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主上門找碴·PART Ⅱ
2023-08-21 20:36:13 作者: 寄秋
「你欺君在前,還認為皇上會給你記功?」軍令如山,違反軍紀之事不可犯。
「這……」她又一窒,無話可說。
「離妍月公主遠一點,能避則避,我不是說她得罪不起,而是她背後有皇后。」單單是公主起不了風浪,並無實權在手,頂多狐假虎威扯皮一番,而皇后卻是能直接下旨打殺,就連皇上都不一定攔得住。
皇后執掌後宮,她若把單九淨召進宮去,單九淨不能不從,屆時她隨口編個衝撞鳳駕的罪名就能把人賜死。
月牙兒先忍不住地扯扯小姐的袖子,低聲道:「哎呀!小姐,挖吧!一個公主就把奴婢嚇個半死,再來個皇后,奴婢直接躺著等死好了。」京城的人真可怕,比山上的老虎還兇猛。
「出息。」單九淨沒好氣地碎了一口。
「奴婢沒出息,怕死。」月牙兒老實說。
誰不怕死,她也怕,但是……單九淨眉毛搏緊,躲就真的躲得過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把她揪出來,掘地三尺也不是做不出來。
「你們主僕到底在說什麼,不是挖池塘吧?」皇甫天絕看看兩人,若有所思。
「是池塘。」
「地窖。」
一主一婢沒對好話,露餡了。
「地窖?」他一沉吟,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小九兒,一會兒收拾收拾,搬到我之前打算送你的五進宅子。」
「不要。」她不能收。
「乖,聽話,不許爭辯。」那裡有他的人,能護她周全,妍月公主不敢帶人上門鬧事。
單九淨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這是我們的家,我要替哥哥守著,守著娘留給我們的宅子。」
「可是我不放心,人太少……」他不能時時刻刻盯著,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皇甫哥哥,我們去買人吧!你幫我挑挑身強體壯的,會武的更好,擺上十個、八個一拳能打倒大貓的護院,看誰還敢入府泡茶……」
兩人相約了一個日子出門挑人,最後,單九淨是買了人,七男八女。
男的一個看門、一個趕車、一個跑腿,另外四名負責守前院,不經主家允許一律打出去,打不走就放狗咬,咬死算她的。
所以他們又買了十隻狗、兩隻成犬和八隻狗崽,一對狗爹娘生了八隻狗兒女。
至於女的就分派到廚房,針線房,兩名會武的跟著單九淨,取名花月、良宵,拳腳功夫不錯。
還有一個管家人選皇甫天絕叫她不用找了,他送她一個,衛國公府出來的奴才別人也高看一眼,至少有點眼力,能攔一攔來找磚的妍月公主,趁機向國公府求援。
因為還要去看看準備收回來不再續租的鋪子,所以這些買下來的人便由月牙兒帶回宅子裡,安排他們沐浴、進食、住宿,順便扯幾匹布裁剪做衣服。
單九淨走在街上,一邊問皇甫天絕問題,「這些官奴都是什麼來歷,有些看來不像丫頭。」
「大多數是犯罪者的家眷,那個叫佳玉的是前太常寺卿陳學的二女兒,嫡出。」一人犯罪,全家人一同獲罪,連老嬤嬤一併賣了。
「啊!」她訝然。
「陳學的元配人還不錯,可惜去得早,續娶的這一位手伸得長,撈得狠了,陳學見繼室生財生得快便也起了貪心,自己走上死路去,先夫人生有二女,長女嫁得遠,怕是不知情,二女兒你就看著辦吧,若有人來贖就丟出去,別留。」本不是丫頭出身,留久了怕會出事,早日脫手免沾一身腥。
陳學判流放十年,繼室刑期五年,一旦期滿出獄沒去處了,還是會回頭找上繼女,怕又是一樁麻煩事。
「皇甫哥哥,你知道的事真多,簡直是萬事通。」
「少拍馬屁,你又想讓我做什麼?」她嘴一抹蜜准沒好事,她算計他算計得很順手,而他甘之如飴。
唉!
「別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是你我才信任有加,旁的人我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扎眼,一個字也不信。」單九淨專挑好聽話說,把人捧得暈陶陶。被取悅了的皇甫天絕眼底笑意濃濃,「說,什麼事?」
她水眸晶晶亮,一閃一閃的,「我娘有個嫁妝鋪子在附近,
..
前面是鋪子,後面是二進宅子,我打算改做雜貨鋪子,可是我看了許久都沒看到那個鋪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轉手賣了。」雖然紅契在他們兄妹手裡,但萬一她那大伯父、大伯母拿白契故意騙人呢?
