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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這邊正惆悵著,髮廊老闆押回來了。宣磊,現年三十八歲,有過一次組織賣/淫罪的前科,因不涉及強迫且提供了多名嫖客的信息減輕刑罰,只判了六年,坐了不到五年牢就出來了。出獄之後換個地方重操舊業,把曾經散落在城鎮邊邊角角的流鶯們召集到一起統一管理,別說,還挺有點領導才能。
一如羅家楠所料,宣磊是從富婆姘頭的別墅里薅出來的,這小子從裡到外吃的都是女人飯。他還不知道店裡出事了,主要是沒人給他通風報信,主管為了爭取立功表現,見著警察就把手機交了。因羅家楠趕著去海源分局,跟所長要求先讓宣磊辨認走訪金喜娣的「警察」。而當宣磊看到PAD上和自己所涉案件無關的十張人員照片,那副滾刀肉的德行立馬顯現----
「呦,讓我認人吶,打個電話不得了,至於大動干戈給我抓所里來?」
羅家楠臉一抹,聲色俱厲的:「少廢話,讓你認就認!」
「不是,領導,認人總得有個說法吧?」宣磊舉起戴銬的手,嬉皮笑臉的,「您都把我抓了,打從這一秒起,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得落在訊問記錄上,將來判我多少年,那就是憑證。」
羅家楠豈能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立功減刑,這孫子是和他討價還價呢。他當然可以腆著個大臉胡說八道,告訴對方「我會在移交卷宗時在檢察院那幫你說好話」,然後轉臉就給孫子忘去九霄雲外,愛死不死,跟他有什麼關係?問題當著徒弟的面,這種方法不利於教學,得讓這孫子明白自己的處境,別特麼上來就跟他這擺譜,大爺的,就沒修行出那道行!
於是他站起身,走到宣磊跟前,看似是在滑PAD界面,實際是藉由這個姿勢傾身靠近對方的耳側:「孫子,你老老實實認人,咱倆沒事,再敢跟我廢一句話,今兒就不審了,我給你辦羈押手續,我送你去體檢,我看著你進號子,你不讓我痛快,我也不能讓你舒坦了,懂?」
這套威脅之語如果是出自彭-大眼萌-寧之口,宣磊絕對不當回事,甚至敢當場對著攝像頭大喊「警察威脅我啦!」。可羅家楠看面相就不是個善茬,作為一個蹲過號子吃過牢飯的人,宣磊自是知道如何分辨真威脅和假嚇唬。他看的出來,這警察不是仗著身皮就敢跟自己信口開河,一個字說不對,體檢時被爆/菊都是輕的。
稍事權衡,他嘿嘿一樂,放低姿態道:「不麻煩您了,多大點兒事兒啊……內什麼,認誰啊?我這人記人長相可清楚了。」
羅家楠屈指敲敲PAD屏幕,心滿意足的:「去年十二月份的時候,從你那拿走金喜娣身份證的人。」
「阿金啊?哦,我記得我記得,是有個警察來找過我,當時給我嚇一跳,以為她攔大貨被抓了,把我供出去了。」宣磊呼了口長氣,低頭仔細辨認,來回看了兩遍,堅定地指向丁奇的照片:「就這人,說是市局重案隊的,來調查阿金的事情,還要走了她的身份證,說正經的,我一看他就不是個真警察,警察上門走訪哪有一個人的,規矩我懂。」
羅家楠越聽越覺得亂乎:「那你還把金喜娣的身份證給他?」
宣磊皺眉而嘆:「嗨,我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麼,阿金本來也不是能給我掙多少錢的姑娘,我就是看她可憐,給她一住處,後來知道她抽那個,我告訴她,抽什麼我不管,就一個要求,不許在我店裡抽。」
難怪金喜娣要去孫一鵠那溜冰。羅家楠笑問:「合轍您還是個善人。」
「善人不敢當,就那些女的,一個個的,不是被老公打就是被男朋友坑,到了我這,只要男的敢來上門鬧事,我直接揍一頓扔出去,媽了個巴子的,也不問問老子是幹嘛的,還整不了那些個癟三!」
「我誇你吶?」
眼瞧著宣磊得意忘形起來,羅家楠笑容頓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瞪,給宣磊瞪得立時噤聲。就死瞧不上這號人,自以為正義,說白了不還是靠女人掙錢。另說那些女的剛出狼窩又入虎穴,覺著找到靠山了,其實呢,待到年老色衰掙不出錢了,又會像塊破抹布一樣被丟棄。
嫌疑人在髮廊待的時間不長,要到金喜娣的身份證就走了,宣磊沒更多的信息好提供,說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就沒的可說了。臨走之前羅家楠交待所長,到看守所讓他給家打個電話,送點衣服存點錢什麼的。畢竟提供了嫌疑人線索,不給他減刑好歹也給點特殊照顧。
下午到了海源分局,羅家楠帶彭寧溜溜翻騰了仨小時,終於確定打給丁奇的那通電話是從檔案室打出來的。可檔案室的卻說沒見過這個人,局裡也沒人和丁奇長得像。結合宣磊的證詞,嫌疑人是假警察的可能性更大,那他是怎麼溜進來打的這通電話?公安局的門崗又不是擺設。
眼下羅家楠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獄,剛到手的線索眼看著斷了,沒名沒姓的也不好發通緝令,去哪找人是個問題。瞪著眼乾等協查消息不是個事兒,都靠別人破案他這副隊長還干不幹了?
從檔案室里出來,彭寧看羅家楠鬱鬱寡歡的,話都不敢說一句,只能跟在對方身後無聲而行。走著走著突然「哐」的撞上付堅實的背,鼻子一酸眼淚一涌,啪嗒,隱形眼鏡掉出來一片。