,天差地別,對於一向眾星捧月的白月光來說,心裡的落差在臉色怎麼也蓋不住了。

    季曉光瞥見方映清腰間的香囊,不咸不淡的故意道:「方公子,這是殿下特意給我準備的奶冰,你嘗嘗。」

    方映清打開小扇,輕輕地在脖頸處扇了幾下:「不必了,我身體尚未痊癒,吃不得寒食。」

    季曉光長長地「哦」一聲,面帶笑意的繼續問道。

    「方公子,您這扇子不離手,可是覺得熱了?不應該啊,我這屋子裡放了好幾盆的冰塊,可都是殿下從南邊給我運來的。」

    季曉光悠哉地晃腳,瞥見方映清眉頭微皺,臉上漸漸覆蓋層陰影,得意的笑了笑,輕鬆道:「這天兒啊,還真是熱極了。」

    第三十章 只對他不同

    又不是大宅院裡婦人間的明爭暗鬥,季曉光自顧自的炫耀會兒就收斂了,但也不能當做是炫耀,他是實話實說。

    無非說些他近來的吃住伙食、一應穿用,還有暖閣里的什麼金絲琺瑯桃熏爐、紅木如意六角、粉彩牡丹紋瓷瓶云云雲。

    他也佩服自己一個理科生為了把這些都介紹給方映清認識認識,朗朗上口的都說出個全名。

    對了還有床幔頂的那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季曉光一臉惆悵地講起它如何陪著自己度過了無數日日夜夜,講到最後口乾舌燥,連喝了兩杯荷葉涼茶。

    所以,講的真的不多,真的。

    「哎方公子,本以為我們比較投緣,可你似乎不願說話?我這滔滔不絕的還未流汗,你額角怎地汗津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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