「你說得是老記綢緞莊,應該在往前三間鋪子……」他忽地止聲,抬頭一看……香滿樓酒館。
果然被賣了。
單九淨哼了聲,「我那大伯父手腳還真快呀!這間鋪子還有一個月就到期,他竟提早和人解約,然後賣了。」
「放心,你的還是你的,我會幫你要回來。」連同上一回告自己侄子那件事。他現在空出手了,能好好地玩玩。
「嗯!我沒忘了他對我們兄妹的『照顧』。」欠的總要還,她不想生生世世再有糾葛。
一想到本家那攤爛事,單九淨就沒法開心起來,她拉拉皇甫天絕的衣袖,想到糕餅鋪子買幾塊桂花酥甜甜嘴。
正在東瞧西瞧找糕餅鋪子時,遠遠看到一個身影很眼熟,剛要開口喊人,卻見那人一臉焦急的沖向一群……
咦!那是刀嗎?她驀地睜大眼,盯著剛剛帶刀之人奔去的方向。
「皇甫哥哥,你快看,是不是出事了?」她忽然很不安,感覺心口一抽一抽地跳得很快。
皇甫天絕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倏地丟下一句,「在這等著,不許過去。」
「是誰……」她幾乎不敢問出口。
「木頭。」
木頭,喔!沒事……呃,不對,木頭不是指她哥嗎?
混蛋,她哥哥有事居然叫她別過去,他當她沒心、沒肺、沒天良嗎?那是她親哥呀!
單九淨根本沒聽進半句話,拉高裙襦往前沖,英勇無比的推開擋路的路人,奔向倒在酒樓門口身上都是血的男人。
「哥……咦!雷霆,我哥呢?」他受傷了,那她哥……
雷霆是單七鶴身邊的親衛,一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兩眼發亮的咧開一口白牙,「小九,快,將軍在裡面,他受了很重的傷,那些狗養的,搞偷襲,老子非宰了他們不可……」
單九淨很想走,但她不能不管他,「你呢?傷得重不重,要不要我先替你瞧瞧……」
他揮著手,故作輕鬆,但臉色白得像鬼,「沒事、沒事,你……嘶!先去看……將軍……我死不了……」
「我也不會讓你死,拿去,灑在傷口上,在我出來前不許死。」她丟了一包葯粉給他。習慣有備無患的單九淨在她的腰帶上縫著一格一格的小袋,上方沒有封口,袋內裝了一包包的葯粉。她在西北時便是這麼做,以防有人突然遇襲受傷卻沒有葯物治療,算是急救葯包,她一直使用至今,沒想過要取下。
「謝了,小九。」雷霆趕緊上葯,小九的葯一向最好用,一用見效,傷口好得快。單九淨聽見酒樓里的打鬥聲漸消,她加快腳步沖了進去,隨口說道:「當然得謝,裡面有血轍和靈芝粉,全是珍貴的葯材,價值百兩。」他賺大發了。
「什麼?」雷霆嚇得差點灑了葯粉,幸好及時捧住。
價值百兩的葯材啊……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粉往傷處抹,少少的一些而已,血洞立刻止了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口,雖未完全癒合,但已無生命之虞。
見葯粉有如此奇效,驚訝極了的雷霆還想再討,可是抬頭一看哪還有小九,連背影都沒瞧見,他重新低下頭去繼續上葯,一邊想著晚點見到再跟她討要,不給,他就抱著她大腿哭,這麼好的葯居然藏私,他一定要跟楊軍醫告狀,他教出的半個徒弟不老實。
雷霆暗暗嘀咕著,上完葯後便用刀撐起身子,一腳高一腳低地走進酒樓。
濃得散不開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想起那一年春天跟蠻族的血戰,疊得小山一樣高的屍體底下是厚厚一層血,黏稠得一腳踩下去竟然拔不出來。
他猛然聽到哽咽的聲音,心頓時一沉,咬著牙忍著痛加快了腳步,擔心將軍是不是不好了,從邊關浴血活了過來,卻死在權力鬥爭之中,豈不是太悲傷?
酒樓大堂之中,雷霆一眼認出幾名站著的同袍,還有皇甫天絕,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單七鶴,而單九淨流著眼淚,雙手不停壓著他的胸口。
單九淨一邊替兄長做胸外心臟按摩,一邊哽咽道:「哥、哥哥,你不能閉眼,跟我說話,我只有你了,你……你不能死,你死了皇甫哥哥以後欺負我誰幫我出氣,你回來,給我喘氣……嗚……呼吸……」
旁邊拎著沾血長劍的皇甫天絕聞言不爽了,下意識地駁斥,「我欺負你?」誰欺負誰?這丫頭反話說得理直氣壯。
「你閉嘴。」沒看到她在救人嗎?還跟她計較!
