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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什麼情況?」

    將手機調至外放,祈銘從后座上探過身,取出手套箱裡的洗漱旅行裝。自打羅家楠換了車,這車就成他們半個家了,洗漱用具換洗衣物一應俱全,隨用隨取。

    「高速出城方向的輔路綠化帶里發現一具屍體。」聽筒里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倦意,煙嗓更顯乾澀,「死者腦後有遭受鈍物擊打的痕跡。」

    「你到一樓衛生間等我,我拿洗漱用具過去。」說著一頓,祈銘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一宿沒睡?一會我開車,你眯會?」

    「睡了睡了睡了,不耽誤開車,不耽誤。」羅家楠一秒精神,眼下除了高仁呂袁橋的消息,也就祈銘要開車這事能讓他「垂死病中驚坐起」了。

    「哦。」

    聽動靜就知道祈銘有多失望,羅家楠趕緊往回找補:「回來你開,不知道具體位置,高速上萬一錯過出口得繞大圈。」

    然而祈-邏輯思維八個加號-銘並不買帳他的解釋:「不是有導航麼?」

    「要跟上次似的,臨到路口旁邊一大貨你死活並不過去咋辦?」

    「哦。」

    「我到衛生間門口了,你抓緊過來。」

    掛了電話,祈銘拎著洗漱包下車。跟羅家楠那別的事都好說,唯獨開車,一天到晚鬥智鬥勇。大部分時候他還是很「聽話」的,羅家楠說啥是啥,就像那個置筆架,羅家楠讓他還給人家,他轉天就還了,一句廢話沒有。另外問劼禮最近不約他吃飯了,消息也很少發,似乎是經過某人的「提點」刻意避嫌的樣子。

    基於不擅長維護人際關係的內核,這麼多年過去了,祈銘感覺自己的社交圈沒比剛回國時拓展多少,能一起吃個飯聊個天的基本局限於單位同事。有時閻穆霆會給他發一些專業論文和消息,並就此進行一番討論,除此之外沒啥可聊的。就算是和林冬杜海威他們一起出去吃飯聊天,大部分時候是他聽那倆人叭叭,不是和工作、專業技術有關的話題他幾乎插不上嘴。

    唯一能無話不說的朋友現在在牢里,祈銘一直想去探望邵辰,又擔心羅家楠不同意,幾次想提卻終歸開不了口。信倒是寫過幾封,也不敢讓羅家楠知道,偷偷摸摸跟做賊的似的。保持聯繫不光是為了自己那點心理需求,他一直試圖讓邵辰回憶起有關珍妮特-李的事情,希望能找到那名可憐的女孩的屍體,可惜收效甚微。對於「邵玉」所犯下的罪責,邵辰幾乎毫無記憶,唯一能想起來的方式就是做夢。然而夢境的虛實無法區分,儘管邵辰提供了幾條線索,這些線索祈銘都共享給了FBI的探員,那邊也跟進了,可事實證明並無用處。

    白天氣溫上來了,最高能到二十三四度,現場臭氣熏天。初檢確認死亡時間在半個月左右,死因從直觀上看是鈍器擊打所致的顱腦損傷,屍斑分布提示此處非第一案發現場,有移屍的表現。因缺乏有效身份證件,死者身份暫時無法確認,且面部腫脹呈現巨人觀貌,拿照片走訪也很難辨認出來。

    「回去先讓高仁采個指紋,也許系統里就能對比出來。」

    說完祈銘聲音一頓,意識到自己剛脫口而出了高仁的名字,整個人瞬間陷入低氣壓。一旁的周禾和張金釧都不敢接話,只看領導的側臉便知此時對方的心情有多糾結。兩人不約而同暗暗祈禱老天開眼,讓高仁和呂袁橋能平安歸來。

    不光祈銘順嘴,羅家楠和現場人員的溝通時,也自然而然地冒出句「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袁橋」。說完他自己就愣了,反應過來趕緊改口成「通知彭寧」。太習慣成自然的緣故,又或者是潛意識裡完全不相信那倆能出事。

    仔細觀察過屍體的狀態,祈銘把羅家楠喊過來,指著極易與屍斑混淆的淤痕說:「死者有可能是死於意外,摔到時後腦撞擊硬物導致死亡,你看這些痕跡。」

    說著又拉起腫脹的手臂,給羅家楠看死者的手肘部位:「這處挫裂傷,像是高墜或者車禍所致,死者腿部骨折,骨折位置和轎車保險槓高度差不多。」

    羅家楠亦有同感:「嗯,在高速路邊上,車禍的可能性很大,行,我把交通隊的喊過來,肇事逃逸歸他們管。」

    「案發地不在這裡。」祈銘讓周禾把屍體翻過去,「背部有屍斑,胸部也有,移屍痕跡明顯。」

    「有的司機撞了人之後會拉車上奔醫院,到醫院卻發現人死了,怕擔責,返回頭來拋屍。」

    「還是等我回去屍檢完,確認情況再通知交通隊。」

    「也成。」

    正說著,手機震起,羅家楠摸出來一看,是林冬發過來的聊天記錄。張繼來算「迷」上林冬了,從早晨五點多開始就給對方發消息,言詞極盡勸說之能。說實在的,因為呂袁橋高仁失聯的事,羅家楠很難踏下心思辦案,看聊天記錄時一目十行,腦子裡一個字都塞不進去。手機每來一條消息或者一個電話,他都期望是海警那邊的通知,告訴他,人沒事。

    回去的路上羅家楠信守承諾,讓祈銘開車。彭寧是第一次坐祈銘開的車,給孩子嚇的,一路上死拽著后座車門上的把手不撒手,生怕「師母」一個漂移給自己從車窗里甩出去。怪不得剛才歐健一聽祈銘要開車「哧溜」一下跑鑑證那邊去了,坐勘驗箱也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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