皇甫天絕看她持續的壓著單七鶴的胸口,神色微暗地說:「你剛剛自己把過脈了,他已經沒氣了……」
單九淨沒跟他吵,反而命令道:「捏著他的鼻子,朝他嘴巴吹兩口氣。」
「我?」皇甫天絕的神情一變。
「不然我來也行。」
聞言,他頓時面色冷冽,「我來。」
依言吹了兩口氣,皇甫天絕抬起頭,臉色鐵青。
單九淨連按三十下,再由皇甫天絕吹氣兩口,兩人配合無間的按和吹,單九淨估計做了兩分鐘後,再次檢査心跳呼吸,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單九淨趕緊從腰帶內袋掏出用錦鍛包著的白色小葯丸子,迅速的放入哥哥口中,他不自覺地咽下,雖然她動作很快,但仍有一絲濃郁的葯香留下。
「這是……」嗅覺敏銳的雷霆聞到一絲蔘味。
單九淨疲憊地說:「雪蔘丸。」
「雪蔘丸?」聽起來好像是好東西。
「千年雪蔘。」她花了一個月才挖出來的雪蔘,白胖得像根大蘿蔔,她捨不得用,只用蔘須做葯。
「什麼,千……千年……」天呀!扶住他,他要暈了。
不只雷霆震驚了,就連在奇珍異寶堆中長大的皇甫天絕都錯愕不已,他見過五百年雪蔘王,在皇宮,皇上寶貝得只許看、不許碰,視若珍寶,救命用的,但她卻拿來做成葯,隨手就拿出來,這小財迷不心疼嗎?
沒人有心思看死了一地的刺客,一共三十六名,其中有兩名還活著,被卸了下巴,以防咬毒自盡,綁成粽子。
死了一名親衛,重傷兩名,但用了單九淨的葯後已能自行站立,看來沒什麼大礙,互相揍扶著還是能走,此刻圍在將軍身邊,聽到單九淨一番話後,也是震驚。
單九淨卻沒再跟他們討論雪蔘的話題,她沒看到哥哥醒來,就不能安心。
她捉著單七鶴的手,聲聲呼喚,「哥哥、哥哥,你醒醒,聽見我的聲音了嗎?爹娘死了,你不能再離開我,大伯父又來搶我們的銀子,大伯母不給我飯吃,她要餓死我……」
「顧氏那老妖婆苛待你,我也能替你出頭……」即使已過了多年,皇甫天絕仍記得她當年瘦巴巴的樣子,下意識地說。
「皇甫哥哥,你能不能少說一句,我哥他……咦!他的嘴巴是不是在動?他在說話嗎?」眼中淚光閃動的單九淨喜極而泣,她看見單七鶴原本毫無動靜的眼皮正一顫一顫的。
「……九……九……」
「頭兒要喝酒?」都傷得那麼重了還想喝酒,頭兒沒傷到腦子嗎?還是腦門有洞。
雷霆話剛說完就被踹了一腳,另一名受傷較輕的親衛看傻子似的瞪他,又朝單九淨一努嘴——不是酒,是九,他喊得是妹妹小九。
雷霆摸摸腿,捂著嘴,不敢再吭聲。
「哥、哥……你睜開眼看看我,不許再睡,爹娘要你照顧我一輩子……」她哽咽的將三指搭在兄長脈搏上,可心裡很亂把不准,她將手拿開再診,還是抖個不停。
突地,一隻好看的手搭上她小手,輕輕一握,她慌亂的心緒才稍微靜下來,重新把脈,感覺脈搏強勁許多,稍稍放下心來。
「要照顧你一輩子的人是我,這根木頭有多遠滾多遠,礙事。」他的女人哪需假手他人照料,是他一個人的。
若非哥哥還在生死關頭徘徊,她真要笑出聲,哪有人吃這種醋。
她眼眸含著盈盈水光,柔聲道:「皇甫哥哥,謝謝你。」
若非他及時趕到,只怕她連哥哥最後一面也見不到,更遑論救其一命,幸好有他。滿地的鮮血紅得刺眼,不難看出有很多人是一招斃命,血狼軍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出手就解決專門訓練來殺人的死士,看他們身上的傷便知道是皇甫天絕下了狠手,只為救人,留下的兩個活口是為了逼供,問出幕後主使者。
「我們之間不必言謝。」他輕握縴手一下。
「嗯!」她點了點頭,回握他一下。
有些話不必說出口,自是心意相通。
兩人濃情密意,偏偏醒轉的某人一開口就殺風景——
「謝……謝他做什麼,我可是他……他大舅子……沒……沒我做主他……他休想娶……到你……」
死木頭,鬼門關前走一遭還想坑他一把!
目光一閃的皇甫天絕一口氣堵在胸口,不著痕跡的拉開未婚妻的手,幼稚的不讓她給大舅兄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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